谢安石将朝中官员的调遣安排完毕后,一眨眼的时间又翻过了一年。
他在闲暇之余,不由思及让侄子玄儿组建的北府兵,他还没有去看过。虽然侄子一直告知他,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他终归是比较挂念那样的一处地方。
时值杨柳飘飘的暮春之际,建邺城内的风景自不必说更是一派的诗情画意。
谢安石在看到那般好的风景时,不由跟妻子提到“夫人,为夫似乎又有一段时间不曾陪伴过夫人外出了,近日收到玄儿的书信说是广陵那一带的风光甚美,说是让我们得空过去看看,为夫近日无事便想携同夫人一起到玄儿那边去看看江北的风光。”
刘淼听闻不由很是愉悦的笑道“安石,你有这番安排我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谢安石便回道“夫人,那我们便收拾一番行囊,明后两日便往广陵哪里去看看。”
刘淼便笑回道“也好。”然后又问道“安石,玄儿哪一方的气候应该比我们这里要冷上些许,要不要带一些厚实些的衣物。”
谢安石便温和的回应道“夫人,也没有太远,就不需要带那么多衣物。”
刘淼正准备回应的时候,便看到了儿子瑶儿过来了,她不由很是慈爱的唤了声“瑶儿。”
谢瑶闻声便恭敬的回道“父亲、母亲。”
谢安石听闻了妻子的唤声,便转身看向了儿子,然后也很是和善的开口道“瑶儿,你今日怎的得闲过来了。”
谢瑶闻言便恭敬的回应道“回父亲,孩儿今日无事,便想来看望父亲、母亲一番,又想着这暮春之际,正是外出郊游极佳的时节便想陪同父亲、母亲,一起踏青一番。”
他在那样的时刻,难免要想到自己似乎有段时间不曾陪伴在父母左右了。他想到,他年幼之际父亲跟母亲可是极为用心良苦的陪伴着他跟一种兄弟姊妹。而今,父母年迈之际自己却未曾好好陪伴过二老。心中不由横生了一股愧意。
谢安石听到儿子这般说来,自然很是心生慰藉,不由很是欢悦的开口道“瑶儿,为父打算跟你母亲去一趟广陵,你有这份孝心为父已然很是慰藉,广陵离这里也不是这周边地方,为父跟你母亲一起去便好。”
谢瑶闻言不由恭敬回应道“父亲,您跟母亲出远门孩儿跟是要陪同在旁了,这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再者孩儿也不放心父亲跟母亲两个人一起去往广陵。”
他总想着,虽然暂时是太平盛世的样子,但纷争终归还是有的。父亲跟母亲如今还要离开建邺,他终归是不大放心的。
刘淼见儿子面色坚定的样子,不由笑得慈爱的开口道“安石,难得瑶儿得闲,便让瑶儿跟随我们一起去罢。”
谢安石见妻子这般道来,不由笑道“都听夫人你的。”
谢瑶随即又笑着应声道“孩儿也有一段时日不曾见过玄兄长了,也很是挂念兄长。”
刘淼便笑道“你兄长还说许久未曾见到你们这些兄弟们也甚是挂怀,你们可真是心意相通,不愧是一起长大的。”
谢瑶便笑得温顺的开口道“也是有劳父亲跟母亲。”
谢安石便接着开口道“夫人、瑶儿,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刘淼闻言便笑道“自然很好。”
谢瑶也笑道“父亲、母亲,孩儿现下便回府一趟,明日一早再过来跟父亲母亲汇合。”
谢安石便慈和的笑道“瑶儿,你也无须太早,为父跟你母亲终归是要等你一起来的。”
次日一早,当春日的暖阳洒向大地的时候,枝头上的早起的鸟儿便在这样的大好季节里正欢快的鸣叫了起来。
谢安石便携了妻儿还有一些随从一起向侄儿哪里出发了。
刘淼在出行的路上,一直都是兴致极佳,少不得要跟夫君儿子还有秋适闲聊一些往事。
刘淼说起那些往事,不由很是眉欢眼笑的开口道“瑶儿,为母也唯有在生你跟琰儿的时候才好受一些,你的姐姐跟妹妹可是没少让为母遭罪。”
谢瑶听闻不由温顺的笑道“是孩儿们让母亲受苦了。”
刘淼看着她那般温顺的儿子不由很是心生慰藉,她不由拉着儿子的手极为慈爱的开口道“母亲一点都不幸苦,看到你们如今这般模样母亲不知道有多高兴。”
谢瑶仍旧温顺的表示“母亲,孩儿还做的不够好,未能给予父亲、母亲最好的回报。”
刘淼听闻不由笑得温情的开口道“瑶儿,父亲跟母亲不需要你们的回报,我们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们几个都能过得舒心,如此为母跟你父亲便心满意足了。”
谢瑶便温和的笑道“父亲跟母亲总是这般无私的挂念着孩儿们,孩儿真是无比感怀在心。”
谢安石听闻着他的妻儿这般温情四溢的聊天内容,再被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来,他那一刻,再一次很好的感到自己的内心在这样的一种美好的气氛里变得极为轻柔了起来。
他想,那样的一种轻柔可真是令人向往的一种轻柔。
他们一路闲话间,便于第二日日落西山之际感到了侄子玄儿哪里。
谢安石刚从马车里下来,便看到侄子玄儿一脸喜悦的站在府门迎接着他们一行人的到来。
谢玄看到叔父、叔母还有从弟过来后,内心又欣喜又激动,不由十分激昂的唤了声“叔父、叔母、瑶儿。”然后又补充道“玄儿一直盼望着你们能来看看玄儿,可是把你们盼来了。”
谢安石看到侄子的时候,也是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他想起自己诚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曾看到过侄子了。
他思索至此,不由慨然的换了身“玄儿,叔父也甚是挂念你。”
谢瑶看到兄长后,等到父亲说完话后,便走到兄长跟前跟他热情的拥抱了一下,然后笑道“兄长,好久不见。”
谢玄被从弟那般拥抱了一下,不由心生慨然的开口道“瑶儿,为兄的确很久不曾见到你了。”
他在那样的时刻,不由自主的还是想到了他们一门几人从小便是在叔父的身边长大,感情自然是极好的。许久不曾见过,到底很生心热。
他跟谢瑶分开口,便极为热情的开口道“叔父、叔母、瑶儿,菜肴早已备好,只等你们过来便可享用了。”
他说完便来到叔父的身边,恭敬的候在叔父的身边,就等叔父的随时召唤。
谢安石来到侄子的府邸后,看着侄子将整个北府打理的井井有序,自然很是心生慰藉。
他思索至此,不由开口询问道“玄儿,明日可否带叔父去你的兵营看看?”
谢玄听闻,不由极为恭敬的开口道“玄儿能为叔父效劳是玄儿的福气。”
谢安石闻言便慈爱的开口道“玄儿,从你开始组建北府兵到现在规模形成少不得要付出诸多辛苦跟努力,这点叔父终归是为你感到骄傲的。”
谢玄听闻不由十足动容的开口道“叔父没对玄儿感到失望,玄儿便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极为值得的。”
他话毕,便领着叔父等人到达了用膳的偏厅。
谢安石在用膳完毕后,便开口道“今日也是劳累了一天,大家便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便跟随玄儿去领略一番这英姿飒爽的北府精兵。”
谢玄便恭敬道“玄儿这就送叔父叔母回房。”
谢瑶闻言便恭顺道“孩儿也一起。”
谢安石跟妻子回到厢房后,不由感慨道“玄儿这孩子也是有心,将偌大的一个北府整理的很是有条有理的。”
刘淼便打趣道“那是自然,毕竟是安石你栽培出来的孩子。”
谢安石不由好笑道“夫人。”
刘淼便稍稍敛笑道“安石,这一带的风景也是极为诱人的,更当年东山的景致也是不分伯仲。”
谢安石便慨然道“的确如此,等再过些时日,等到晋室克制苻坚之后,为夫定然要陪夫人再过一段那样的日子。”
刘淼便笑“好,我等安石你。”
谢安石便温和的笑道“不早了,我们也早早收拾休息,夫人这两日也是劳累。”
他说完那句话,便在内心默默祈愿,早晚有一天,他会继续回归东山的。
次日一早,刘淼在夫君怀里悠悠醒来之际,便发现夫君早已醒来,正温情的看着她。
她那一刻,居然有点没来由的想脸红上一红,想了想,自己可真是没出息,都这般年纪了。怎的看到夫君还跟刚成亲时一般,她想到这里不由觉着自己诚然是越活越倒退了。
转念一想,又觉着如同夫君这般绝佳之人,她就算年迈了又如何,年迈之际她还是会轻易的对夫君感到心动,也没有人规定年迈之人就不可以对自己的夫君感到心动不是。
她想到这点不由痴笑了一番。
谢安石看着怀中的妻子,原本还有些面露羞赧之色,然后变着变着又开始冲他傻笑了起来,不由好笑道“夫人,你这又是不想起床的节奏么?”
他那一刻不由想到成亲第二日的那天早上,夫人说的那句话来。
刘淼闻言才发现自己又开始在夫君的面前失态了起来,不由羞赧道“安石。”
她想夫君为何总是要提一些她当年的作为呢。
然后,又佯装不知所然的起身道“安石,我正准备起来。”
她想,反正在夫君哪里也没什么脸面可言,都这把年纪了,也是无妨了。
谢安石闻言不由闷笑道“是,为夫看着夫人盯着为夫看得痴迷,难免会想到一些往事来,以为夫人想要继续一番年轻的作为。”
刘淼听闻,终于憋不住的红起了脸来,她那一刻,不由在心里哀叹,她的这张老脸呐,早就不够丢了。
她思索至此,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一想到早年便把现在的脸全都丢光了,也真是可悲。
谢安石看到妻子十足的难为情后,不由端坐起来,将依然不再柔软的妻子揽入怀中,笑得愉悦的表示“夫人,何必这般难为情,为夫到现在仍旧是很怀念那样的夫人。”
他说完那样的话,不由越发心情大好了起来。他一想到年迈之际还能用年轻的那些事迹逗趣一番他的妻,也是一件让人心生愉悦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往事诚然让他十足心生慰藉。
刘淼听闻夫君说的那样一番话,不由直接以手捂脸了起来,她想,自己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不矜持。才会在这般华发满头的时候,被夫君笑话了去。
但是,她转念一想,即使再让她从来一次的话,她已然还是会跟那个年轻的自己一样,不,她想她要用更热烈的情意来回馈夫君。
她思索到这里,不由松开脸笑得明媚的开口道“安石,我也很怀念那样的自己。”
谢安石闻言,便将妻子搂得越发紧实的开口道“夫人,为夫也更喜欢现在的你。”
他想,应该是深爱,那是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而来的厚实又沉甸甸的爱。
刘淼闻言不由低语道“安石,我也一样。”
他跟妻子温情的相拥了片刻后,便开口道“夫人,我们的确该起床了。”
刘淼起床将夫君的服饰穿着好后,便唤了声“秋适。”
秋适应声便断了盥洗用品出现在门口,然后极为温婉的笑道“大人、小姐。”
刘淼在洗漱好了之后,便笑道“秋适,今日我要跟安石一起去看北府兵,你帮我梳一个利索一点的发式。”
秋适便笑道“好的,小姐。”
刘淼端坐在铜镜跟前的时候,不由感叹道“秋适,你这一帮我梳妆打扮便是打扮了大半生了,也真是难为你了。”
她一想起,秋适她们几个当初那般不愿许配与人,原以为等她们年纪再大点能遇上一个心仪之人便将她们给嫁出去。不成想,她们倒真是终生不嫁了。
秋适闻言不由极为和悦的笑道“小姐,秋适还要给小姐您梳妆打扮一辈子呢,能给小姐您梳妆打扮是秋适的福气。”
刘淼听闻秋适那样的一句话,难免心生了继续慰藉之情。春闲跟夏晴相继离开后,她看到秋适跟冬雅的时候,便总是担心她们会不会也会为她而遭遇不测。
刘淼梳好了发髻后,看着铜镜里老态毕露的自己不由慈祥的笑了笑,这样的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自己,不是吗。
秋适见状不由笑道“小姐笑起来,终是能让人的心都变得软和了起来。”
刘淼便冲秋适灿烂一笑道“以后我就对任何人都多笑一笑。”
秋适便点头道“这终归是极好的事情。”
刘淼便唤了声“安石,我好了。”然后又对秋适开口道“秋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谢安石听闻妻子的声音后,便来到了她的跟前,握紧了她的手,对侄儿开口道“玄儿,我们走。”
谢玄闻言便恭敬的回应道“好的,叔父。”
谢安石在看了那群士气十足的北府兵后,心中不由都燃起了几许英豪之气。
他在那样的时刻,不由对紧跟在身旁的侄子开口道“玄儿,看到这样的一群将领叔父可真是欣慰。”
谢玄便恭敬的回应道“玄儿幸不辱叔父之望。”
谢安石携了妻儿离开哪处兵营后,仍旧是止不住神色慨然的跟侄子谈及了有关北府兵的相关事宜。
谢安石在侄子哪里住宿了一些日子后,便跟侄子提及道“玄儿,叔父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朝廷已经催促过叔父很多次,叔父得回去了。”
谢玄虽然知道叔父如今政事繁忙,但看到叔父才来住几天便要走,终归是有些舍不得。父母离去后,他的叔父,到现在已然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了。
他终归还是恭敬道“那玄儿送叔父一程。”
谢安石便笑道“玄儿,你既要操练将吏,这北府又不可一日无将领,自是无需这般费心。”
谢玄闻言便唤了声“劳之,你帮我送送叔父。”然后又再三叮嘱道“这一带少不得会有一些胡贼细作,万望你要仔细一些。”
刘牢之便恭敬回应道“末将定不辱将军之托,一定会将大人一行人等安全送到建邺城内。”
谢玄便诚恳的道了声“那就有劳劳之你了。”
谢安石便拍了拍侄儿的肩膀温和的开口道“玄儿,你回去吧。”
谢玄便略微不舍的向军营的方向走了去,他那一刻,居然没来由的心生了几许不安。叔父来时无人知晓,如今在这广陵停留了几天,又参观了军营。
他想,他那军营中自然也不乏有一些蒙混而来的胡贼奸细,他一想到叔父如今对晋室是人尽皆知的重要性,难免要有所心生不宁了起来。
谢安石眼看着侄儿有些不舍的背影,不由在内心感慨的笑了下。
他想,人这一生,终归是有诸多不得不去面对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