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小爷我没这耐心听你嚎哭!”那女子嘤嘤低泣声绵绵不绝,似蚊虫恼人,惹得他又是一阵心烦。
“公子!”秋菊终于说话了,一双迷蒙大眼张望过来,透着惊恐委屈,“夫人说叫秋菊来伺候公子,要叫公子满意不然就要责罚秋菊了!”
“呵呵,你倒是衷心!”赵一鸣转身拂开床幔,朝外走去,边走边道:“快些滚,晚些时候要还叫爷看你赖再这,就不单赶人了!”
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卧房,厅堂里德福垂着脖子,立在那儿动都不敢动,赵一鸣嗤笑道:“好你个德福,长本事了?合着夫人一起给你家小爷下套?”
受赵一鸣一通责骂,德福心虚,哪里敢为自己伸冤。
赵一鸣见他瑟缩着,似怕极了,心里那股子怒火跟着就淡了些,又道:“罢了,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差香草过来换新被褥,要还有那股子怪味儿,小爷就扒了你的皮!”
说完开始往自个身上套衣裳。
德福急急点头,又见他穿衣似要出去,不解道:“公子,大半夜的,您这是要上哪里啊?”
说出的话似泼出去的水,没听到半点儿响声,赵一鸣自顾自穿好衣裳,佩戴好腰带,玉坠,又正了正头冠,这才不紧不慢来一句:“爷今晚要出门,莫要跟着,回头夫人问起,便说我睡了,可听清了?”
话毕,人也跟着一阵风一般往外疾走了,德福追了几步,没追上,急的忍不住再西苑竹林前跺脚。
德福回身进屋,秋菊已经穿好衣裳,却再前厅垂着头低低抽泣,德福安慰道:“莫要哭了,公子就是这个脾气,也不是真生你气儿。”
秋菊的心思哪里是德福能够探知的,她摇摇头,羞愧害怕一起涌上心头,低声道:“我就是笨,不得公子欢喜,没有完成夫人的交代,没脸回去了”
德福赶紧劝道:“姑娘你还是走吧,要留在咱西苑,回头公子见了你,那不光是说难听话了!”
下弦月挂在天际,西大街尾街双喜家小院里,鸡子已经上笼,东厢的烛火闪烁几下,也熄灭了,小院中,双喜和三喜两姐妹坐在石桌前乘凉。
院中黄瓜,西红柿等果蔬已经长大,甜瓜也已经上市了。
夏夜里蝉鸣蛙叫,天气开始丝丝灼热,三喜去屋里取了个竹盘,把从地里刚摘下来的西红柿,黄瓜,甜瓜等果蔬洗干净,一应堆在盘子里,姐妹两个就着月色赏月,敞开肚子吃东西。
三喜是个吃货,这般恬淡舒适,不用为生计发愁的日子,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回过,她两个脸蛋儿撑得鼓鼓的,眼睛弯成月牙儿:“二姐,你尝尝,这西红柿真甜,这甜瓜更甜!还是二姐你厉害,不然哪有我的好日子?”
小马屁精一番吹捧,可把双喜乐坏了,她捡了根黄瓜,放嘴里咬了口,口齿留香,满嘴都是清新的黄瓜味儿,可比前辈子吃过的黄瓜好吃多了。
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双喜道:“你这小吃货,果然是没错儿!回头啊,咱有了钱,二姐带你吃遍天下,这黄瓜算什么,天底下好吃的多的是!”
“哦?”三喜轻蹙眉头,疑惑问道:“二姐不天天与我在一块儿,哪里能知道什么好东西?”
受到三喜质疑,吃货双喜不知为何来了兴致,眼下也没有外人,她便跟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把自个知道的好吃的一股脑儿往外头倒,先从新疆烤羊肉串说起,再说道齐鲁名菜,四川火锅,两广粤菜,便连海鲜大餐,西点小食,辣酱咸菜,汤汤水水,林林总总,一股脑儿倒了个干净。
说完自个儿吞了一肚子口水,连着啃完两根黄瓜才罢休。
三喜目瞪口呆,听得两眼冒起火光,两个甜瓜和三个西红柿眨眼功夫就被她啃完了,却还觉得不够。
三喜抿了抿嘴角,恬着脸问道:“二姐,这么多好吃的,你是咋知道的啊?”
双喜眼都不眨扯胡话,“嘿嘿,傻妹子,上回上福满楼,那头有个说书先生,吃完饭不肯给钱,便说了一段书与人听当做饭费,呐呐,你二姐我这般蠢笨,哪里懂这个,还不是听来的!”
三两句鬼话扯出来,便把三喜唬住了。三喜点点头,依旧眼热羡慕:“二姐,我真想吃这些好吃的!”
双喜白她一眼:“你不怕胖死?”
三喜摇摇头,往自个上下瞅两眼:“我不胖,不怕!”
这几个月来,姐妹两个鸡蛋管够,三天两头的还能吃上肉,白面窝头,大米饭也顿顿吃上了,再吃东西上头双喜绝对不克扣自己人,因此短短两三个月,姐妹两个都跟吹气似的长圆了一圈,但因为底子就再那里,即便这般吃好喝好,跟别家姑娘比起来,还是显得纤细瘦弱了些。
俩人不光身上长了肉,便连个头也长了些,可让双喜郁闷的是,身子骨好些了,也带了副作用来。
上个月,她头一次来大姨妈,可把她吓得不轻,这里没有卫生巾,她压根是半点应对办法都没有,好在下午时李四娘回了家,帮双喜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顺带着夸她长大了,可以嫁人了,可把她郁闷坏了。
双喜一通神游,把这几个月点点滴滴再脑子里转过一遍,正胡思着,三喜又道:“二姐,你要是跟黑虎哥哥成亲了,黑虎哥哥也不会嫌弃你胖的”
那是当然!
双喜笑了笑,突然意识到真要与黑虎成亲,都不知是猴脸马月的事儿了,何况两家人都不应允,只怕真要在一起,困难着实重重。
想到这一茬,刚刚还明快的笑脸便渐渐的萎靡下来,没了半点儿精气神,“好了,也不早了,再闲话都该天亮了,咱们两个早些歇着吧!”
月亮已经爬上来,戌时已过,再晚真要熬不住了。三喜欣然应允,姐妹两个收拾好了院子,回身关好堂屋门,进屋去了。
她两个叽叽咕咕这一晚,却不知西边院墙外,那颗粗脖子老槐树下,一深衣锦服男子长身而立,静静守护再院落外,浑然忘我,不知天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