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石在刘牢之的护送下,很快便赶在夜幕降临之际来到了他们上次来过的哪家酒楼。
他在定好了厢房后,便携了妻子一同回到厢房歇息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再次踏入这样一个酒楼的时候,竟然没来由的感到很是心神不念。
他想,可能是赶了一天的路有点疲累所致。他想,也许休息一下便好了。
当他睡到半夜之际的时候,便很好的察觉了居然有人进入到了他们的房间。
他不由赶紧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胳膊,才发现妻子居然也是醒的。
不用想,这种三更半夜潜入到他房间的人士自然不是什么善辈。
他不由贴在妻子的耳边耳语道“夫人,等会儿为夫会跟这些人打斗一番,你乘机跑出去,然后去喊了刘牢之过来帮忙。”
刘淼不由担忧的耳语道“安石,我不放心你。”
谢安石便开口道“总不能让我们两个都困死在这里,听话。”
他说完那样的一句话,便悄悄的抽出了放在床头的佩剑,然后悄悄的起了身,一边携了妻子的手,正想将妻子送到门口。
那不速之客便开口道“谢大人,这般急着起床是准备去哪里?”
谢安石不由沉声道“来者何人?”
不速之客便笑道“我等不过也是受人之托,想请谢大人到府上坐上一坐,久闻谢大人盛名,陛下也是极为欣赏谢大人,我家主公便想要请谢大人到府上坐一坐。”
谢安石一听,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番,把俘虏还说得这般文雅。他不由沉声道“若是你家主公这般向邀了我去府上相聚,怎的不正大光明的过来。”
他随即又在内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这等人马并不是为了索命而来,至少他跟妻子暂时性命无忧。他只要看清来者有多少人,他们这里的人是否旗鼓相当。若是人数多过他们,他们又该作何计策。他在那样的时刻,头脑不由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不速之客便笑道“怕谢大人您不愿意,所以不得已才这般过来。”
谢安石闻言,不由笑道“如此,至少把烛火点上,这般暗的坏境,如何跟你们走。”
不速之客便笑道“谢大人您可真是个极为明事理之人。”然后吩咐道“还不快把烛火点了。”
那烛火开始照亮整个室内的时候,他才发现,果不其然,他这一个不太宽敞的房间居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一群玄色衣服的蒙面之士。
谢安石不由沉稳道“如此,请带路。”
那领头之人不由极为高兴的开口道“谢大人可真是豪爽之人,不愧甚得陛下赞叹不已。”
他在接受任务的时候,要求必须要毫发无损的将谢安石给带回来。他自然知道谢安石对于整个晋室意味着什么,只要能将谢安石带到大秦,晋室便不攻自破了。若是谢安石能如现在这般爽快的答应在大秦接受官职,他家主公一定会得到陛下的极力赞赏。如此,他也是立了大功一等。
他一想到,未来的前景因着谢安石的道来而一片辉煌时,不由十足心生喜悦了起来。
谢安石在携妻子走到门口后,便在妻子耳旁耳语了一句“夫人,快走。”
他一听闻那人如此说来,便知道来着是大秦人士。他自然是不能跟这群人去往苻氏哪里,他若是这般没出息的被俘虏了过去,岂不辱没了他对晋室的情怀。
他知道,这群人俘虏他的目的很简单,一来便是直接向晋室直接表明以城池换取他的安危,暂且不说晋室会不会考虑交换的条件。仅凭他被俘虏,侄子玄儿便丝毫动弹不得这苻氏,外加现今的晋室皇帝毕竟还是年轻。朝中又没有一个真正能将局面控制下来的人,就算苻氏不向晋室提割让的条件,晋室也是岌岌可危。
他想,他自然不能够让晋室这般毁灭在他的手上,所以,他得想尽一切办法来脱离这群人的控制。
刘淼在听到夫君那样的一句话后,便不管不顾的向一侧跑了过去,她还没开始跑便因为担忧而不断的落下泪来。
那领头之人发觉了有人逃跑后,不由开口道“谢大人,这是何等用意?”
他虽然很清楚谢安石左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要等待援兵的到来。不过他早前便做好了要打一次恶战的准备,所以在人员上自然要比谢安石那方的护卫人员要多很多。
他倒是不怕对杀上一场,他就怕在这场打斗中将谢安石给弄伤了。毕竟他的主子只有一个要求,要保证谢安石的毫发无损。
他一看那谢安石,倒也是个极为识俊杰者,便想着若是不战而归,自然再好不过。他想,他们终归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他想,想要快速得到主子的赏识也是没那么容易。
谢安石便沉声道“说的是邀约老夫,可没说邀约夫人。”然后又冷声道“你若是不同意,老夫便不走了。”
他倒是想看一看,这群人的忍耐程度到底在哪里。
那人为难的道了个“这、、、”
他这般开口的时候,终归还是有点犹疑。他虽然知道在谢安石夫人跑走的那一瞬间他们终究会面临一场恶战,但是为了让谢安石对他们印象好一些。他便只能无原则的往后退上一步。
他正自犹疑间,便有僚属耳语道“大人,主公要的只是谢大人,其他的人我们还管他作甚。”
他闻言不由陪笑道“谢大人说的是。”
他想,有恶战就有恶战吧,他终归是要让谢安石看到他们大秦是有多么重视于他。也好让谢安石在之后的鏖战结束后,能够看到他们的确是诚心诚意想要邀约他到大秦的。
谢安石闻言,便越发了然这一群人定然不会轻易伤了他的性命,如此作为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等到妻子去找来刘牢之等人,就凭他们不敢轻易伤了他的性命这一点,他终归还是有些微的时间可做后续的策略。他在那样的时刻便想到,这个时候若是去找玄儿搬救兵定然也是来不及,这附近的官兵在这大半夜的也是没把法求救。
他思索至此,不由心下一横,不管如何,那怕今天决一死战,他也不会跟这群人去往苻氏哪里,总不能教人随意辱没了晋室。
他故意磨蹭的穿衣穿鞋,只等夫人能将救援之人带到便好。
刘淼刚跑出来的时候,便遇到了儿子谢瑶,谢瑶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因为酒楼房间连在一起的没有,所以,儿子便只能住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她那一刻莫名想到,自己傍晚时分来到这个酒楼的时候便觉着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如今一联想便全然明了。他们一行人,几乎全部被打散的很开,唯独儿子还理他们近一些。
她一看到儿子后,便泣不成声的开口道“瑶儿,你父亲被人劫持了。”
谢瑶一听不由心下一恸,他还奇怪自己怎么睡到半夜突然就被惊醒了,果然是父母哪里出了问题。
他第一时间便将惊慌失措的母亲轻柔的抱进了怀里,然后安抚道“母亲,您先别慌,好在兄长让刘将军带了不少的侍卫护送我们,我们现下去找到刘将军,只要截住劫持父亲的那帮人士,便可营救出父亲。”
刘淼便点头落泪道“瑶儿,那我们赶紧去找刘将军。”
刘淼说完便跟儿子快速的奔向了刘牢之所在的地方。
谢瑶见到刘牢之后便神情焦灼的表示道“将军,如今父亲被人劫持,我们得赶快去把父亲救出来。”
刘牢之听闻谢安石被劫持,不由忧心道“末将这就去着急人马,万望夫人跟公子不要太过忧心。”
谢安石慢条斯理的墨迹了一番后,便悠哉的道了声“请。”
然后便气定神闲的跟在那群来路不明的人身后。他早早便看出了那领头之人的不耐烦,但是又看着他对自己极度忍耐的样子,当时便越发的磨蹭起来。他看到那群人对他的态度,便很好的知道了对方会是苻氏哪一方的权贵之人。那人应该是得知他要回建邺,便想要在半途中将他劫持过去,好谄事苻坚。
以他对苻坚的了解,苻坚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番事迹,所以左不过是一些好事之徒。
他跟那样一群人下到底楼的时候,便看到了严正以待的以儿子为首的一行人。然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仍在不断流泪的夫人。他看到夫人衣着那般单薄,终归是生了疼惜之情。
谢瑶看到父亲后,不由沉喝道“来者何人,为何要劫持我父亲?”
领头之人便冷笑道“不过是想请谢大人到府邸喝杯茶罢。”
谢瑶一听,不由怒极的拔剑相向道“大胆贼子,竟敢在晋室的国土上这般狂狷无礼。”
领头之人继续冷笑道“谢公子,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无意为难谢公子,只是想要邀约谢大人过去坐坐便好。”然后沉声对身边人开口道“看护好谢大人。”
他原本还想要不动干戈便将谢安石带到大秦,既然对方这般不肯配合,他便只能毫不留情的杀出一条血路了。
他在看到谢安石的那一刻,自然是不愿伤害到他身边的人,如此,可能都无法将他毫发无伤的带到大秦。那样的结局自然不是他的主子想看到的,他也不愿意去伤害那样一个名望远扬的有德之人。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份上,恶战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谢安石带回大秦。
谢瑶听闻至此,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便冲到了围困父亲的那方阵营中。
谢安石看到儿子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思及观察起如何突破那重重的包围。以目前来看,他想自己的性命暂时是无忧的。
他也很清楚等到双方杀红了眼的时候,这样的一群人自然不会再这般优待于他。
他不由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这群人,一看便是被特意训练过,关键是人数上又比刘牢之带来的人马要多数倍。
他虽然看过北府兵的气势威赫,但在这般成倍于他们的人数跟前,终归是没有多大优势的。
他那一刻,不由沉着冷静的待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的思索着如何能取得全身而退的结局呢。以这群人的个性,若是在最后都不能带走他的话,估计就不会再对他有所留念了,与其让他继续存活在晋室,倒不如让他死了干脆。
反正他一死,对于苻氏来说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刘淼泪眼汪汪的看着被厚厚的人群包围着的夫君,不由忧心如薰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秋适来到小姐身边的时候,便极为贴心的给小姐披了一个厚实的披风,然后自然的握紧了小姐早已凉透的手。
她在做完那样一系列的动作后,不由劝慰道“小姐,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刘淼看到秋适来到身边后,不由觉着自己稍稍暖和了一点,自从她从夫君身旁离开后,她便再也没有安生过。
她的每一份每一秒都在随着那越发胶着的战况而忧心到无法好好围观在一旁,她想要冲破那些重围,去往夫君的身边。
她不想要看到夫君被那样的一群人给围得那般密不透风,她不想要看到夫君会在她面前出任何的状况。
谢瑶看到父亲被围困后,不由极力地斩杀了一路挡道的蒙面之人,然后在靠近父亲身边的时候,温和的道了声“父亲,孩儿不孝,孩儿现下便来营救父亲。”
他说完那样的一句话,手起剑落,一个漂亮的回旋剑便刺杀了一位企图从他侧后方袭击他的蒙面人士。
谢安石看着儿子来到了包围圈的最外层,不由担忧道“瑶儿,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
谢瑶一剑刺杀了一个人后,便温顺的回应道“父亲,孩儿知道。”
谢安石看着儿子原本一身月白色的华服,如今却被他人伤到浑身布满了妖冶的血红。
他在那一刻,忽然生出一股让他们停战不要再打,他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只要不伤害他的家人便好的念想来。
他终归是舍不得看到儿子为了他而这般奋不顾身而致满身伤痕。
谢瑶却在那样的时刻冲他笑道“父亲,你无需担忧,这群人还不至于要了孩儿的性命,孩儿自然不能让他们将父亲您真给请走了。”
他话毕间,又是一个漂亮的绝杀,一剑封喉了一个人。
他在结果了那样一个与他交战很多回合的蒙面人后,不由冲父亲温和笑道“父亲,孩儿很快就能将父亲您给救出来了。”
那包围着谢安石的蒙面人士,不由再次讥讽道“谢公子说话可不要说太满。”然后奋力的抵挡着谢瑶招招致命的进攻。
谢瑶也不再理会那些人士的嘲讽,他只是想要让父亲看到、也让父亲安心,他是有能力将父亲营救出来的。
他想到这点后,便越发出剑狠绝,直将那重重的包围杀出了一个豁口出来,然后便紧握了父亲的手,道了声“父亲,孩儿来得有点迟了。”
他一路紧握着父亲的手,一路抵挡了所有的进攻。
谢安石在被儿子解救出来的那一刻,不由随手拾了一把剑,然后抵挡了后方人群的进攻。
谢瑶在那样的时刻,只想将父亲送到母亲身边,只要能确保他的父母是安全的,他便能够心无旁骛的解决眼前的这群人了。
虽然他已然身负了重伤,但是他仍旧可以将父亲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蒙面之人的领头人眼见谢安石逃离了他的禁锢,不由怒声道“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将谢大人给留下来。”
他想,那怕是结果了谢安石也比让他重回晋室的好。
谢瑶闻言不由厉声道“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领!”
他的父亲,怎可让一个贼子这般玷污了去。
刘淼眼看儿子带着夫君突出了包围,向她走来的时候,不由极为激动的想要走到夫君跟儿子的身旁。
一旁的护卫在抵挡住蒙面之人的进攻之时,不由劝谏道“夫人还是不要离开这处地方。”
秋适闻言也是劝道“小姐,瑶儿公子那般有出息的一个人,定然会将大人安全带到夫人您的跟前的。”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之人包围到儿子跟夫君身边、儿子跟夫君白色的华服上不断的增加了新的血渍,那一刻,她不由越发的心急如焚了起来。
那两个向她走来的人、那两个不断被伤到的人,可是她的至亲之人啊,如何让她不心神焦灼。
她正故自坐立不安之际,便看到儿子松开了夫君的手,然后温和道“父亲,你先回到母亲身边。”
谢安石不由担忧的开口道“瑶儿,你自己也要多加仔细些。”
谢瑶一剑斩杀掉了围堵在母亲外围的一个蒙面人士后,便笑道“父亲放心,孩儿定然会保护好自己。”
他看到父亲因为年迈而越发的行动迟缓之际,终归是不忍心在看到父亲陪在自己身边跟随着自己斩杀敌手。他也更害怕,那些蒙面之人会趁机伤害年迈的父亲。
所以,他必须要看到父亲安然无恙的时候,才能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敌。
他将父亲送到母亲跟前后,便开始守卫在父母的最外围,抵挡着一切想要攻破他们这一圈防线的蒙面之士。
刘淼在紧紧握住夫君双手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久久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个很好的归宿。
她在那一刻,不由泪如雨下的唤了声“安石。”
她在看到夫君全身上下沾染了不少鲜艳的血迹时,终归是心疼到无以复加。她何时何地见过这般浑身都遍布了血渍的夫君,那怕是上一次在建邺闹市的时候,夫君也不曾受过这般的伤。
她正心疼万分之际,便痛呼了声“安石,小心。”
她出声之际,便想要将夫君拉向一旁,让夫君躲开背后那冰冷的一剑,便看到了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的秋适应声挡掉了那致命的一剑。
那样的一剑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秋适孱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