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发生一天吃中午饭时。
吃饭的地方比较简陋,是个帐篷,却四面漏风。先前就在的苦役们,连同顾浅等人,连同看守,都在一起。只不过分布在帐篷的两头。
与匈奴人充足的饭菜不同,苦役的饭菜是每人半碗粥,半个尝不出味道的饼。正是因为食物稀少,前几天就有发生争抢事故。
只是这一日爆发的更厉害。
原是刘三在领粥的时候被人推搡了几下,起了口角之争。一个粗黑眉毛的男人突然将碗扣在地上,破口怒斥:“吃的本就那么少,大家根本就吃不饱。现在倒好,你们这群秦人又被分进来!你们凭什么来抢我们的食物!”
原先的苦役们一听,皆纷纷起哄,两拨人眼瞅着就要打起来!
匈奴人正愁吃饭无聊,像这般自相残杀的好戏,他们根本不会管。只一个个大眼瞪眼的看。
顾浅被老陈拉到了后面,不让上前。可她个子矮,前面的人团乌央央围在一起,她丝毫不得见任何情况。
形式一片焦灼之际,数米外,帐篷的大门被人一脚踹了开。几个手握佩刀的人率先冲了进来!也不往里继续走,而是守在了门口。
顾浅认得:那日抓走蒙毅的就是这群人。他们似乎要比看守的匈奴人身份更尊贵一些。
果不其然,正在饮酒看戏的几个看守,方才听到帐外的动静,一个个皆变了脸色。拿起鞭子就往闹事的徭役抽去。
刘三没来得及跑,几鞭子落下,闷哼了好几声。
顾浅听着声儿,这会儿的鞭子比之前要狠了不少!
她正如此想着。刚一抬头,就只见一道黑色已然举到她的头顶,正欲恶狠狠的朝她劈下!她甚至看到了上面一根根倒刺,若是钩在裸露的皮肤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眼下逃避已经来不及,顾浅只盼着,能从天而降一个雷来,将那握鞭子的男人手给劈断。
她闭着眼,突然间,觉得面上有一阵冷气浮过。有什么东西在距她鼻子上方不远处,‘叮’的一声碰撞开!
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公主就在帐外,谁还敢造次!”
顾浅睁眼,刚好瞅见跟前的守卫已退下,他原本握在手里的鞭子也掉落在一边。
有人掀开了入口处的帘子,一个四五岁,身着一袭红衣的姑娘,正被人牵着手走进来。
顾浅有点傻眼。
一双眼睛几乎直勾勾的盯着那红衣孩。
太惊艳了!
她不知怎么来形容,她明明就长了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若只去形容她那水汪汪的大眼,未免又会觉得……俗气了些。
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连同着她身上不可复制的异域女子气质。朋友独有的天真烂漫、丝毫不做作的优雅……你会感到:这一切组合在她的身上,简直好到惊为天人!
自从她来这里,见惯了满身灰尘,见惯了疲惫。连她自己也是一副累到半死的样子。她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除此之外,她发现自那孩子进来,屋内的气氛也变了。竟莫名其妙多了几分尴尬的和谐。
顾浅直觉,这个公主是被保护起来的。很多事情,特别是血腥不堪的事情,有人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
大约是顾浅的眼神太直接,红衣公主扯了扯旁边的男人,径直走了过来。
而后,顾浅的手上就多了杯奶茶,还有一块松软的饼。
这件事很快不了了之,大家大可以理解为:一个懵懂女孩,不分种族,不分阵营,善意施以援手的故事。
可顾浅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契机。
公主是这里唯一可以亲近的,却又是最难亲近的。
可万一能取得公主的信任,他们的处境也会变好些。不准,她还能有机会见到蒙毅!
这才刚到十月,草原的天气便日益寒冷。听过几天就是公主五岁的生辰,为了祈福,匈奴人早早的就开始忙碌。就连被抓来的徭役每日也可多分得半碗热粥。顾浅估摸着这将会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于是也早早的开始了准备。
她是要在那天故意把水撒匈奴人身上引起注意?还是想办法让公主新得的黑狗生病,她再去医治,由此获取信任?再或者,她再想些什么无厘头的办法来。
实话,她也不知自己在心中计划了一切又有何意义?她甚至配好了泻药,还是师父教于她的独门泻药,一般人无法医治。想着若真没办法,这么多条人命在这,她就只有从那条黑狗身上动手脚了!
可是,眼下连同她生命在内的一切、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不可控的对方身上。
到底,她也只是在赌而已!
“你···的就是你。”
顾浅正发呆之际,突然有个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她闻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眼神有些涣散,最终集聚在话那人的身上。
“公主叫你跟我过去。”那人继续道。
他的声音不,立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顾浅点了点头,随即心中瞬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她费尽心思的想,眼下,机会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勉强藏住内心的欣喜,快步跟上。
她被带去了另一座帐篷,从规格来看,算的上十分豪华。
里面正在展开一场宴席,大部分是些她没见过的匈奴人,穿着华贵,身份不俗。只是,他们并未各自为桌,而是围坐在一起。一米高的桌上,放了不少美味佳肴,阵阵酒气不断飘来。
公主正坐在桌子的一边,看见顾浅进去,一个劲兴奋的眨眼。此举,还迎来一旁男人的注目。可他也仅快速打量了一眼,没继续什么。
公主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顾浅虽不明白用意,可这是目前为止,接近公主的最好机会。她想也不想,便低着头走了过去,站在其身后,等待吩咐。
公主虽不到五岁,可竟也没让人守着,独自坐着。
大人们各自喝酒,而她,慢吞吞站起身来,半个身子都趴了上去,似乎想够什么紧要的东西。
‘难道是公主她够不着桌上的菜,又没人管,才特意唤她过来?’
顾浅如此想着,便在犹豫要不要去帮忙。
可谁知,那家伙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桌子上摔下!
顾浅一个条件反射,伸手就从后面接住。不巧的是,手指刚好划到公主的后脑勺!还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