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是个随性的人,要不是昨夜在软榻上凑合了一夜,身上华服皱皱巴巴,实在看不过眼,他也许就直接穿着这身衣服去王府了。
简单洗漱一番后,玉白随意挑了件火红长袍,长发也懒得整理,只用青色发带随意束起,手上还是拿着昨天摸出来的白玉描金折扇,心情颇好的弯起眼角。
玉辉斋的掌柜正指挥人将库房的玉器取出来,一抬头正好瞧见玉白掀开帘子,一身儿红衣,配上那副常年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格外邪魅。
“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玉白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就不会起来,因此掌柜是有些惊讶的。
玉白挑起唇角,从一旁桌子上碟子里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发现是栗子糕,皱着眉将嘴里的咽下去,又喝了两口茶才压下去嘴里的甜味儿。
“昨天让你找的东西可有找到?”
掌柜的从柜台前拿出一个白玉笔洗,是莲花形状的,上面的花纹极为精致,乍一看,仿佛是莲花开在上面,只消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唔,这玩意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前年陆景然派人送来的吧。”玉白接过笔洗,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掌柜的记性极好,顺着玉白的话接了下去:“是陆先生送来的,这些年陆先生长居江南,隐世避世,无事不会外出,每年公子生辰之际他才会亲自来一次。这笔洗确实是前年陆先生派人送给公子的,但公子不怎么用这些东西,就收在库房了。”
“哦,陆景然手中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个东西还是我拿了对儿同心佩换来的。不过我确实用不上,云深估摸着喜欢这东西。”玉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将笔洗放在柜台上,伸了个懒腰,身上骨骼发出抗议声,看来还是最近懒散了,一动就浑身不舒服。
“你找个盒子,将这玩意装起来,我去看云深,顺便给他拿去。”玉白靠在柜台前,要多懒散就多懒散。
掌柜的大概是看惯了自家老板各种样子,毫不在意的转身就去挑盒子。
有伙计怀里抱着从库房拿出来的玉器,看见向来温文尔雅的老板此刻一身儿张扬红衫,没骨头似的靠在柜台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不消片刻,掌柜的已经将笔洗装到盒子里。是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花纹,简洁大方,玉白这才直起身子,伸手一捞,将檀木盒子塞到怀里,打开折扇,风流潇洒的出了门。
准备去晋王府蹭吃蹭喝。
晋王元云深此刻正在看书。晨起时让下人在桃花树下支了个软榻,此刻王府的主人一袭青衣,手执一古卷,斜斜靠在软榻上,长发披散,铺在软榻上,细碎的光影透过树枝丫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看。
用玉白的话来说,就是很诱人。
当然,这话玉白不敢当面对晋王说,只能放在心底默默念叨两句。
“王爷,玉公子来了。”有下人通报了一声。
晋王从书上抬起头,侧首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赵公公,又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赵公公连忙开口:“请玉公子来此便是。”
下人领命退下,玉白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响起。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说的就是玉白。
“王爷真有雅兴,在这桃树下看书。”
晋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玉白也不介意,手指摸了摸折扇,将扇子合起,身子一歪,靠在桃树上。
瞧见晋王抬头看他,立刻扬起唇角,笑得一脸无赖:“王爷一人,比那桃花好看多了。”
晋王挑了挑眉,淡淡的瞥了一身儿红衣的男子,心里想,这人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
早些年他们认识时,玉白还不是这副样子。
被家里宠着的少年儿郎,一身侠肝义胆,一人一马满江湖跑,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家门的时候,那个总是指着他训的父亲早就安排了人暗中跟着他。
那时,玉白为人处事还带着少年人的无知,他之所以对姜棠棣比较大度,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那姜五少和他少时有几分相像。
晋王遇到玉白时,正是玉白在京都行侠仗义。那个时候,玉白还不叫玉白,他原名沈书白,江湖四大世家里沈家少主,单枪匹马的为人打抱不平。
而他打抱不平的人正是偷偷溜出宫的晋王。
晋王元云深少时是个极乖巧的,意外中失了声音之后,在皇宫里的存在感更低了。
那一次晋王是瞒着自己的侍从跑出去的,在街上闲逛时被小混混欺负。沈书白从客栈出来,就看到小少年被人堵在墙角,清瘦的身子微微颤抖,有人想扯下他腰间的玉佩,却被他自己护着,一时间狼狈不已。
沈书白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挡在元云深面前,一张脸绷得很紧:“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小混混一瞪眼,恶狠狠的看着半路冒出来的人:“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元云深皱起眉头,一双有些擦伤的手紧紧握着玉佩,眼神里微微的凶狠,却被沈书白挡着。
少年二话不说就开打,一个人将四五个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看的元云深一愣一愣的。
“你没事儿吧?”少年背着手,一双眼笑眯眯的。这是十四岁的沈书白。
偷溜出宫受了欺负的小皇子不会说话,只摇了摇头,一副乖巧的模样。这是十三岁的元云深。
两个小少年站在一处,沈书白比元云深高出一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伸手在小少年头上揉了一把。
看着元云深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沈书白轻笑出声,控制不住伸出手,在小少年白嫩嫩的脸上捏了捏。
元云深:“……”。放肆。
沈书白:“你家在哪儿啊,要我送你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