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这些日子,司颜若很是听话的配合着御医们,将自己的身子调养到最好。
君天奇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她,可是每当他跨入乾宫的门槛时,司颜若总是用假寐阻了他前进的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君天奇了。
而君天奇也没有想告诉她,林慕泽和洛亦寒此刻正被自己收押在天牢之中。
每日听着御医的汇报,他都能安心一点。
要如何处决林慕泽和洛亦寒,这有点让他伤了脑筋,司颜若醒了过来难保不会知道,他不能再让她做出相同的事了。
尽管他能杀了全天下的人,尽管他能笑着看别人死。可是,他做不到,就算心再硬,情再绝,也无法泯灭在心底的那丝悸动。
在宫外有两个不停担心他们的人,可在大内天牢之中,洛亦寒却十分享受这种饭来伸手的日子。
狱卒从饭盒中拿出两碗带有几根青菜的白饭放在他们所关押的门外,洛亦寒拉了拉手腕上的铁链,将林慕泽的那碗饭也一块儿给端了过来。
“来,快点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去逃出这个囚笼。”洛亦寒将手中的饭碗放在林慕泽的面前。
林慕泽推了推面前的饭碗,看着洛亦寒吃的津津有味,不免有些反感,“这个时候你还吃得下,也不知道君天奇要如何处置我们两个。”
洛亦寒咽下口中的饭粒,对着他举了举饭碗,感慨的说道,“小时候饿的时候,找到什么吃的也就吃了,现在再吃这样的饭菜,真是怀念小时候呢,那会儿我们还一起抢东西呢,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啊?”
林慕泽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禁笑出声来,“你要是饿连我这份也一块儿吃了吧。”
洛亦寒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冲着林慕泽摇了摇头,要是再吃下去晚上肚子就有的受了,这苦头还是算了吧。
林慕泽站起身来,望向墙上的那块天窗,仅有的那片湛蓝天空,此刻也成了他的向往。
“我们都不在,清风堂快乱成一团了吧。”
不少弟子有从老家回来了,没有他们在堂中主持大局,多少怕弟子们会担心。血洛尚且不能独当一面,有多少弟子对她是陌生的很。
洛亦寒从林慕泽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担心,放下饭碗走到他的身旁,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是关不了我们一辈子的,只要能出去,我们随时都有机会逃脱的。”
司颜若终于能够下床走路了,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了乾宫。
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生怕有点小闪失,“姑娘,小心一点。”这几日也看到了皇上对她有多紧张,要是磕着碰着了,她的小命都不够赔。
御医也时刻跟在她后头,手中总是捏了一把汗。
司颜若迎立在风中,见着这么多人因为自己而时刻担心着,连忙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不会怪到你们身上的,放心吧。”
宫女回头看向御医,两人都不肯离开,只是退到几张之外,尽量不出现在司颜若的视线中。
那日君天奇刚好下了早朝,正为朝堂之上大臣提出的事情而感到心烦,特意去御花园散散心,没想到没走到不远就看到了司颜若的身影。
这些日子她总是躲避着自己,难的看到她出来,君天奇连忙屏退了身后一大帮的随从,慢慢的往司颜若的方向走去。
云动风起,角落中的宫女见起风了,怕司颜若会因此着凉,掉头就跑回了乾宫去取披肩来。
那掷地有声的木杖声清晰的传入司颜若的耳中,她收了收衣襟连忙站起身,当目光触及君天奇那身明黄色的龙袍之极,她无声的浅笑几声欲转身就离开。
君天奇用木杖拦住了她的去路,低声问道,“怎么?看到朕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是,这个世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毁了我的幸福,扼杀了我的孩子,就算杀了你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重重的拂袖,司颜若推开他是木杖,硬是离开。
“人都是自私的,你说朕害了你,难道你就不曾想要害朕吗?若不反击,此刻躺在坟墓中的人就是朕了。当初君天懿不也是为了私心才让你来接近我的吗?害了你的不是朕,而是他,他才是罪魁祸首。”君天奇火冒三丈,幸好当初他识破了他的阴谋,若他还傻傻的相信他,那么这个皇位就是他的了。
君天奇从未后悔过,哪怕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他也不曾后悔过。
皇位,与生俱来就是要践踏无数人的身躯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能走到最高那个位置的,他君天奇并非是天下第一人,却做了同天下第一人一样的事情,夺得了这个皇位。
司颜若甩开他的手,扭过头瞪着他的脸庞,很是好笑的冲着他说道,“你是在替自己辩驳吗?你是皇帝,要杀谁都是你的自由,又有什么理由来向我解释呢,皇上…”
君天奇抿着双唇,凝视着司颜若离去的方向,五指紧握成拳。
华灯初上,君天奇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朱笔,同侍立在旁的施海说道,“摆驾,去天牢。”
施海起先是愣了好一会儿,这么晚了去天牢是要做什么去,见君天奇离开龙椅,连忙拿过放在一旁的宫灯替他开路。
灰白的天空上,只有少数的星星闪烁着。
君天奇坐在步撵之上,轻抚着太阳穴,真是累了,没想到做皇帝是那么累人的差事。
无数的富贵在手,同时也带来了无数的烦心事锁心。
天牢重地,狱卒们都围在一起喝酒聊天,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皇上会来,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他们也醒了不少酒,推推攘攘的走到外面,纷纷下跪磕头。
走下长阶,君天奇闻到酒香味,连忙回过头去,看到角落的桌子凌乱不堪的斜倒着几个酒杯还有几碟下酒菜,厌恶的转过身去,“天牢重地,你们几个居然敢喝酒,谁借了你们天大的胆子?”
“皇上饶命啊…小的也是寂寞难耐,这才一时动了心,皇上饶命啊,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磕头求饶,若不是天牢寒苦,没个解闷的事,他们几个也无需如此了,人活着无非是想个乐趣嘛。
天牢内,烛火扑扇着,酒香味也越来越浓烈,两堆火盆上的柴火正烧的通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君天奇拂了拂手,“带他们下去,宫规伺候。”
随着一片求饶声,君天奇命施海取过牢房的钥匙,往里面走去。
洛亦寒本来就睡的不浅,听到有人说话还有脚步声,敏感的推了推身旁的林慕泽,低头在他耳边说道,“有人来了,快起来。”
林慕泽睁开睡眼,转了个身就顺着洛亦寒的视线一同望去。
黑色的走道里,隐隐约约看到有火苗在窜动,还有几个斜长的身影倒立在地面之上。
声音越走越近,当他们两个抬起眸子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君天奇的眸子,他带领了几个人就站在牢门外。
洛亦寒鄙夷的打了个哈欠,“好累啊,还是早点睡觉了吧。”说着就拍了拍林慕泽的肩膀,完全不当君天奇的存在。
林慕泽撇嘴笑着,配合着洛亦寒,“早点休息吧。”
君天奇冷哼,让施海打开牢门,一人独身走了进去。
不断的来回踱步,不时的还将手中的木杖在哪儿敲几下,在哪儿碰几下,更有甚是索性打了洛亦寒的身上。
疼痛袭来,洛亦寒反射的弹起身子,“半夜三更你要干什么啊!”没有规矩的冲着君天奇喊着。
施海见洛亦寒如此的放肆,赶紧的的呵斥着,“大胆狗奴才,居然敢对着皇上吆喝,是不要命了吗?”
洛亦寒朝着施海剜了眼,“大胆狗奴才,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是不要命了吗?”
以牙还牙,施海活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委屈的看向君天奇,“皇上…”
“够了,你们几个把他们两个给朕带出来,锁在外面的架子上去。”君天奇仰了仰脖子,冷声说道。
君天奇将一把火钳放在火架上烧烤,施海让手下人打了两桶井水过来,不容分说的就往林慕泽和洛亦寒身上浇去。
“你个死太监,居然动私刑。”洛亦寒气的大叫,他君天奇都没说话,他倒是先报起仇来了。
施海捂嘴偷笑,声音尖锐的冲着洛亦寒说道,“咱家别的不会,这私刑可是最会的。”说完就看向那柄通红的火钳,笑着抽身离开。
君天奇坐到一盘,无心理会洛亦寒的聒噪,指了指林慕泽,“清风堂到底有着什么,为何所有人都拆不得,还有君天懿是不是诈死,此刻到底躲哪儿去了,你们将他藏起来了?”
他曾经派人去找过君天懿的尸首,可怎么也找不到,也许他跟自己一样早就被人救走了,能救他的除了清风堂里的人还又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