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蒙毅就被羊皮袄给带了出去。
顾浅的直觉,他跟这些奴役好似认识。因为他刚一被带走,那些奴役就急红了眼,不顾冰凉的刀斧加身,愣是冲上去要把人抢回来。
大高个的男人抽了好多鞭子,才算镇压住。
顾浅被一群人护在中间,免受了皮肉之苦。可她的情绪却丝毫提不上来。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他们是遇到了盗匪,还是随意抢劫的?
可那伙人分明认识蒙毅,并且,就是冲他去的!
这里是哪里?她要怎么把人救出来?亦或是有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下,她就目瞪口呆的目睹着一切发生。陌生、惨烈、难以言喻……如电影被按掉了声音,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她觉得有话堵在喉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直到有人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
顾浅机械的转过脑袋,一个男人正在盯着她看。
他的衣服很破,落满了灰尘。许是常年做苦力的缘故,双手粗糙,面容憔悴。眼睛却很明亮。
发现自己在被盯着看,后者立刻将手从顾浅的肩膀上拿开。明亮的眸子眨了眨:“我叫刘三。”
顾浅点了点头,情绪依旧不高。
“你还是第一次被抓吧?”
刘三打量了顾浅一眼,表情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约莫是觉得气氛有点紧张,这才匆匆添了句:“我们第一次被抓时,也同你现在一样。”
“难不成你们从前也被抓过?”顾浅勉强收回心神,仔细看了对方明亮的眸子。这才发现,这人要比她想的还年轻些。
“嗯。”
刘三点头,像是在回忆里搜寻:“我们被分在这边的徭役,很容易被抓。上次是几个月前,我们也是被匈奴人抓走的。是蒙毅将军孤身一人把我们救出去的。……你放心,我们多半还能活着回去!”
他到这儿,勉强挤出个笑来。好像本该受到尊重的生命在他看来,就是形同意外恩赐一般。
而这个恩赐,仅存的希望,只在一个自身难保的蒙毅身上。
想到这,顾浅格外难受。
又坐了许久。
她将左手攥住的东西往袖口里塞了塞,定下心神。
那是蒙毅被带走前偷偷塞她掌心的,攥了好久。
她抽空看了:是份地图,用血画的,很潦草,勉强能认得。还有几行字,是嘱咐她切莫冲动,等待时机的。
“来人呐!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顾浅正走神,突然,耳边炸响一个声音。
原是离她几米开外的位置,有人晕倒。骤然间,人乌央央的围了上去。
大高个拿着皮鞭恶狠狠的走向众人:“喊什么!喊什么!都给我退回去!”
许是那鞭子实在吓人,此番,大家倒没有过多坚持。
各自回去,任由那人捂住肚子,蜷缩一团,额边早已汗如雨下。
顾浅看了个七七八八,想起类似这种病情师父曾过,她倒想试试。
看着大高个又站了回去,开始继续喝酒。顾浅刚要起身,竟觉半个身子一沉,又被人狠狠拉下!
“你想干什么?”
她低头揉了揉手臂,瞪向拽住她手的男人。
方才不曾察觉,原是她身后还有个男人。看样子也是一同被抓过来的徭役,年长些,大概三十岁左右,较为清瘦。
比起刘三,眼神看着更为复杂。
男子依旧拽住顾浅不放:“我想拦住你!···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知道你还拦着?”顾浅深感莫名其妙,手臂用力一挥,抽身出来。
“既然大家都得死……”男人将目光瞥向一处,更淡漠了些:“那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让他早点解脱呢。”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是出奇的淡。却不知为何,顾浅从中听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悲怆。
“你们几个!吵什么!”不知何时,大高个带了些人过来。他的手里好像随时握着鞭子。极度不耐烦的指向徭役中的病人:“把他抬走。”
人群里顿时有些骚动,声音很,却也被大高个几鞭子压住。顾浅两边的胳膊都同时被人按住,连同嘴巴,也被捂住!丝毫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直到那群人离开。
“顾兄弟,方才对不住了。”刘三见那些人走远,这才松开手。接着转向后面:“老陈,可以放开了。”
顾浅此刻倒很冷静,安静的在原处坐了会儿。
她并没有怪谁。也明白刘三,以及那个悲观的老陈是在救她!
难受之余,她更觉得可惜,可惜是这个年代。她一个人的力量简直微不足道!
晚间放饭,是淡如水的粥,以及每人半块饼。顾浅从未吃过,咬了一口,干的很,味同嚼蜡。
继续被关了一夜。
天色刚灰白,就有人撞开木栏,将大家吵起。他们被带去了附近的一处极为荒凉的山脉,不见人烟,甚至不见一抹绿色。唯有满目荒野、成堆的砂石、大大的山洞。以及十几个正在劳作的苦役。
他们正将山洞里的石头一筐一筐的往外背,总有些年老力弱的走得慢了些,身后的皮鞭就犹如无处不在的钢针刺下,丝毫不留情面。
那些人披头散发的,终究看不清是什么人。顾浅他们这一堆人过去,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亦或是看了也无用,他们终究逃不过这里,除非死去。
顾浅心里清楚,她接下来,也会沦为这些人中的一员!至于最终逃不逃得出去,就看命运了!
大家系数被驱赶着走向山洞,接下来的数日,都在过着不停挖土,碎石,搬运的活。吃的照样简陋,看管的照样严苛。顾浅的身板,好多次差点坚持不了,若不是刘三一直帮着,她怕是挨不了多久。
老陈自那日起就没再跟谁过话,看到顾浅也像没看见一样。刘三每每看到两人气氛尴尬,常会劝慰:他那个人生性孤僻,却是个不多见的好人。
他只这么一,不过顾浅却真没能看出来。
大家忍气吞声,尽量不与匈奴人发生冲突。却没想,还是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