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渡灵医馆 > 第四章:故事
    刚刚天亮,整个镐京城就变得格外的喧闹,原本每天打更的更夫今天却是没了踪影,最后被人在一家偏僻的巷子口旁边的茅草堆上找到,更加让人们惊讶的还是临街的一家布匹店铺的屋顶瓦砾碎了不少,还好没人居住,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更加让人吃惊的事情还是,就在发现那位更夫的时候,原本就清冷的天空也是稀稀疏疏的下起了碎雪,雪下的很慢,给人一种悠悠闲闲的感觉,等确定了那位更夫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所有人也是有些莫名的安稳了下来。

    陆梓麒站在自家院子外面,负手看着远处天空之中那几朵格外洁白的云朵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不过这般的心境却是很快被嘈杂的呼喊交谈声以及那些凌乱的脚步声给打断,等着陆梓麒探头出去张望的时候,却是看见一堆人抬着那昏迷的更夫到了医馆的门口。

    那些人见着陆梓麒走了出来立马也是来劲,只见医馆隔壁一家卖布匹的老板摩挲着手走到了陆梓麒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陆医师,这是一大早在我们店隔壁的草垛上发现的更夫,一早上发现的时候便是失去了意识,浑身僵硬,显然还被冻僵了,你这离着也近,所以便是抬到你这边来看看。”

    陆梓麒歪着头看了看后边,也是点点头,偏着身子让开一条路,道:“抬进去吧,刚好我弟弟也在,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对着老板说完话之后,陆梓麒转过头对着医馆里面张嘴喊道:“子麟,有病人了,烧水准备看病。”

    陆子麟从屋子里面走出,看着面前喧闹的场面也是难掩激动,不停的点着头,人也是向着屋子里面走去。

    陆梓麒背着手站在陆子麟的身后,而陆子麟则是坐在更夫的身边不停的号脉,而时不时也是用沾染了热水的毛巾擦拭着更夫的身子。

    陆子麟突然站起身,他看着身后的陆梓麒说道:“哥哥!很显然他是受到了惊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最要紧的还是他昨晚冻得不轻,所以这样看来就是受到了风寒,在加上他的腿脚本来就有些问题,所以算是受到了牵连导致出现了并发症。”

    陆梓麒打了个响指,并不掩饰自己的赞扬,拍手说道:“说的挺好,病情大多都对,那么需要怎么用药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你的第一个病人,所以你全权负责,我不会来干扰的。”

    陆子麟点点头,也不在继续对着陆梓麒说话,而是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陆梓麒也不继续站在这边,而是选择走出屋子,向着外面走去。

    天空中的碎雪还在下着,陆梓麒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该死的天气,没想到冬天来的这么快,原本每次回去都要爬雪山,那样就已经够难受了,看着这些细细碎碎的雪花就会想起很不好的事情,想要忘记也忘不掉真是难受死了。”

    打了一个寒颤,陆梓麒往回缩了缩,却是又看见小巷子中间有着一个人裹着厚实的棉袄走了出来,也没有见着撑伞,只是戴了一个斗笠便是跑了出来。

    那人冲出来,却是在医馆的门口停了下来,不停的跺着脚,似乎是在踌躇着。

    斗笠一扬,一张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双脸通红。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女子说着。

    陆梓麒耸耸肩,道:“我站在我的医馆门口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吧!倒是你,下着雪准备去哪?”

    女子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城东的方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陆梓麒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她说道:“那你等等我,我回去拿些东西,我们一起走。”

    女子站在医馆的门口,点了点头。

    镐京城的大街上,原本的碎雪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变成了鹅毛大雪,时不时有着冷风吹过,而每次这般吹拂也是让陆梓麒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而另外一边的周玉垚将斗笠的檐压低,正巧将自己的脸给挡住,寒风一吹,她便是加快脚步。

    陆梓麒看着身边的周玉垚,道:“捂得倒是严实。”

    周玉垚点点头,道:“毕竟现在算是个大庭广众的场合,而我又是太宰的妾,要是被一些有心思的人发现我与你见面,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我倒是无所谓,倒是你,万一你出些什么事情......”

    周玉垚话语停顿的地方十分的巧妙,陆梓麒虽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着她这话的表情也是让他不自觉的看了看身边的女子。

    “从你这话可以看出你在那太宰李申的身边过得并不算开心,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无所谓的,可想而知你在他们家里是个什么样的待遇,也不知道是该落井下石的数落你还是应该心疼你。”

    周玉垚低垂着眼帘,眼神之中也看不出什么感情的色彩。

    一路沿着大路走着,等绕过了一些摆放整齐的建筑之后,一排排有些与镐京城格格不入的房子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在城里很难看见歪脖子树也是开始逐渐的出现,明明是在城里,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城外的风格。

    在之前简单的交流之后,一路上陆梓麒与周玉垚倒是没有继续任何的交流,直到一座座坟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陆梓麒的手中提着一个竹篮,而篮子上面用白布遮盖着。

    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坟墓面前的时候,周玉垚倒是脚步加快先走了过去,周玉垚解开自己棉衣胸口的两个系绳,里面一个被精心包裹着的包裹露了出来。

    周玉垚也不管地上是如何的光景,跪坐在地上的她将包裹打开,里面有着崭新的黄纸以及红香。

    陆梓麒揭开自己右手竹篮上的白布,里边有着一个火盆以及同样的黄纸,不同的还是里面摆放着一坛没有开封的酒坛。

    将火盆拿出,陆梓麒蹲在周玉垚的身边,拿出火柴之后点燃了黄纸,一张一张,烧的异常的认真。

    周玉垚也是同样的将黄纸拿出,与陆梓麒倒是十分有节奏的不停交叉放置着黄纸,直到两人带来的全部燃烧殆尽。

    “你今天不用回医馆吗?”周玉垚冷不丁的问道。

    陆梓麒将那坛酒开封,酒香四溢,既没有选择回答周玉垚的问题,也没有急着喝酒。陆梓麒将酒坛倾斜,泛黄的酒从坛口流出,落在了墓碑坟头的面前。

    一直到倒了大半坛,陆梓麒才慢慢的将酒坛放平,右手拿着酒坛,左手抬起放到了墓碑之上,墓碑没有名字,却是能够看出许多的悲伤。

    “爷爷,不知不觉的都过了十多年了,今年的这场雪倒是下的格外的早了。不过今年的我却是和周玉垚一起来看您,虽然有些讽刺,但是您估计会很喜欢的吧。”

    周玉垚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开口说道:“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骂我,我知道你这句话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到今天依旧放不下那件事情,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弥补,所以每年的今天,这座没有名字的坟前都会有我的足迹,这是你没有做到的。”

    陆梓麒摇摇头,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你看着的这种情况,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领悟到。”

    周玉垚皱眉,正准备反驳的时候,陆梓麒从周玉垚的手中拿过那几根准备点燃的红香,陆梓麒将香点燃,轻轻的插在那座墓碑的前面,十分诚恳的磕了三个头,而抬头之后对着周玉垚继续说道:“每年的今天我都会过来。”

    周玉垚瞪大双眼,陆梓麒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道:“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坐在那边看着你,看着你做完今天该做的一切,所以你明白了吗?”

    “那么你每年......”

    “是啊!就在你以为我每天无所事事过着日子的时候,以为我忘记了一切的时候,但是你仔细想想,那是多么让人心疼的事情啊!究竟得多么没心没肺才能忘记呢,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所以今天既然选择跟着你一起过来,还是想要找你好好的聊聊,聊一聊你的想法,也聊一聊你的感受与打算,毕竟日子还长着不是吗?即便是现在的大周摇摇欲坠,但是大周之后依旧会有新的王朝建立,不是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周玉垚沉默了,面对着前所未有坦率的陆梓麒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她的记忆之中,这样的陆梓麒从来便没有见过,不像最开始那般的阳光,也不像那最后的颓废,而现在看上去则是有些忧郁了。

    “行,既然要聊,那就找个聊天的地方吧。”周玉垚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间的泥土,将那包裹重新叠好之后重新放进棉衣之中,再次将棉衣系上,周玉垚转身离开。

    善食居的二楼包厢之中格外的安静,犹豫下雪的原因也是让得许多的人蹲在家中燃烧着火炉,包厢本就是富贵人家吃饭摆阔的象征,而从前段时间开始便是能够发现镐京城的富贵人家出没得少了。也许是因为发现了最近局势的不对,又或许是家中老人发布的禁足,虽说饭馆的生意依旧,但是赚取那些富贵人家的阔绰钱财就要困难许多。

    二楼的包厢里面只有一家有着动静,那是陆梓麒拜托郑华留给他们的,而郑华也是没有二话便是答应了下来。

    房间有酒有菜,而却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吃的不多,喝的倒是摆了不少。

    陆梓麒从温水之中将酒壶取了下来,显示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给周玉垚又是斟上一杯,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善食居的郑掌柜你不用担心他说些什么,所以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用在担心被人闲言碎语。”

    周玉垚接过酒杯,放在唇前鼻尖品味一番,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你的医馆不用打理?子麟吃了没有?”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的医馆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意,也就是将就着过下去的东西,我也已经将医馆交给子麟了,今天的医馆有病人,他正在忙着,你放心吧,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他饿着肚子的。”陆梓麒将酒壶重新温好,自己则是拿起筷子夹着面前的吃食。

    周玉垚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有着些许郁闷之情,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有了一股子情绪,直接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周玉垚似乎也是难得鼓足勇气,她的脸因为酒精涨的通红,但是双目却是异常的清明,她看着对面的陆梓麒,轻声说道:“我们好好聊聊吧!曾经的我们不是无话不说的吗?现在变成这样实在太过于尴尬了,我不喜欢。”

    陆梓麒挑了挑眉,似乎对这话十分的赞成,将筷子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就开始吧!就从十年前开始聊就行,毕竟那是我们分开的关键。”

    “果然,你还是对十年前的事情心有芥蒂,你还是不理解十年前的我为何这般选择!是吗?”周玉垚嘴角翘起,她看着陆梓麒,语气生硬,这是对陆梓麒有着诸多不满的语气。

    陆梓麒没有回答,右手倒是十分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响起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你知道吗?我本来不应该这样怀疑你,这般质疑你,也不该这样伤心,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能知道的只是你看到的眼前事物,所以当时的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抛弃我与爷爷,选择抛弃了子麟,选择了李申这个前途一帆风顺的人,甚至他已经有了家室,你不是就想要这样保个乱世平安吗?”

    陆梓麒的语气从最开始平平淡淡到最后的高亢显然是度过了很强烈的心理斗争,也导致了他的一张脸通红,却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那所谓的心中一股气。

    周玉垚听完愣了愣神,双手在桌面上颤抖,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是在平复自己内心的那股躁动。

    “谈谈吧!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么我就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你,毕竟你对我的误会这么多年了,我也要好好的证明我的清白不是吗?”

    陆梓麒继续倒了杯酒,静观其变。

    “还记得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在我的印象之中也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周玉垚坐在那边开始了自己的述说,而陆梓麒的思绪也是随着她的话语飘出去很远很远,只不过比周玉垚描述的情景还要更早一些。

    大周的东边有着一个小渔村,渔村里面其乐融融,一番祥和的景象。

    渔村的西边有着一个独栋茅草屋,茅草屋外面有着一位女子正在晒着刚刚捞起来的渔网,而在小女孩的后面则是有着一个老头坐在矮脚凳上抽着旱烟,从神情上看显然是大丰收的一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远处海边的云都是一片透彻。

    就在小女孩拉扯着渔网两侧的时候,门口的篱笆墙外边却是站着一个背着医箱的男人,男人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那小女孩,异常的纯净。

    抽着旱烟的老头看着门口的青年有了些警惕,立马便是从矮脚凳上起身,将手中的烟杆给灭了别在腰上,老头背着手走到门口冲着那青年说道:“小伙子,见你眼生,莫不是从外面过来的?”

    青年立马弓腰,态度十分谦虚的说道:“在下陆梓麒,见过老先生。”

    “来干什么的?”老头语气丝毫不松,倒是让陆梓麒有些心里发毛。

    陆梓麒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医箱,笑道:“在下是名赤脚医生,走南闯北算是走哪医哪,前些日子刚刚从西边过来,好不容易见着有人家,自然要过来讨一口水喝。”

    听着陆梓麒的话,老头伸长脖子看了看陆梓麒背后的医箱,等确定了之后才将原本脸上的神情转换,他咧着嘴打开院子的木门,笑呵呵的将陆梓麒迎了进来,笑道:“我也是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毕竟不熟悉,难免会有些警惕,老朽这活了大半辈子的,见了不知道多少人,对于你们这种救死扶伤的人最是敬重了,既然要讨口水,自然不会拒绝。”

    陆梓麒站在院子中间,原本还在晒着渔网的小女孩倒是转头对着陆梓麒不停的咧嘴笑着,如玉一般雕琢的小脸红彤彤的十分好看。

    陆梓麒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小丫头挺可爱的。”

    说完之后,陆梓麒蹲下身子,手伸进背后的医箱之中摸出个瓷瓶,他打开瓶口红色的瓶塞,从里面摸出一个红色的药丸,道:“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糖果,很好吃,要不是见你长得漂亮,一般人我都不会给的。”

    小丫头扬起脑袋,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从陆梓麒的手中接过这颗糖果,并没有急着吃下,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正端着水从屋子中走出来的老头,道:“爷爷,这是这个哥哥给我吃的,我要吃吗?”

    老头看了一眼陆梓麒,陆梓麒也是十分自觉地再次拿出一颗,道:“我用甜浆还有一些植物汁液炼制的,不仅爽口,而且能够预防一些疾病,不过一生只能吃一次。”

    老头将水递给陆梓麒,而自己也是接过陆梓麒递过的糖果,几乎没有犹豫的吞下,糖果含在嘴里味道的确清甜,也没有入口即化的感觉,倒是十分的耐迟。

    老头不停的点着头,随后看着自己身旁的小女孩,道:“吃吧!挺好吃的。”

    小女孩点点头,立马便是将这糖果吃了下去。

    糖果入口,小女孩满脸笑意,显然十分开心。

    将医箱放下,陆梓麒坐在老头搬过来的矮脚凳之上喝着水,看着小女孩与身边的老头,笑着问道:“前辈,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呢!长得倒是水灵。”

    老头将糖果吃下之后再次将腰间的烟杆取下,一边放着烟草一边点燃着说道:“小丫头跟我姓,叫周玉垚,是个好孩子,年纪这么小也十分的懂事,我也十分的欣慰啊!”

    “我走了很多地方,几乎算是走遍了大周,同样见过许多人,看过许多的地方,但是最喜欢的还是这海边上,不得不说,每次看着潮起潮落总会让我的心境平复下来,虽然说起来有些幼稚,但是的确就是这样。”

    老头抽着旱烟听着陆梓麒的话也是不停的点头,而陆梓麒则是将手中的水杯放下,道:“既然我是一名赤脚医生,来到这里就要尽一尽医师的职责,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前辈您。”

    老头吧唧了几口旱烟,然后吐出一口浓烟,十分舒坦的说道:“这件事情好商量,你先说说什么事情,要是好事我肯定会答应,但是要是些别的事情,那可就得好好斟酌一下。”

    陆梓麒点点头,问道:“这渔村里面有医馆吗?”

    老头摆了摆手,道:“咱们这种小地方,能够保证无病无灾就行,医生郎中实在是不敢奢求,有时候村子里面有人得病还得去县城看病,又贵还没有保证。”

    “没有保证?此话什么意思!”陆梓麒有些疑惑。

    周玉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晒完了渔网,自顾自的坐到了老头的腿边,陆梓麒一边说这话,周玉垚一边用他的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面前的陆梓麒。

    陆梓麒冲着他和煦一笑,却是听见老头继续说道:“没有保证就是即便你把病人交给他们,他们也不见得能够将病给医好了,有时候运气好能够医好,回家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但是万一要是没有治好甚至给医死了,那就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陆梓麒听完之后立马皱起了眉头,显然这句话给陆梓麒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陆梓麒沉默了片刻,便是见着他开口说道:“前辈,借您个地方,明天您将村子里的人给叫过来,我来帮他们看看,我这个绝对有保障!”

    老头将烟杆拿开,一脸认真的看着陆梓麒,道:“此话当真?”

    陆梓麒重重的点头,道:“相当认真。”

    借着天色还早,陆梓麒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医箱,等确定之后对着老头说道:“周前辈,我的草药没有多少了,就是不知道这边有什么可以采集药草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想连夜去采上一些。”

    周玉垚的爷爷叫做周荀,是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不过即便是这样身体依旧十分硬朗,完全都不输那些村子里面的三四十岁小伙子,而之前陆梓麒还给他号过脉梳理过身子,所以这一点也是让陆梓麒十分的吃惊。

    周荀见着陆梓麒的模样也是点点头,道:“咱们这边虽然临海,但是沿着海边往上走还真的有一片密林,平时觉得没什么,后来见着附近镇子的医师徒弟们都在里面晃悠,我好奇便去看了看,里面倒是有挺多不认识的东西,我也不认识草药,也只能这么看看了,不过你要是去肯定会不一样,我想的就是怎么着也不能便宜那些混蛋,你拿着总归会对我们有好处吧。”

    陆梓麒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陆梓麒拍着胸脯说的话,自然会全部做到。”

    得到陆梓麒如此自信的答复,周荀心中也是有了个底,他凑到陆梓麒身前

    ,小心翼翼的说道:“等晚上吃过饭,咱们俩趁着天色出去,你到时候需要什么药材就去采,我给你望风。”

    陆梓麒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海边的天黑的很快,几乎在潮水涨起来的时候便是能够看见满天繁星,再加上天气好月亮圆,即便是晚上也根本不需要火把就能出门。

    周荀先是将周玉垚给哄睡着,等着村子里面的灯火都熄灭之后,周荀才蹑手蹑脚的叫上陆梓麒从屋子里面出来,向着村子外面摸去,那样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做出来的,身手格外矫健。

    借着月光前行倒是没有什么阻碍,两人沿着海边一路前行,走了没多久便是见到了一片巨大的密林。密林之中十分静谧,倒也是附和特点。

    由周荀带路,两人一直到了密林的入口处的时候周荀才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每天都有那些镇子上面的人进到密林中,有些时候连背着的箩筐都是装满了,甚至还有些时候能够看到有穿着官兵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所以我帮着你望望风,你进去采药,有人过来我就给你学鸟叫,等你采完之后咱们这边集合!怎样?”

    陆梓麒点点头,道:“可以!”

    说完之后陆梓麒挥了挥手,紧了紧背后的箩筐,佝偻着身子走进了面前的密林之中。

    走进密林的陆梓麒表情倒是很快变换,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他摩挲着下巴,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这个异常茂盛的密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原地坐下,将手伸进胸前衣襟之中,摸索半天之后,掏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罗盘,罗盘呈方形,四个角各有一个龙头,透露着一股子煞气。

    轻轻咬破手指,挤出一滴带着金色光泽的血液,血液在滴入罗盘之后便是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一道光影从罗盘面上出现,那是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缩影。

    巨龙在出来的瞬间便是一声咆哮,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反倒是等着它将嘴闭合之后,这条巨龙的缩影从罗盘上脱离向着天空拔地而起。等着它飞过陆梓麒的头顶之后,这条巨龙却是砰的一声碎裂开来,只有从天而降的光雨证明着它之前的存在。

    见着巨龙碎裂,陆梓麒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下一刻却是痕迹更加明显的额前细纹。

    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我倒是有些纳闷为何这么一个小地方有那么多的人惦记着,看来是某些有心人看上了好东西啊!这里长草药本来就有些不符合常理,这样的密林也是不合乎常理,现在看来也有些理解了,不过见着那些人还在这边晃悠很显然还没有找到,这样看来倒是剩下不少的气力了。”

    他缓缓起身,想着密林中央而去,一边走着一边掐着手指,视线也不断的在周边扫荡着,看着地上随着晚风飘摇的草药,也是有些发笑,道:“之前只是听说了夔龙鼎的作用,没想到能够影响这么大,细细一想也是,只有这种无上的死器才能有这般的效果了,既然有人惦记,那我就先让你惦记着,过后在来好好收拾你。”

    整理完毕之后的陆梓麒满意的拍了拍手,将背后的箩筐取下,倒是真的勤勤恳恳的开始采摘起草药来。

    再次从密林中走出还是听到了周荀那半搭子的鸟叫声,原本的陆梓麒还想要会一会那些人,但是听闻那急促的像鸡的叫喊声之后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迈着步子向密林外面走去。

    等着陆梓麒带着一身的露水走出来后,在外面不停等待的周荀见着他后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拉扯住陆梓麒的手臂,道:“你没有遇到那些人吧?”

    陆梓麒摇摇头,道:“见是见到了,不过只是我看见了他们,不过您这半吊子的鸟叫还是以后别作为暗号了,是个人都知道是信号,鸟叫的像鸡太不应该了。”

    周荀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倒是不在意,毕竟人活在世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许多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激不起老人心中的涟漪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左一右走在海边,上涨的潮水冲击着陆梓麒的脚踝,一双布鞋潮湿,周荀则是看着陆梓麒背后装满的草药显然心情不错,心里已经开始想象明天一早村子里边的场面。

    他拍了拍陆梓麒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今天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安排你需要的东西,还有我家那小孙女,别看岁数小,其实什么都懂得,也能帮助你的,所以你需要什么对我,对她直接开口就行。”

    陆梓麒走在海边点了点头,同时问道:“前辈,怎么没有见着你们家里的其他人呢?比如您的儿女,周玉垚的父母,看着你们的家里也是只有一张床,似乎只有你们爷孙两人住着。”

    被陆梓麒这般一说,周荀倒是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犹豫的说道:“周玉垚的父母死得早,我们也是苦命的一家,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跟她说了自己的父母出远门赚钱去了,她也就当真了,这么多年过得也是开开心心的,见着她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陆梓麒喃喃出口。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一直回到渔村都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

    第二天天刚亮,周荀的屋子里面却是已经有炊烟升起,陆梓麒起了个大早,昨夜的他其实一整晚没睡,直到早上才靠着墙壁眯了一会,一晚上的时间,陆梓麒将昨晚采摘过来的草药分了类,需要捣碎的也全部给收拾好了。

    一大早的炊烟是周荀的杰作,也是陆梓麒拜托周荀的事情,将一些草药煮沸晒干,热水全天候供应,显然今天的陆梓麒已经下定了决心。

    等着陆梓麒走进厨房的时候便是见着周玉垚烧火,而周荀则是在掌勺煮着早饭。从香味上来看,显然是一顿还算不错的食物。

    等着陆梓麒进来。先是周玉垚甜甜一笑,而后便是周荀指了指旁边的竹凳子,道:“你昨天一夜没说我都知道,虽然你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动静,但是夜深人静的也都听得到,所以早上给你煮了些提神的东西,毕竟你今天要给村里人看病,如果萎靡不振的给看错了,那到时候我们两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梓麒一听,似乎还有些道理,连连点头,也就不客气,走到跟前伸头望了望,锅中的美味被陆梓麒一眼望尽,随后便是会鼓掌说道:“不错啊!你们这个是鲜鱼粥?”

    周荀点点头,道:“这玩意儿在我们这边不算什么,但是毕竟你是外乡人,估摸着对这种东西也很感兴趣,所以煮给你尝尝,我们这边别的东西不多,就是这海里的鱼多,够你吃的。”

    陆梓麒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兴趣渐浓。

    一顿海鲜粥配上烤鱼,陆梓麒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带劲的早饭了,等着他走出厨房之后,浑身说不出的谢意。

    既然一切都准备就绪,陆梓麒也不含糊,找周荀拿了张长桌之后便是坐在了院子里,而长桌上边不仅仅摆满了药瓶,而且一些药草,脉枕,银针都准备的很齐全,一副十足的名医气派。

    而最过分的还是陆梓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件白色长袍,穿上去之后更加显得他器宇轩昂。

    陆梓麒在院子中坐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随后便是见着周荀从屋子转角的地方出来,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村子中的人,在周荀的指引下从陆梓麒坐着的对面的阔背大椅后整齐的排起了一条长队,而最前面的就是一个驼背老太太,她杵着拐杖站在那边。

    陆梓麒连忙起身,将老太太扶着坐下之后,对着身边的周玉垚笑道:“帮哥哥的忙,去招呼一下过来的村民们,晚上哥哥给你好吃的。”

    周玉垚舔了舔嘴唇,立马点头,想着院子口走去,而周荀则是主动走到陆梓麒的身边,他坐在那边抽着烟,但是只要陆梓麒有要求,他必定会立马起身去做。

    海边的夜色总是好的,月华如水,照耀的海面波光粼粼,即便是在夏天,夜风一吹也会有些清冷的感觉。

    沙滩之上,陆梓麒手中捏着一块烤鱼吃的喷香,而在他的旁边,周荀神色有些萎靡,手中拿着旱烟不停的啄着,时不时还闭上眼睛不停的回味,似乎也正在舒展着浑身的疲乏。

    别看着周荀老当益壮,每天精精神神的,但是面对这样一天不停歇的情况也依旧有着吃不消,不过好在陆梓麒在身边,总的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海边的篝火烧的旺盛,在火堆旁边还架着几只已经烤的焦黄的海鱼,陆梓麒手中拿着一只是吃的津津有味,而陆梓麒取下一只交给周荀之后,对着正在远处岸边玩着沙子的周玉垚吆喝了几声,等着周玉垚从海边过来之后,陆梓麒也是递给了她一只。

    分配完毕之后,陆梓麒将已经手中的鱼骨架子扔下,坐正了身子说道:“今天也是辛苦两位了,这个渔村看着不大,可是村民着实不少,一天下来劳心劳力的,等会晚上回去之后,我来煮一些安神药汤给前辈您,您喝下之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精神会好许多,而且对身体恢复也有帮助。”

    周荀笑眯眯的没有拒绝,左手拿着烟杆,右手拿着烤鱼,说道:“不得不说你小子的手艺也是挺不错的。”

    陆梓麒笑道:“您说的哪方面的手艺?”

    “都不错!不管是烤鱼还是行医,你的确都挺有一手的。今天我看着你给我们治病,不管大病小病都那般认真,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大有作为。而且啊!等会回去之后,烧些热水,你好好的泡个澡,也算是解解乏,明天还会有一些人过来复诊。按着你的话来说,那些人的病有些棘手,要想要痊愈只能等着慢慢恢复。”

    陆梓麒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所以我决定暂时先待在这边,赶明儿没事,我就在您屋子旁边搭个竹屋或者木屋。然后啊,我就在那边开个医馆,到时候做什么也方便,就是不知道您这周围有空地没?”

    听着陆梓麒的建议,老汉周荀也是来了兴趣,他身子微微前倾,低声说道:“此话当真?”

    陆梓麒十分真诚的点点头,道:“必定是真话。”

    周荀双手一拍,十分好爽的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今天村子里面受你恩惠的人太多了,你的决定肯定会得到他们的允许,至于搭屋建房这种粗活,你不适合干,我们村子年轻壮汉多得是,不错三天,你的房子绝对没问题。”

    陆梓麒连忙起身,轻轻躬身一拜,道:“那就多谢老前辈了。”

    第二天一早,陆梓麒便是被一阵叮铛敲击的声音吵醒,睁眼却是见着周玉垚站在自己的床边,嘴里还塞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糖果,她直勾勾的看着陆梓麒,倒是让陆梓麒有些懵。

    他先是起身穿鞋,然后蹲在周玉垚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玉垚到哥哥这里来要干嘛呢?”

    周玉垚笑了笑,然后奶声奶气的说道:“陆哥哥,爷爷他已经帮你准备好早饭了,让我来叫你,可我刚一进门便是发现你起了。”

    陆梓麒双眼一眯,一边笑着一边对周玉垚说道:“外面在干嘛呢?”

    说到这里,周玉垚明显兴奋了不少,她指着外面的,道:“外面好多哥哥和叔叔在搭房子呢!可好玩了。”

    听着周玉垚这么一说,我也自然没有犹豫,连忙起身,将周玉垚抱在怀里,走出房间之后便是见着院子里老先生周荀抽着烟,身后的桌子上面摆着饭菜,而在院子外面不远的地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昨天还有些树木什么的都已经被砍伐干净,一栋房子的框架也基本被搭建了出来。

    陆梓麒指了指远处,对着周荀说道:“前辈,你们这速度还挺快的,昨天说的事情,这才一晚上,基本上该打下的东西都被打下来了。”

    周荀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论医术肯定不及你,但是论到出海捕鱼,搭屋建房,这些你是永远不及我们的。”

    “吃饭吧,过会那些需要复查的人便会过来,你既然已经准备在这里久居一段时间,在你的屋子还没有搭好的时候,你就住在我们这里。”

    陆梓麒重重点头,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细嚼慢咽的吃起饭来。等着这顿饭吃完,院子门口也是陆陆续续的开始排队站着一些人。

    陆梓麒收拾了一番行囊,对着门外的人笑了笑,道:“各位久等了,现在便跟着我过来吧!今天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草药,复诊结束之后便将这些草药带回去,等着这屋子建好之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什么其他病症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陆梓麒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引起了这些村民的共鸣,几乎在话说完的瞬间便是见着他们不停的振臂欢呼。

    时间很快,从夏天到冬天仿佛只有一瞬之间,而在这里面,不仅仅是陆梓麒的木屋修建完毕,最主要的还是陆梓麒的医馆已经开张大半年,那个挂在木屋院中门口上的‘医’字也有些陈旧了。

    海边大雪飘摇,陆梓麒坐在木屋大门的门槛上,身边有个烧的正旺的火炉,在这样的天气有着这样一个东西无疑是最好的。

    双手放在火炉上,却是见着门口穿着棉衣的周玉垚正蹲在地上堆着雪人,一张脸是冻得通红。

    陆梓麒站起身,将棉衣披在身上走到她的身边,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雪,不管过去多少年,无论多大,但是我也希望你永远能够像现在这样天真无邪,长大实在太累了。”

    周玉垚扬起自己的脑袋看着陆梓麒,眼神之中更多的还是疑惑,而陆梓麒牵着周玉垚的手,道:“看看你自己的手,冻成什么样子了,跟我回屋,我给你擦点药,你去坐着烤烤火。”

    周玉垚有些念念不舍的望着背后的那个堆了一半的雪人,陆梓麒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整个一小姑娘,他揉了揉周玉垚的脑袋,道:“你回屋坐着看,我去帮你堆起来。”

    周玉垚立马点头,她的手被陆梓麒拉着,小手拉着大手向着屋子里面走去。

    陆梓麒将周玉垚冻得通红的手给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涂了一遍药膏,然后又将她拉到火盆前坐下,将她的手放在上边,微笑着说道:“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啊!哥哥去帮你将雪人堆起来。”

    周玉垚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哥哥!我要一个大大高高的雪人。”

    陆梓麒再次将棉衣披着,扭头走出了屋子。

    那一刻,虽是娇小孩童,但是。她在看,而他在做,他想要为她堆出最好的雪人,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她在笑,而他在看。

    陆梓麒蹲在地上,双手捧着雪,地上有着一个雪人的雏形,而陆梓麒要做的就是往上不断的堆积着,直到身子的出现,再到圆圆的脑袋,等着陆梓麒将这一切都做完,拍拍手起身的时候,却是见着大雪飞扬之中,一人戴着斗笠冲破了风雪,脚步摇晃,身形欲坠。

    陆梓麒起身,却是在朦胧风雪之中见着那人穿着红色甲胄,这幅装扮很明显就是大周的士兵,但是见着他这样的情况显然是经历过事情的。

    那位身着甲胄的士兵匆匆忙忙的经过陆梓麒的身边,却是在木屋门口停下了脚步,他的双眼紧盯着挂在远门外边的那个‘医’字,转头慌张的看了几眼,最后他看着陆梓麒,张了张嘴说道:“请问这里是医馆?”

    陆梓麒点点头,道:“没错,我是医师!不过见你的情况似乎很不乐观。所以!你要治病?”

    那位甲胄士兵眼前一亮,点点头,道:“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所以希望您能将见到我这件事情保密,要是您将我医好,我必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陆梓麒摆了摆手,道:“我治病从来不奢求别人感谢我,只是这是做医师的职责,进来吧。外面冷。”

    甲胄士兵连连点头,在陆梓麒的指引之下走进了小院之中。

    原本还在门口坐着烤火的周玉垚见着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而陆梓麒对她一笑,道:“玉垚,帮哥哥一个忙!去厨房帮我烧些热水,等会哥哥有急用,等会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周玉垚也是个吃货,立马便是点头应承,将烤的通红的双手在脸上揉了揉,便是向着外面的厨房走去。

    进到屋子的陆梓麒与那士兵继续走进了一个门口挂着白色帷幕的小房间。进去之后,陆梓麒先是将房间里边的两个火炉点燃,然后便是去准备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一些平时需要用到的物品,而那位身穿甲胄的士兵则是听从陆梓麒的安排老老实实的躺在了一旁的床上,紧紧的等待着陆梓麒的到来。

    等着陆梓麒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还在厨房烧水的周玉垚说道:“玉垚,你去外面把我医馆的牌子暂时摘下来。”

    周玉垚应承一声走了出去,等着她将那牌子摘下来之后,便是见着一队黑衣甲胄的军队从门口走去。

    周玉垚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是呆愣楞的站在原地看着,而陆梓麒则是急急忙忙的将她揽在怀中,急冲冲的走进屋中,而那些黑色甲胄的士兵瞥了他们一眼,再次向着远处而去。

    将周玉垚抱进屋中,对着她微微一笑,交代了两句之后陆梓麒也是连忙进屋,他看着那位躺在床上的士兵,道:“刚才外面过去了一队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兵,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听着陆梓麒的话,那位红色甲胄的士兵显然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却好像牵动了身子一般痛苦的呻吟。

    陆梓麒将他按在了床上,道:“放心吧!他们已经走了,现在这里很安全,至少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即便他们意识到什么准备折返回来的时候,你估摸着你的伤势也好了五六分了吧!先不说你能不能跑,但是总会比现在要舒服得多。”

    那位红色甲胄士兵缓了口气,安静的躺在床上,抱拳说道:“那在下就先感谢先生了。”

    “你先别感谢我,告诉我你的身份以及那些人的身份,就当时这一次帮你治疗的出诊费用,如何?”

    红色甲胄士兵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点头,道:“行,那就如此。”

    陆梓麒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牵起他的手,问道:“如何称呼?”

    “在下狄嘉茂,乃是大周申将军旗下士兵,这里远离大周,对于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

    陆梓麒将他的甲胄脱下,然后扒开了他的贴身衣物,露出了里面几道刀伤,刀伤有深有浅,而杀伤力最大的无疑就是从右侧肋骨一直划到后背的刀伤,不过好在外面的天气寒冷,倒是让血液没有很快的渗透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狄嘉茂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陆梓麒取出一根银针,一边用手比对着一边说道:“那你就说说到底大周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让我们这些偏远地方的人也知道知道。”

    长针入体,一瞬间便是让狄嘉茂眉头紧皱,嘴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在这股子劲头过去之后,狄嘉茂倒是镇定了下来,他靠在床上,双眼有些迷离。陆梓麒看着他这幅模样之后便是笑呵呵的说道:“现在舒服多了吧!胸口还疼吗?”

    狄嘉茂摇了摇头,咧嘴一笑,苍白的嘴唇张开,气喘吁吁的说道:“舒服多了。多谢医师。”

    等着狄嘉茂再次喘气之后,他再次咧嘴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发生了挺久的,镐京城前些年地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而就在前段时间,还没有入冬,幽王陛下废除了太子,并立新太子。但是因为地震导致的幽王剥削百姓使得天怒人怨,而旧太子与申后被废之后引得申侯的不满,这才与幽王决裂,现在已经起兵,两边在城外对峙,申侯与西夷他们联合起来,局势混乱啊!我们这些红衣的就是起义军,而那些黑衣的便是大周军。”

    陆梓麒默默点头,道:“难怪觉得最近怪怪的,弄了半天是因为这件事情。好了,你也别动了,我帮你治疗。”

    狄嘉茂点点头也就不在吱声,反而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狄嘉茂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水盆之中,水盆里面充斥着药味,刺激着他的心神。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却是见着陆梓麒推门走了进来,对他笑了笑,道:“醒来了!你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两天你就待着这边静养,等着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狄嘉茂没有拒绝,陆梓麒也是将熬好的药汁递给了他,屋子里面的火炉烧的啪啪作响,也是让这不算拥挤的房屋里面多了许多的暖意。

    将狄嘉茂安置好了之后,陆梓麒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周玉垚被周荀叫走之后,这个屋子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清冷,在这个冬天也是愈发的明显起来。

    “西周的气数的确快要被消耗殆尽了,毕竟像姜子牙以及姬发那样的人物都已经泯灭与时间的长河之中,现在的西周气数不足,尤其是那股真龙之气更是被人给嫁接而去,这幽王当真是个十足的昏君啊!”

    不知怎么的,在陆梓麒发出这样感叹的时候,原本还大雪纷飞的天气竟然变了又变,原本的大雪渐渐的消退,鹅毛大雪变成了一些些的碎雪,天空也渐渐的有了些许的晴意,这倒是让陆梓麒也有些无奈。

    他指了指天,道:“天怒人怨啊!”

    狄嘉茂在这里待了十天,最后等着陆梓麒确定伤势并无大碍之后才让他离开,而陆梓麒也是亲自将他送到了渔村附近的一个驿站,那边可以买上马匹代步,肯定会比两条腿走的快上不少。

    在驿站门口,却是见着牵马的狄嘉茂躬身一拜,对于陆梓麒的感激之情也是溢于言表,等着他将身子直起,却又是见着他笑着对陆梓麒抱拳说道:“陆大夫,等我回到军营之中下次如果能够打到这边来,我必定会过来登门道谢的。”

    陆梓麒倒是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说道:“别!指不定等你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边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打个胜仗。”

    狄嘉茂笑着点头,也是牵马向着远处而去。十天的时间,地上的积雪已经快要漫过脚踝,一人一马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着狄嘉茂走远,周荀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依旧是那副抱着烟杆的模样,不同的却是他手上裹着厚厚的棉手套,一副十足怕冷的模样。

    “大周要乱咯!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却不知道大周这边是个什么态度,不过你说这幽王也是,堂堂大王做成他那样真的是有些悲哀啊!”

    周荀的话一下让陆梓麒不知道怎么接,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倒是很熟悉,这样的结果也是让得陆梓麒对周荀的态度更加的随便。陆梓麒一个转身,向着背后的医馆走去。

    大周的战事全面打响,那就如同狄嘉茂说的那般,战事从西边开始,逐渐的开始往东线拉扯,而这一场仗打了足足五年才拉到了东边,也就是在五年之后,满脸络腮胡的陆梓麒再次见到了狄嘉茂,而这个时候的狄嘉茂与五年之前的出入实在太大。

    原本还有些白皙的脸庞现在一片的黝黑,最主要的还是身上的气质从头到尾有了质的变化,那股子杀伐之气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砍杀出来的,那是他一刀一剑在战场上拼出来的。

    狄嘉茂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有着一个扛旗的士兵,身下的士兵们却都没有身穿当时狄嘉茂穿着的红色甲胄,要知道,申侯与大周的战争,士兵们在穿着上有着很大的不同,红色代表着起义军,而黑色则是正统大周军,现在的这些人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但是那般气质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离渔村老远的位置便是见着狄嘉茂下马,身后的队伍也都是放缓了脚步,而这般的阵仗也是早让渔村里面的陆梓麒发觉,他穿着一席的长袍站在渔村的村口,看着远处逐渐而来的狄嘉茂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在距离陆梓麒十步距离的时候,狄嘉茂将马绳交给身后的护卫兵,而自己则是跨出一步,单膝跪在陆梓麒的身前,斩钉截铁的说道:“陆医师,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你值得我狄嘉茂这一拜,我来赴五年前的约了。”

    身旁以及身后的士兵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狄嘉茂,他们中不乏老兵新兵,那些老兵自然对他了解,即便是在战场上,能够让狄嘉茂这般对待的人不超过五个,即便是在拼杀之中,他也没有跪下过自己的膝盖,但是现在却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跪在了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面前,让它们自然不解。

    陆梓麒也不是那种仗着这种情况就趾高气昂的人,他走上前将狄嘉茂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五年时间,着实太久,不过能够见着你们从西边一路杀过来,不算太亏,见你气血沸腾,比那个时候要好上太多了。”

    说完之后,陆梓麒侧身回头,做出个请的手势,而狄嘉茂也不客气,对着身后的一堆士兵也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士兵便原地开始扎营,而狄嘉茂则是跟着陆梓麒的脚步走进了村子。

    “陆医师,这次申侯将我安排到了东线作战,一路杀将过来,队伍里面有不少人都受了些伤势,我想恳请先生出手,帮我去医治医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狄嘉茂说着。

    陆梓麒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小事情,等会吃过饭,你让那些伤兵过来找我便可。”

    狄嘉茂也不说别的话,而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周荀下厨,陆梓麒与狄嘉茂在加上周荀俩爷孙,四个人倒是吃的不错,陆梓麒和狄嘉茂还喝了不少的酒,等到两人微醺的时候,便是见着陆梓麒搂着狄嘉茂的肩膀走到外面的院子中乘凉消暑。

    两人躺在躺椅上边,一边手摇蒲扇,一边看着远处海滩挥发着之前因为烈酒导致的酒劲。

    “这一场仗打了五年了,大概还有多久你们能够攻入镐京城?”陆梓麒冷不丁的问道。

    狄嘉茂摇着蒲扇,双颊通红,他摇了摇头,迎着海风说道:“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像那前几年,刚刚起义的时候,那时候可谓是战无不胜,打下那些城池几乎都费不了什么劲,但是最近几年大周的抵抗那是越来越顽强,也就越来越不好攻了。”

    “五年前你们从西线开始起义,五年时间慢慢打到东线,可是现在想想我们这个小渔村在大周的最东边,居然还是大周管辖,实在是有些可惜了。”陆梓麒说着。

    狄嘉茂点点头,道:“其实我已经跟少帅反映过了,这件事情他也有过考虑,就像少帅自己说的,他想要从东边重现拉起一条战线,那么首先就是要占领沿海的这些地方,首先的目标就是离你们最近的都城洛夙,但是洛夙城靠海,易守难攻,这着实有些让人为难,不过只要是能够拿下这座城,往后的攻伐就会加快许多,最多再有五年,天下可期。”

    陆梓麒听着狄嘉茂的宏图倒是点了点头,笑道:“这番规划的确是有将相之才,你口中的少帅可是申侯的儿子?”

    狄嘉茂点点头,道:“正是,申侯的儿子年仅二十五,便是有着如此见解,实在是咱们申侯之幸事。”

    陆梓麒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去做吧,大周如此动作本就天怒人怨,你们要相信,天时地利人和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陆梓麒伸手一指远端的天空,在遥远的西北边,那是镐京城的方向,远端的天空之中隐隐有一道深黄色的气消散,狄嘉茂看着眼里,却是喜上眉梢,他立马回头对着陆梓麒一拜,道:“陆医师,我现在要赶忙回营一趟,现在这里毕竟也是大周的地界,我们不宜长待,咱们后会有期。”

    陆梓麒没有阻拦,而是将狄嘉茂送到村子门口,那些个已经安营扎寨的士兵立马起身。狄嘉茂回身对着陆梓麒作揖,也没有停留,立马便是牵马离开,前后的时间没有超过一炷香,足以看出他们的治军严谨程度。

    一队不算多的队伍便是这般风尘仆仆的离开了,陆梓麒背着手看着远处,却是不知何时身边站着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头子与一个已经有些亭亭玉立的女孩。

    陆梓麒咧嘴一笑,道:“天要变了,大周也是时候换个人做主了。那幽王姬宫湦先是找了虢石父这样的人当国师,又废了太子皇后,烽火戏诸侯只为那褒姒一笑,现在大周的将士以及百姓都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所以这一场仗对于申侯他们来说是必胜的仗了。”

    周荀佝偻着腰,周玉垚轻轻的搀扶着,而陆梓麒转身挽着周荀的胳膊,三个人慢慢悠悠的向着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