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桓温北伐前燕的时候,燕秦两国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曾一度打得火热。开始是燕国的散骑常侍李凤率先前往秦国求救,继而,散骑侍郎乐嵩又再次前往请救,并答应将虎牢关以西的土地割让给前秦,后来,前燕的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等人也相继出使秦国。散骑侍郎乐嵩出使的时候,他唯恐秦国不出兵,一味诉说晋军的军势之盛,还一再提醒如果秦国再不出兵的话,等晋军灭了前燕,那将来他们击败秦国可就易如反掌了。而散骑侍郎郝晷入秦之后,他发现秦国的政治清明而本国则内政不修,而且他与王猛早就十分熟悉了,为了自身的前途起见,他还偷偷地向王猛泄漏了燕国内部的一些猛料。
而前燕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的姿态却是不卑不亢,当他抵达长安的时候,秦王苻坚正在万年(陕西省临潼县)打猎,他传话让梁琛去猎场相见。梁琛回话道:“秦国使臣到我们燕国时,燕国君臣为此洒扫庭院,身着朝服,按照礼节正式接见秦国使臣。如今秦王想在荒郊野外接见我,我不敢从命。”在梁琛的一再坚持下,双方作出妥协,由大秦天王苻坚在打猎场设置行宫,并将百官从长安招来,然后再请梁琛前往接见。在接见礼仪结束之后,苻坚设下便宴招待梁琛,问道:“东朝的名臣都有哪些?”梁琛就举出了太傅慕容评和吴王慕容垂作为例子,而此时,前秦已经从郝晷的口中探听到了燕国的虚实,苻坚与王猛早就已经计划好趁着前燕被桓温打残后一举将其消灭。此时,秦国已经在陕城以东屯聚了大量的粮食、衣物等军用物资,已经做好了对燕国发动全面攻击的准备工作,不过,这时梁琛所举出的慕容垂的确让苻坚感到有点顾忌。因此,苻坚没有下达了对燕国的作战命令。
在桓温退兵之后,由于前秦君臣对于发动伐燕之举举棋不定,梁琛被滞留在秦国一个多月,他在此期间也刺探了前秦不少的军事情报,王猛为此主张扣留梁琛不放。然而,如果硬是扣留梁琛的话,必定就马上与前燕翻脸,而此时苻坚还没有下定对前燕发动战争的决心,因此,他没有同意王猛的建议,而是让梁琛返回了燕国。从长安出来后,梁琛心急如焚,他昼夜兼程,一口气跑回了邺城。然而,就在梁琛急匆匆的返程途中,慕容垂却叛逃到了秦国。
在苻秦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梁琛从秦国君臣的种种迹象当中得出了一个明确的判断,那就是秦国居心叵测,这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肯定是不能持久的。作为一名很有职业道德的高级官员,梁琛在返回邺城之后,立即就向太傅慕容评汇报说:“秦国人现在每天都在进行军事演习,并且在陕城的东面屯聚了大量粮草物资,依我的判断,这和平将不可持久。如今,吴王又投奔了他们,秦国一定会有侵略的图谋,我们应该早作战争的准备!”而昏聩的慕容评却说:“秦国国力弱小,要依靠我们才能维持,苻坚只想与我们和平共处,怎会听从叛徒的挑拨而破坏两国的友好邦交呢?所以我们切不可无缘无故地自我惊扰,惹得边境不宁。”梁琛进一步解释说:“邻国之间的相互吞并,这种事情历代皆属正常,我国与秦国分据中原,过去彼此间都有相互吞并的打算,况且两国都称尊号,难以共存。桓温讨伐我国的时候,秦国出兵相救,并非是因为喜爱我国,而是基于计算得失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如果我国有可乘之机,秦国怎会忘记它原本的计划呢?”慕容评接着问:“秦王苻坚是何等样人?”梁琛说:“英明而又善于决断。”慕容评又问到王猛,梁琛回答:“名不虚传。”梁琛又说:“苻坚与王猛二人君臣相得,可以说是千载一时,桓温已不足为虑,终将给我们带来灾祸的,大概只有王猛一人吧?”听了梁琛的话后,慕容评均不置可否。
梁琛又将自己的担忧向皇帝慕容暐做了系统的汇报,而慕容暐也不相信。无奈之下,梁琛只好又找到太尉皇甫真谈话,皇甫真听了之后感到十分忧虑,他亲自上书说:“苻坚虽然派来的使节不断,但不是因为仰慕我上国的文化,实在是来侦察我国的虚实,不会长久地坚守盟约。前不久,秦国苟池、邓羌的军队又深入我洛水一带,其后,秦国的使者相继而至,我国的险阻虚实都已经被他们所掌握。如今,吴王慕容垂又投靠了他们,充当秦王的智囊,伍子胥曾带来的灭亡母国的灾祸,不可不提前防备。洛阳、太原、壶关,都应该选择良将,增派军队把守,以防患于未然。”针对皇甫真的建议,燕主慕容暐将太傅慕容评召来商议,慕容评说:“秦国国小力弱,依赖我国的援助,并且,苻坚这人还比较善良,肯定不会因为听信了叛臣之言,就来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我们不应该轻率地采取行动,以免给对方入侵的借口。”因此,燕国并没有对皇甫真和梁琛的警告当真。
不过,为了吓阻秦国可能的入侵,燕国太傅慕容评也作出了一定的对策。当秦国使者黄门郎石越来到邺城的时候,慕容评为了夸耀燕国的富庶,接待的规格极尽奢华,在他看来,这就足以让苻坚断了念想。而尚书郎高泰和太傅参军刘靖却对慕容评说:“石越言辞荒诞,而眼睛四处张望,并非为和好而来,而是来侦察我们虚实的。我们应该向其展示我们的军力,以挫败他们的图谋,如今却展示奢华,这会让他们更加的瞧不起我们。”慕容评拒不听从,于是,高泰提出了辞职。
此次石越访邺是负有向前燕帝国索要虎牢关以西之地的使命的。之前前燕在被桓温打得快要迁都的时候,就曾经让散骑侍郎乐嵩作为使者,答应等击败桓温之后,将虎牢关以西的洛阳地区割让给前秦。然而,桓温退去之后,前燕当局却认为前秦在答应救援之后,秦军并没有马上与晋军交战,只是远远地作壁上观,而真正挫败东晋军队的主要还是燕军,前秦军队只是等燕军襄邑之战击败桓温之后,才趁机打了几下太平拳,凭这样的演出水平就要索取虎牢关以西之地,这也太把别人当傻瓜了。于是,燕国政府开始耍赖,他们对秦国的使者说:“我国从来没有作过这样的正式承诺,这只是当时的使节的口误而已,以致让贵国有了这样的误会。燕、秦两国乃友好邻邦,有了灾祸就要相互帮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怎能索要回报呢?”
秦王苻坚听了使者的回报后,不禁勃然大怒,他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对燕国全面开战。于是,在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二月,也就是在东晋的桓温退兵之后的两个多月后,前秦天王苻坚命令辅国大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三万,杀气腾腾地向洛阳杀去。
王猛在受命以后,一边做攻燕的各种细致的准备工作,一边还同时在实施一项已经精心策划了好一阵子的谋略。他先是向苻坚请求任慕容令为东征大军的参军,同时也为秦军充当向导,因为这个请求非常的合情合理,苻坚几乎不加思索就同意了,慕容垂也没有对此起疑心。然而,事情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
接着,前秦伐燕大军的先头部队就出发了,其中就有慕容垂的长子,充任向导的慕容令。这时,作为整支大军的统帅王猛,仍然留在长安运筹帷幄。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的新年期间,在紧张的军事部署工作完成后,王猛就差不多要上前线了,因此他以祝贺新年及告别的名义,主动上门拜访了慕容垂。
王猛与慕容垂是同龄人,王猛还比慕容垂还年长一岁,然而,两人的出身却大异其趣:王猛虽然身怀济世安邦的韬略,但他本是一介平民,如果不是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明主苻坚的话,王猛也有可能淹没在芸芸的众生当中,或者最多只能依附在某个权臣的身边当个幕僚;而慕容垂生来就贵为王子,自小就勇冠三军,虽然命运多舛,但他一直以来都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与骄傲。不过,尽管慕容垂过去曾经叱咤风云,但现在却是寄人篱下,而这王猛虽然以前不过为一介平民,如今却贵为秦国的第一宠臣。慕容垂虽然心中感叹造物弄人,但是对于这位苻坚身边的红人却丝毫不敢得罪。因此,当这两位当世豪杰见面时自然就免不了假装相互仰慕一番。其后,慕容垂就设下了酒宴来款待王猛。
当两人喝酒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两人越说越投机,仿佛成了多年不见的故交,王猛颇为动情地感慨说:“今天能与公畅叙共饮,真是人生难得的快事啊!只可惜我马上就要告辞了,出征千里之外,公能否赠点什么礼物给在下,以便让我睹物思人?”一向慷慨大方的慕容垂此时对王猛还不虞有他,于是,便顺手解下一直随身佩带的一柄作为饰品的金刀相赠。王猛收下刀后,与慕容垂尽欢而散。
太和五年(公元370年)一月,王猛在完成了对洛阳的攻击准备就,他将主力集中到洛阳城下,而派出部将杨猛率军东进荥阳,驻守在石门,以阻击前燕可能到来的援军。布置妥当之后,王猛给金墉城内的慕容筑送去书信,他在信中说:“我国已经占领了虎牢关险阻,断绝了从孟津南下的通道,秦王将率领百万雄师,从轵关直取邺城,这个金墉城是旦夕可破的。你们外无救兵,请将军你亲眼看看我们布置在洛阳城下的军队,岂是你们这三百多疲惫之卒所能抵挡的呢!”不过,王猛的这招虚张声势并没有一下子就吓倒慕容筑。
而此时,前秦军队出兵洛阳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邺城,前燕帝国皇帝慕容暐命令乐安王、卫大将军慕容臧率领十万精锐部队南下,以解救洛阳之围。前燕军队进展迅速,同月即抵达了荥阳,并在石门击败秦军,活捉了秦将杨猛。首战遇到挫折后,王猛命令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率领一万多的精锐部队,秘密撤围北进,这支精锐的突击部队轻装前进,昼夜兼程,一举击败了刚刚获胜后却疏于戒备的乐安王慕容臧,斩杀燕军一万多人,慕容臧被迫撤退到石门,一时之间,两军在石门形成了僵持。
当秦军取得石门大捷后,慕容筑才开始真正害怕起来,于是,他决定投降。心理学大师王猛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地拿下了洛阳。
就在这个时候,在秦军的向导慕容令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这就是慕容垂的亲信金熙,慕容令觉得很奇怪:这金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呢?从他的脸色来看,他似乎是带着什么使命而来的。慕容令屏开左右,问金熙来找他干什么。这位老家臣于是给慕容令带来了他父亲慕容垂给他的口信:
“我们父子逃到秦国来,只不过是想保全性命。可没想到却触犯了这里的权臣王猛的忌讳,他把我们父子当作是仇人,百般构陷,日甚一日!而秦王虽然在表面上待我们恩厚,可是其内心所想,又有谁能预料?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大祸降临!我们为求避祸却自投虎口,徒为天下所笑。我得到消息说,最近主上和太后等人对于把我们逼走一事深感后悔,他们之间相互埋怨,而主上希望我们回国,所以我就决定回国了。我特意让金熙来通知你:我已经出发返国了,你一找到机会,就要立刻脱离秦营,返回故国。因为怕走漏消息,不敢用书信明言,特以金刀为凭。”
金熙突然带来这样一个令人耸动的消息,让慕容令一下子左右为难起来:相信吧,父亲的决定却是如此的突兀和奇耸,事前也完全没有半点的征兆,而按照金熙所转达的信息,他已经离开长安了,自己即使怀疑此事有诈,也无从对质。不信吧,但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实是父亲的亲信金熙,而他手中所凭以为信的小金刀,也确实是父亲从不离身的佩饰。不过,这位聪慧透顶的年轻人连想都没想过,这把刀已经在不久前由他父亲送给了王猛,金熙是从王猛手中而不是从他父亲那儿接过的刀;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位貌似忠厚的金熙,其实已被王猛用重金收买了。这年轻人吃了阅历上的亏,他压根没想过人世间居然会有人能够设计出这种阴险的骗局来陷害他们父子。慕容令就这样满腹狐疑、眉头紧皱地踌躇了一整天,到最后,他不敢再这样苦苦地煎熬下去了,万一金熙所说的话是真的,那留在秦营越久,风险就越大!得抓紧时机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他假装出外打猎,带领身边的亲信骑兵,快马奔往乐安王慕容臧所驻守的石门。看着慕容令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的王猛立即给远在长安的符坚上书,报告了慕容令叛逃的消息,同时,他又故意让这一消息传到了慕容垂的耳中。慕容垂在得知儿子回国的消息后也一下子失去了方寸,他担心因此而被诛杀,于是,他只好带着一家人,再度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长安。不过,慕容令之所以能够逃跑,是王猛故意放水的;而慕容垂要跑,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此,当慕容垂一群人逃至蓝田的时候,就被苻坚派来追赶的骑兵抓获了。
至此,王猛算计慕容垂的阴谋已经差不多可以大功告成。王猛的这个毒计从策划和实施都滴水不漏,并且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别人的心理防线,还人赃并获地拿到了慕容垂叛逃的铁证,其陷害政敌的水平之高可谓千古难寻。
不过,这看似天衣无缝的阴谋到了最后关头却没有得逞,而坏掉这个阴谋的人却正是王猛所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秦王苻坚,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这王景略事先再怎么设想,也没想到苻天王对人才的爱惜与宽容竟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当慕容垂被押解回来后,苻坚在太极殿的东堂接见了他,苻坚对于慕容垂的叛逃行为不但毫无责怪之意,反而安慰他说:“卿与东朝当权之人失和,前来投奔,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朕。朕只是没想到卿的贤子仍然思恋故国,还是要回去。从来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是燕国之亡,就在眼前,一个慕容令回去,也不能挽救它的危亡,可惜他白白跳入虎口而已。而且父子之间,即便有罪,相互也不该受牵连,你何必如此害怕呢?”说罢,他对慕容垂毫无处分,待他仍象过去一样。
苻坚的宽容自然让自以为在劫难逃的慕容垂喜出望外,而他的意外的重出生天却令设局者王猛猛皱眉头。王猛与苻坚这两人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政治上的天生一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刘备和诸葛亮的那一对还要默契得多,其中的关键就是苻坚的宽宏大度实在达到了变态的地步,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充满了妇人之仁,他恨不得与天下的英雄豪杰都成为知己,不分青红皂白地拿出真心诚意对待他们。王猛一向知道苻坚的心太软,为了弥补苻坚的缺陷,他就要特别的心狠。这王猛是政治上的丛林法则的坚定信仰者,他认为要让自己活得更好,就要把一切的潜在威胁都统统干掉。其实在选拔人才方面,王猛虽然比不上苻坚,但也是极其开明的,他当政以来就曾经为苻坚推荐了不少的优秀人才。可是,慕容垂与其他的人才完全不一样,他不仅是一位军事天才,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非常的特殊,你苻坚就是给慕容垂做再大的官,能大过皇帝吗?你能让慕容垂去灭掉自己的祖国吗?如果他灭了自己的祖国,他就是毫无底线之人,对于毫无底线的人,你会相信他吗?如果他不会帮我们灭掉他的祖国,那留他有何用?难道是养起来让他以后有机会去复国吗?
因此,已经把事情想得很透的王猛就下狠心决定干掉慕容垂了,不是说慕容垂本身的品德有什么问题,而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始终是一个令人放心不下的定时炸弹。王猛对于那种身边有一个强大宗族作为后盾的那些皇族总是充满戒心,从他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慕容垂的事例来看,当年前秦帝国内部接连发生的“五王之乱”也好,“四王之乱”也罢,在背后恐怕都摆脱不了王猛幕后运作的阴影。
慕容垂是侥幸逃出了生天,可是他的儿子慕容令却倒足了大霉。前燕见他叛而复归,而慕容垂却仍然留在前秦,并且仍受礼遇,就怀疑他是回来当卧底的,于是将他流放到了沙城——一个位于燕国故都龙城东北六百里远的荒凉地方。此时,慕容令才知道自已上了王猛的大当,但懊悔已经来不及,勇于冒险的慕容令自忖慕容评等人最终还是不会放过他,便刻意与同样被流放到的沙城的囚犯们倾心结交,准备遇上机会就一同起事。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的五月,慕容令击斩了看管他们牙门官孟妫,聚众起兵。沙城城主涉圭担心被慕容令杀,请求投降,慕容令将其作为亲信,时常置于左右。其后,他率众袭击东面的威德城,诛杀了守将慕容仓,然后又派人四出招降附近的营垒,得到了驻守卫兵们的纷纷响应。慕容令本来计划奔袭龙城,然而,他的曾经告发过其父的弟弟慕容麟再次向龙城守将、镇东将军、渤海王慕容亮告密,慕容亮得以闭城固守,使得慕容令的偷袭计划无功而返。涉圭于是产生了动摇,他趁着值班之机带人袭击了慕容令,慕容令单骑而逃,余党全部溃散。涉圭紧追不放,一直追到薛黎泽,将慕容令擒获后杀死,并带着慕容令的人头去龙城向慕容亮自首。慕容亮却将涉圭诛杀,又把慕容令的尸体收葬了。
不知道是否天意如此,在战场上智勇无双的慕容垂在政坛上却接连受挫:第一次,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妻子;第二次,他被迫背弃国家;而这第三次,他虽然再次涉险过关,却失去了最寄予厚望的长子,让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头又被加割了一刀,这剜心的滋味,可比在战场上落败的桓温还要难过得多。而他的对手桓温,虽一度失意于战场,但在政坛上却照样的风生水起,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