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有一颗星星划破天际，房内熏香袅袅，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却没有人去添。
跟着姜棠棣的伙计被自家小主子留在外面，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自家主子还没出来，不免有些着急。
姜棠棣毕竟年纪不大，面对着狐狸一样的玉老板，不知不觉中就被人算计了。
玉白心里轻叹一声，面上却浮现了笑意，将盒子递给面前尚有些懵懂的少年：“这玉剑，原本就不是买卖的东西。但叶某平生从不做亏本了生意。小公子此番，甚合某心意。这玉剑也算做是寻了个好去处。”想着刚无意间看到这小公子可爱模样，寻思着左右无人，玉狐狸忍不住手欠，猝然伸手捏了捏少年脸颊，末了笑吟吟的对人挥了挥手：“小孩子还是可爱些好。小公子既然得了心喜之物，且回吧。”
姜五少伸出手接过盒子，看着盒子里流光溢彩的玉剑，恍惚许久，不防突然间被捏了捏脸颊，懵懵的抬头，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在与人交谈时走神，猛的涨红了脸，张了张嘴，闷闷的吐出一句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说完似又发觉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少年抬起手窘迫的摸摸鼻子。
少年耳根微红，转头看着外面天色，一颗星在慢慢移动，姜五少眨了眨眼，想到为了这个玉剑，耽搁了半日时间，此刻自己也该打道回府了，不然父亲该着急了。
将玉剑珍之又重的放入怀里，一拱手，半是客气多是真心的邀人日后再会。
“咳，时候不早，姜五就不打扰了。以后欢迎玉老板来姜府做客，姜五定待如上宾。”
“今日就先告辞了，再会。”
话音刚落下，少年目光就四处转了转，最后将视线落在微微晃动的门帘上。
玉狐狸老板好笑的将少年反应悉数收入眼底，闻其言语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察觉不妥，掩饰的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面上笑意不减：“小公子好意玉某心领了。改日得空，定当造访。慢走。”
少年就等着玉白开口，听完之后，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个还在晃动的帘子，玉白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碰了碰茶盏，扬声唤了外面伙计送客，又折身回了内室将锦囊装入木盒里。低头琢磨了一会，翻开小簿子，随意勾画几笔，这笔买卖，着实不错。
约莫着那少年此刻已经离开，玉白拉开一个抽屉，从内格中取了钥匙，起身迈步出了内堂，看店中已没了那小公子踪影，对掌柜的点了点头：“先生，日后若着姜家小公子在我这店中看中什么物什，不必再来通报我。直接给了他便是。”
虽然不知道那小公子日后是否还会再来玉辉斋，但提前招呼一声也不碍事。
得了玉白话的掌柜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从柜台前抬起头，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公子这是为何？”
玉辉斋的掌柜其实并不是玉白，他是各地玉辉斋分铺的老板，每个铺子里都有一个掌柜的。适才姜五称呼他掌柜，玉白也只是笑笑。铺子里除非有掌柜做不了主的事儿，不然不会让玉白出面。王朝内除了京都，各地都有玉辉斋分铺，京都的铺子是总店，晋王也在京都，玉白便在京都待的多了些。和姜五的相遇，实在是机缘。
他一一柄玉剑，换了那姜五少的一个承诺，于他，却是赚了。
掌柜的约莫四十多岁，是晋王手底下的人，玉白亲自挑选的。和玉白整日穿的华服不同，掌柜的常年一袭布衣，一双眼睛里却有着商人的精明。
对于玉白的事儿，掌柜的从来不会多言，只是这么些年了，除了面对晋王，对着别人时，这位公子可不会有什么好心。此番这般开口，掌柜着实有些不解，便下意识问了一句。
玉白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描金折扇，扇柄上挂着个流苏，正不紧不慢的摇着，对上掌柜不解的视线，玉白高深莫测的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眼角微眯，将钥匙放在柜台上，以扇柄推到掌柜面前
“去库房看看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明个去看看我们那位主子。”
掌柜的接过钥匙，识趣的没有多问，心里想着晋王喜爱些什么，不期然又听到玉白幽幽的来了一句：“这姜家小公子倒是有趣的紧。”
正在翻着库房存货的掌柜愣了一下，再抬头看玉白时，却瞧见那人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玉白站在玉辉斋门口，看了眼天空，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街上稀少的人影，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去干嘛。
“公子，要出去吗？”之前在内堂被玉白使唤出去的伙计手里拿了件披风，看着衣角被夜风吹起的人，小心的开口。
玉白回过头，就见到伙计有些瑟缩的样子，无辜的眨了眨眼：“你怎么一副怕我吃了你的样子？”
伙计：“……”
玉白丝毫不知自己在伙计眼里的杀伤力，见伙计低下头，唰的合上了折扇，将伙计手上的披风拿过来：“不出去了，多谢。”
被自家主子道谢的伙计在原地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时，玉白已经又晃回铺子里，一阵风似的飘回了内堂。
一夜相安无事。
一抹白光划破天际时，软榻上男子膝盖上放着的书滑落在地上，玉白睁开眼，弯腰拾起地上的书，随手放在一旁，起身推开了窗，窗台上的铜钱草夜里沾了露水，叶子上一颗水珠被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指拨掉。
人人皆知玉老板爱财如命，那玉剑虽被搁置在一旁，但铺子里的伙计都知道，玉老板还是极为爱护那把玉剑的，昨日却拱手送给了一个小子。
想到二掌柜问他的话，玉白将铜钱草推到一旁，看着院子里郁郁的花草，冷笑一声。
为何？不过是这人有用罢了。
如今朝堂内外争斗不断，晋王手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这姜家，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都有说话的地位，这样的人，不赶紧拉拢，难道等着他成了别人手中的利刃吗。
玉老板摸了摸下巴，决定洗漱收拾一番去晋王府蹭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