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南宫烈这一路回宫,一般是不会掀车帘的,但今晚,他偏偏在马车进入宫门之后,鬼使神差地觉得,外面有什么是跟他密切相关的。
可能是一件事,可能是一个人。
虽然没有明确的事与人,但他非看不可。
于是,他顺着自己的感觉,将车帘掀开。
一切似在隐隐的意料之中,又在明显的意料之外,他看到了那个一直想念着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正双眸神采奕奕地被南宫羽揽住了腰肢。
继而,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略带羞涩,一个神情专注。
这温和感人的一幕,却刺伤了他的眼睛。
按照他平日的性子,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放任马车继续行驶,权当一切都没看见。
可是,他不想留这两人独处,不想给他们好过的机会,一旦他漠然离开,这两人不知道又会如何增进感情,这是他不情愿的事。
当然,他也清楚,这两人会黑漆漆地站在树下,绝对是因为等他。
于是,他冷喝一声道,“停车。”
马车咻一下急刹停住,树下的真凉已经从南宫羽的手臂上自然而然地挣脱,且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
那从真凉的腰肢上所感受到的温软触感总是能让南宫羽陶醉神游,怔了怔,南宫羽温和一笑,“谁让你不用晚膳的?现在遭罪了吧?”
明明是责怪的话语,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偏偏带着无尽的宠溺。
真凉呵呵一笑,已经无心去领受他的宠溺,双眸焦急地望着马车停下的位置。
南宫羽心中微微一沉,眸光黯然,嘴上则大方道,“快去见皇兄吧。”
真凉点了点头,没有闲暇再跟南宫羽多说什么,便拔腿朝着马车的位置跑去。
但是,天色实在是太黑了,加上真凉确实双腿疲乏,跑到一半便摔了一跤,半天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南宫羽正准备跨步上前去扶起她,却正巧对上马车上南宫烈那犀利的眸光,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南宫羽却轻易地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的皇兄正在以眼神威胁他,他的女人不需要旁人去帮衬与关心。
南宫羽即将迈出的步伐如有千斤沉重,双手握拳,因为心疼真凉而越发想去搀扶,可是,良心受到的谴责越发深重,只能选择暂时放弃。
在真凉扑倒的刹那,南宫烈恨不能立即从车厢里飞跃而出,好将她接个满怀,但是,两人相隔较远的距离,除非他是神仙,否则便不可能及时接住她。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且南宫烈对她心有芥蒂,是以便强忍着没有立即跳下马车。
望着真凉狼狈地在地上暂时爬不起来,南宫烈暗骂她没用的同时,哪怕心里的芥蒂无法消除,也无法容忍自己再不去管她。
同时,他怕自己再不去管她,她就会再度落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到时候,可不是真凉的错,而是他放任不管的错了。
于是,他在用眼神阻止南宫羽去触碰不该触碰的女人之后,便立即跳下马车,直奔真凉摔倒的位置而去。
可怜坐在前头驾车的侍卫只觉一阵骤风从身后刮过,回头已不见皇上身影。
待真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还来不及抬头上,眼前便出现一双男人的鞋子。
一颗心跳动地比之前更快,根本不必抬头确认,真凉都知道来人是谁,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居然紧张到抬不起头来。
她的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沉重,刚刚望眼欲穿的眼睛顷刻变得水雾蒙蒙,摊开的手心里则渗出了冷汗……
甚至,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摔疼了,还是天气太寒冷了……
“怎么了?”冷冽却熟悉的声音从真凉的头顶劈来,显然,南宫烈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异常。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真凉的鼻子不由地酸涩起来,眼泪更是莫名其妙地滚滚而落。
没有啜泣的哭声,只有大颗的泪水滚滚而落,在黑暗的夜色中尤为触目惊心。
不知是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稳稳站立了,还是故意的,真凉的身躯微微地前倾,正好靠在了南宫烈的怀中,嘴里明明想说一句柔弱讨巧的话,可是,蹦出来的却是,“你怎么才来?”
这话听在南宫烈耳中,却不像是指责,而是属于小女人的撒娇。
虽然很是意外真凉会主动靠到自己怀中,但南宫烈心里的芥蒂顷刻烟消云散,立即伸出双手轻轻揽住了她。
他的眸光不经意地投向真凉身后不远处的南宫羽,南宫羽黯然的双眸恰好避开与他对视。
真凉庆幸南宫烈没有推开自己,她不断地告慰自己,刚才她不是情不自禁地靠向南宫烈的怀里,而是故意的。
一来,她是想示弱来博取的同情,以争取银叶尽快被释放出来的可能性,二来,她需要故意与南宫烈表现亲密,而让南宫羽进一步看清事实,一步又一步地死心。
说出口的话不可能再追回,真凉以为南宫烈还不知道后宫发生的事,立即抓紧时间解释,“皇上,银叶她被——”
不等她说完,南宫烈便打断她道,“朕都知道了。”
真凉正准备问一问他的想法,南宫烈忽地将她打横抱起,继而转身朝着马车大步走去。
虽然无法适应南宫烈与自己举止如此亲密,但是,在南宫羽的眸光注视下,真凉选择了无条件地顺从。
反正,她现在身饿体乏,有人帮她解决走路的负担,何乐不为呢?
马车重新行驶了起来,南宫羽望着越行越远的马车,久久地没有挪步,也久久地没有收回眸光。
虽然那辆马车早已经不见踪影,但是,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着那辆行驶着的马车,似乎,他还能透过遮掩的车帘,看到里头的两人,正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吻。
窒息的难受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他强健跳动的心脏,让他找不到自己的心落在了何方。
不知哪里有声音在他的身躯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兔儿,你为什么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