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阙将咸阳城四面围困,围城不比围师,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取得外援,因此围三缺一没有意义,但咸阳城粮草丰盈,城中有井,倒也不虞物资匮乏。
王翦将一部分兵力收缩进城以做第二道防线,并重点加强了东城墙的防御,于是两军对垒,却再未发生大的战斗。
孟阙将骑马步兵中的一半派出去维护粮道安全,因为自军中实行加餐制度后粮食消耗加剧,而粮道又时时受到秦军的骚扰威胁,孟阙不得不加派兵力保护。
直到东郭朗的骑兵到来,才由骑兵接替了骑马步兵的任务。
东郭朗是这时代极少见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的将军,一方面是他运气好,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从不冲锋在前,他总是令手下士兵冲锋在前,而他从后指挥的,这一战术无疑在和蒙恬的对决中又救了他一命。
蒙恬白马银枪,纵横无敌的英姿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觉得在伏击战中消灭秦军的一万骑兵都没有对付蒙恬一个人费事。
秦军的一万骑兵被他一阵击溃,只胜两千余骑逃回,而蒙恬不知如何又激励起了这两千骑兵的斗志,冒着如潮箭雨将他的骑兵阵反复冲透了三遍,虽然最后只剩下单人独骑一个人,但无疑为蒙鹜的步兵从容布阵赢得了宝贵时间,于是东郭朗的五万骑兵开始冲击蒙鹜的十九万步兵大方阵。
他采取冲到弓箭射程内猛放一阵箭雨就回身撤退的方式(他的骑兵有半数以上能在马背上回身射箭),不断骚扰蒙鹜的步兵方阵,蒙鹜追之不上,避之不得,若是一般军队早就意志崩溃了,但秦军坚韧顽强,竟不为所动,而他一旦冲得过近,秦军的强弓硬弩也能让他吃亏不小。
秦军一路向秦境内回援,但有东郭朗的干扰,行军极慢,这时魏军二十万众由龙阳君率领又和楚军李园部八万残兵败将合兵追来,赵楚魏三国联军竟也摧不垮秦军。于是四国军队打打行行一路都到了咸阳城下。
孟阙本欲分出一部分兵力乘蒙鹜远来疲惫,予以痛击,但秦国各地援军在雍城初步集结了二十万人,由王贲率领又已开到咸阳城下,打乱了孟阙的部署。
接着各国后续动员的兵力和秦军各地再次集结的兵力又先后到来,最后在咸阳周边集结了二百三十万大军,联军一百四十万,秦军九十万,联军由于粮草转运能力到了极限,已不能再派兵,而秦国也只剩下长城军团没有调动,于是两军在咸阳周边展开了大会战,几乎日日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山血海,哀鸿遍野。虽互有胜败,但总体上还是联军略占优势。
最后秦国连守卫长城的蒙武军团也抽出了大部分兵力来援咸阳,于是两方终于势均力敌,打成了平手。
这时匈奴头曼部乘机攻击长城一带,说是要配合他们的“天单于”占领秦国,在长城一线打得天翻地覆,秦军由于兵力不足,堪堪不敌,这时孟阙派人通知秦王政要求暂时停战,他将派特使制止头曼对秦国的骚扰,说是华夏内战决不许匈奴插手。
秦王政和吕不韦不知孟阙所说真假,但华夏自齐桓公以来,“尊王攘夷”一直被看做是崇高的大义,此时周朝虽已灭了,但“兄弟睨于墙,共御外辱”仍是公认的道义,秦国若拒绝孟阙的提议,则在道义上站不住脚,再说仗打到现在,秦国也已经筋疲力尽,借机喘一口气总是好的,于是同意了。
孟阙派人持自己的巨斧做信物,又写了亲笔书信给头曼,要他撤兵,谁知头曼说斧子和书信都可以伪造,天单于说过要吞并中原,绝不会下这等无理的旨意。
孟阙大怒,于是决定亲自前往长城一线,头曼听话也就罢了,不听,他将亲自教训头曼。
项燕不放心,要带八千子弟兵相随,孟阙想匈奴素无信义,而姐姐不在身边,不能以“白狼天女”的神威镇服匈奴,自己此行能否用言语“说服”头曼实是全无把握,带些兵将在身边以防万一也好,于是遂准备带项燕相随,谁知秦人却不同意孟阙带这么多兵,言道人心难测,恐沿路攻取城池,只许孟阙带五百人护卫,孟阙无奈只得仅带五百人,又想既然如此,不如把项燕也留下加强联军的守卫力量,毕竟秦人的信义也从没好过,但项燕不放心他的安危,定要相随,甚至横剑相逼,孟阙无奈只得答应。东郭郎和司马尚也要相随,孟阙以战场亦需坚守防范秦兵为由拒绝了。
一百多万联军中官阶最高的是龙阳君,但他这等男宠身份无疑不能服众,李园曾大败于秦军,也不足以服众,于是仍由韩虎师率领联军,这也是无奈之举,孟阙临行前特意把龙阳君和李园招到帐内,转弯抹角的说出要他俩顾全大局,听令韩虎师的意思,二人信誓旦旦的道必谨尊大帅嘱托,尤其龙阳君眼中一派脉脉深情,恨不得也随孟阙而去匈奴,看得孟阙恶寒不已。
秦人一路绿灯,孟阙果然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长城一线,接待他的却是一年前孟阙初来秦国时所遇到的那个关隘守将蒙放,原来他已被提拔为蒙武的副手,自蒙武走后,长城一线的防御就由他负责。
蒙放已知孟阙是仗大义而来,为了“说服”匈奴退兵,暂停了在中原的内战,孤身犯险,深入秦地,一直来到这里,对他自是佩服崇敬得五体投地。
又道和匈奴的战事也已然稍停,据说是匈奴后院起火,乌孙国攻击了鸣镝火先部,鸣镝火先抵挡不住,向头曼求援,头曼已经带一部分军队去支援了,现在匈奴主事的是右大都尉“车里车师布”。
当孟阙一出现在长城头上,众匈奴人皆远远下马跪拜。
车里车师布闻报,也出营就在长城之下跪拜并请“天单于”入帐再拜。
于是孟阙令车里车师布率众先兵退十里之外,然后又带项燕和少数卫兵来到匈奴大帐。
车里车师布再次谢罪,然后道:“不知‘天阏氏’安在?”
孟阙道:“天阏氏回到天庭有要事,‘噬天老魔’法力有所恢复,天阏氏持‘圣剑’镇压他去了。”
车里车师布目光闪烁,将信将疑,他身边的匈奴大小头目却都深信不疑,孟阙又道:“李远,吕猛二位将军安在?”
车里车师布道:“二位将军还都在单于王庭好好休息,他们不知道右谷蠡王大人出征秦国的事。”
孟阙对他的话完全不信,但此时无法深究,于是又道:“我今已来,令汝等退兵,汝等可再退百里开外,然后不得再侵犯秦国边境,若有部落欲来长城边上牧羊,需得先知会城上守军。
车里车师布道:“兵退十里,已是小将权力极限,要兵退百里,还需右谷蠡王亲自下令。”
孟阙道:“怎么,我这天单于说话不好使吗?”
车里车师布道:“非也。”
孟阙道:“那如何还不退兵?”
车里车师布道:“还需右谷蠡王命令,天单于可在此等侯右谷蠡王,右谷蠡王不日将回。”
孟阙大怒,目中已现杀机,车里车师布道:“天单于的‘神斧’现在在右谷蠡王手中,右谷蠡王言道,要借天单于的神威来护佑我匈奴打败乌孙国。”
孟阙气极反乐,道:“如此,我且在帐中休息数日,等头曼回来。”
于是孟阙被安排到车里车师布的大帐里,待孟阙将左右人等都支了出去,项燕道:“这车里车师布明显是推脱我等,我看匈奴后院起火固然是真的,但就算头曼打了胜仗,也不会轻易回来,他这叫以拖待变。我粗略看了一下,这里的匈奴兵在两万以上,你虽无趁手家伙,但凭你我二人的武功要杀回长城关隘去不难,但那样就失去来此意义了,至于击杀车里车师布,夺取兵权,我刚才看了一下,这车里车师布步履沉凝,武功不低,不是三招两式能杀死的,他身边大小头目和卫兵又多,却不易杀他。况且我看大帅的天单于位子也不是太稳,妄自杀人,激起兵变,事态就更不好控制了。”
孟阙道:“的确如此。”
于是两人商量半天,苦无良策,这时车里车师布来请天单于“赐”宴,这自然是恭敬地说法,就是为孟阙接风洗尘。
席间一个亲兵拔下头上的银簪要试试孟阙面前那烤全羊有没有毒,孟阙暗道,你头上有没有头皮屑啊,你试了我还吃不吃了。于是挥手制止了他,命他和其他卫兵一起下去和帐外的匈奴兵一起用餐,自己拿起面前刀子割肉大嚼。帐中各匈奴人头目见状欢声雷动,气氛倒颇和谐。项燕也知匈奴人不至于下毒,于是也大快朵颐。
孟阙一边酒到杯干一边想,头曼这一去,无论匈奴胜还是乌孙胜,都十有八九会乘战胜余威进攻中原,毕竟中原富庶,比塞外草原有吸引力多了,自己当先御外侮,这蒙放看样子深明大义,一旦有事,当能和自己合作,至于内战打成什么样子,暂时是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