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凉发现自己脸上的褐斑变大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些黑斑遍布自己整张脸的可能,只是,当这种可能性成真的时候,她接受的程度还是有些低微。
她忽地想到了南宫烈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朕看女人,比较看重女人的眼睛。
他说,你该庆幸你的眼睛很漂亮,否则,你就是这后宫失宠第一人。
也许,他那些话中有打趣的成分,但是,肯定有真心的成分。
他是看重她的眼睛的,若是她的眼睛变得不再漂亮,他可能不至于让她成为失宠第一人,但肯定不会再喜欢她。
如此一想,真凉竟然又哭又笑起来。
她哭的是自己并不想已经丑陋的这张脸变得彻底丑陋,笑的是她居然还荒谬地决定,真的给自己和南宫烈一个尝试的机会?
她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这般残酷,让她这个穿越者不能自主选择自己的婚姻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让她的脸越变越丑。
也许,这根本就是毛豆的杰作,他是在怪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香君吧?
确实,她虽然还急着寻找香君这件事,但是,却没有像初来乍到的时候,那般认真地去寻找过了。
而且,毛豆曾经说过,若是她找不到香君,他就会破坏她的姻缘,让她得不到幸福。
若是这件事真的跟毛豆有关,真凉觉得毛豆未免太幼稚了,她与南宫烈还没有真正开始,如何能算得上美好的姻缘?横亘在她与南宫烈之间的,还有后宫那么多女人,是以,即便她在身体上接受了他,也无法立即在心理上认可他。
不过,毛豆的心思,她从来都左右不得,再怎么说,人家毕竟也是神仙,而且是对她成见与仇恨都很深的神仙。
当然,也许,这件事根本与毛豆无关,而是跟这具身躯原先的主人有关,或许她的身体特质本来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或许,她真的是被人下了毒之类……
而如今,真凉原本等待南宫烈归来的雀跃之心深受打击,无论她变丑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懒得去追究了,她只坚定地告诉自己道,尉迟真凉,你该醒醒了,南宫烈不会再喜欢你了,他只是在可怜你罢了。
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人的可怜,尤其是南宫烈的可怜。
她不禁又想到南宫烈貌似深情地吻着她脸颊的时刻,他似乎总是会闭上眼睛,之前,她会以为他是情不自禁地、陶醉地或者珍惜地闭上了眼睛,而如今,他恐怕是因为不忍直视才闭上的眼睛吧。
还真是难为他了!
恐怕他如今坚持让她留在这九龙殿,最大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与他对她的感情无关了。
当她漂亮的眼睛被褐色的污浊给覆盖,还有什么清澈,还有什么纯真,还有什么漂亮?
对着水镜中的自己的脸,真凉无声地痛哭着,越哭越厉害,就连肩膀都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此时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南宫烈的在乎程度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多到她不敢去深思。
幸好,她有一颗狠绝的心,能够将对南宫烈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
也许,这是上天的指示,让她不要被南宫烈这种一夫多妻的男人所蛊惑,如此,将来她才能拥有一个她一直想要的男人。
哭痛快之后,真凉一手撇去脸上的泪水,将面具重新戴上,继而站了起来。
因为她保持蹲地的时间太久,猛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发麻,甚至还有些痉挛。
她的身子晃了晃的同时,脚下一个滑行,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进冰冷的池塘之中。
瞬间,真凉不由地在心里哀叹一声,看来,她要淹死在这池塘中了?若是那两个侍卫真的走了,岂不是要真的倒霉?唉,可惜那两个侍卫了。
就在她往池塘里倒下的身子距离水面只剩下三十度的时候,身后突地飞来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
飞来的身影在接近池塘边时,一个凌空前扑,利落地将真凉的腰肢揽住,继而抱起飞到了池塘边。
真凉以为,来者是侍卫,可是,耳边响起的却是熟悉的性—感嗓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南宫烈将真凉稳稳地放在地上,手臂仍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肢,一双凤眸深邃幽怨,仿佛一只盯着,灵魂就会被他给吸纳进去。
真凉迅速避开他的眸光,嘴边明明想说“你回来了”,却最终换成了疏离的,“谢谢。”
“听侍卫说你的雅兴不错。”南宫烈佯装没有看到真凉哭得红肿的眼睛,抱着她的脸强迫她的脸与他面对。
真凉垂眸坚持不去看他,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正在朝着自己靠近。
很显然,按照以往的经验,男人这是准备来吻她的嘴。
若是以前,她明知逃不掉,便会乖乖地承受,但此刻,她念着自己彻底丑陋的脸,对他的排斥虽然依旧在,但已经全然变了味道。
在南宫烈的薄唇剧烈自己只有一寸之距的时候,真凉冷冷地说道,“皇上不要再假惺惺地同情臣妾了,犯不着。”
这一句拒人千里之外的话成功阻止了南宫烈对她饱含思念的亲吻,南宫烈不认可地问道,“朕如何假惺惺了?你说清楚。”
“这还用说嘛?”真凉眼中泪水迷蒙,瞪着南宫烈道,“明明不喜欢臣妾,却要装作喜欢臣妾的样子,累不累?”
南宫烈眸色一深道,“是谁告诉你,朕对你的喜欢是装的?”
真凉不顾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自己的面貌,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具,将面具扔掉了池塘之中,哭着道,“皇上除非是傻子,疯子,脑子不正常,否则,怎么会喜欢臣妾这种丑八怪?你说喜欢我的眼睛漂亮,可如今,我的眼睛已经被蒙上尘灰,敢问你还喜欢什么?你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在可怜我吗?”
“你还是知道了。”南宫烈一回宫,便被侍卫告知,真凉向她索要铜镜的事,方才看到她哭红肿的眼睛,便猜测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不会告诉她,这次他出宫,就是为了她而去。
他知道,女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就算她已经对自己的丑貌抱着平常的心态,但是,若是再雪上加霜,她肯定会难以接受。
是以,他很是希望,在调查清楚她变丑的原因之后,对症下药,悄然将她的脸治好,那么,最后他给她的,绝对不是今日的惊悲,而是他日的惊喜。
只可惜,他喜欢上的这个女人,该傻的时候,偏偏傻不了。
纵有那些丫头的配和,她还是提前知道了。
真凉恨恨地瞪着南宫烈道,“我,尉迟真凉,丑就丑了,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与怜悯,尤其是你南宫烈。”
“谁说朕同情你,怜悯你?朕是心疼你。”当然还有爱她。
真凉心中一怔,嘴上强硬道,“我不需要你的心疼。”
“那不是你的事,是朕的事。”南宫烈握住她的肩膀道,“既然你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朕向你保证,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脸,若是治不好,朕也要你。”
真凉不屑道,“瞧,又来可怜我了!不需要。”
“就算朕可怜你怜悯你那又怎样?那些女人连朕的可怜与怜悯都得不到。”
“呵,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对你感激涕零是不是?”
“朕给你打个假设,若是你爱上了朕,有一天朕的面貌被毁,你是不是就会因此不爱朕了?想着各种办法离开朕?”
顺着南宫烈的假设,真凉想了想,别说她爱上了南宫烈,就算她没有爱上他,在他容貌被毁的时候,她对他就会充满心疼与悲伤,哪还有时间去想爱不爱,离不离开的问题?
她心里的答案很清楚,假设她爱他,而他容貌被毁,她一定会比之前更加爱他,绝对不会离开他。
可是,她从来都不相信,南宫烈是爱着自己的,顶多,他只是喜欢自己,轻微地喜欢自己。
所以,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而就算她认为南宫烈是爱上了自己,毕竟她是有爱美之心的女人,在她容貌尽毁的时候,也会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不认可,问自己凭什么牵制一个如此优越的男人的心?
虽然能够理解南宫烈这番假设的用意,但真凉并不愿意领情,而是冷冷道,“假设不成立,我不会回答。”
南宫烈早就料到她不会诚心诚意地回答,继续耐心地安抚她道,“那就等你爱上了朕,再回答。”
这番霸道的话此刻却再也掀不起真凉心里的涟漪,真凉狠心道,“从今天起,我就不住九龙殿了,请你看在我的脸已经丑陋到这种地步的份上,跟我保持距离吧。”
“闭嘴,你休想离开朕。”最后一个字落下,南宫烈便猛地吻住了真凉的唇瓣,吻住了他思念多日的小嘴,用行动告诉她,究竟他有多喜欢她,多心动她,多在乎她,依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