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南宫羽没有对她滋生情愫,或许,此刻她与他的相处,只会更加自然轻松。
此时此刻,真凉忽然觉得,其实,南宫羽喜欢自己这件事,没必要去一直放在心上,南宫羽是个善良懂事的男人,只要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很爱南宫烈,很依赖南宫烈,时间一长,他应该就会死心,彻底放下想通的。
如此一想,真凉主动跟南宫羽聊了起来,话题全都围绕着南宫烈而展开,譬如,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皇上的性格为什么会跟他不同;皇上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等等。
在任何人看来,当一个女人主动去打听、了解一个男人的情况,她心里一定是爱着他的,否则,根本就不会有兴致去打听他那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这些问题,有些南宫羽答得上来,有些南宫羽答不上来,但是,南宫羽都会给予一定的回答,且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不过,细致观察的真凉还是觉得,南宫羽的心情因为她这些丰富多彩的问题而黯然下去,譬如他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神逐渐飘忽无神。
即便觉得自己很是残忍,但真凉觉得,为了南宫羽着想,这样做才是最好,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希望,那才是身为一个女人最残忍的地方之一。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到了晚上的时间,但是,还是没有南宫烈回来的踪迹。
真凉已经从金叶口中得知,焦公公虽然满口答应会派人出宫去通知皇上,但是,他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及时找到皇上。
也就是说,即便是找到了皇上,皇上也不一定会马上为了她与银叶而回来。
对于南宫烈的行踪,南宫羽自然也是不清楚的,虽然已经派了三王府的人到处去打听南宫烈的下落,但是,希望肯定是渺茫的。
真凉感觉自己的一双脚底板从麻疼到麻木,此刻连着一双腿都好像感应不到是她自己的了。
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真凉靠着树干蹲了下来,这样比较舒服一些。
南宫羽见状,不禁愧疚万分,他在这树下即便站上一个日夜,都不会觉得疲累,但是,真凉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如何有体力长时间地站着?
如此一想,南宫羽羞愧道,“是我粗心大意了,我这就让你给你搬张椅子过来。”
真凉连忙拉住南宫羽的衣摆,摇了摇头,“三王爷,不必麻烦,弄得如此兴师动众。”
南宫羽却坚持道,“一张椅子而已,有什么兴师动众的?”
真凉无语道,“椅子我瞧不上,要不直接搬张有床褥棉被的床过来,让我干脆能躺着等?”
南宫羽不说话了,自然听得出来真凉这是因为排斥而说出的反话。
真凉虽然并不需要陪伴,但是有南宫羽站在身边,在黑暗的夜里确实能壮胆不少,生怕他觉得自己不识抬举,解释道,“上次因为一件小事,我跟皇上闹了点小矛盾,一直没有和好,这次银叶出事,我怕他不愿意帮忙,是以,才来这儿等着,既怕他不愿见我不愿意帮忙,也是向他表示自己的诚意,什么是诚意呢?诚意就是愿意吃任何苦都心甘情愿的付出,此刻我长时间地站在这儿,既是吃苦,也是对他的诚意。我是存着不良的私心,是想皇上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放弃前嫌,帮衬我与银叶一把。若是待会皇上发现我坐在椅子上等他,对我的好感肯定要大打折扣不是?”
南宫羽终于明白了真凉拒绝椅子的意思,心中大为赞赏的同时,嘴上爽快地道歉道,“对不起,差点帮倒忙了。”
其实,即便待会皇兄不愿意见真凉,他也会跟皇兄求情,帮她们主仆二人洗刷冤屈。
但是,既然真凉这般虔诚地为了银叶而付出辛劳,他只能为她心疼,为她分担,而不能否定她的努力。
真凉璀璨一笑,道,“不知者不怪,这夜黑风高之夜,谢谢你的陪伴,否则,我恐怕要被虎狼给吞掉。”
南宫羽大笑道,“你当这是荒山野岭吗?哪里来得虎狼?”
真凉望着宫门的方向,轻叹一口气道,“人人都当虎狼是凶狠无情的,其实,这世上有些人,比虎狼更加凶狠无情,譬如那个指使小凌撒谎的人,其心狠的程度当真是可怕,既然有本事能唆使萱妃的心腹丫头去给自己的主子下堕胎药。”
其实,真凉心里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主使小凌下药撒谎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萱妃自己。
宫斗是可怕的,有些女人真的会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甚至牺牲自己身体里的无辜骨肉。
当然,这只是她的胡乱猜测,不能拿出来讲,尤其是南宫羽曾经还喜欢过闻萱妩。
真凉这番话,南宫羽很是认可道,“你说得对,有些人确实比虎狼更可怕,我希望,在我所在乎的人当中,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南宫羽虽然心性善良单纯,但并不说明他不擅长复杂的推理判断。
其实真凉所猜测到的可能,他已经猜测到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闻萱妩哭得梨花带雨的憔悴模样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的时间,他觉得闻萱妩哭得有些假,至于怎么虚假,他却说不上来。
虽然他已经不喜欢闻萱妩,但是,毕竟相识一场,她无疑还是他在乎的一个人。
而他生命中另外一个极为在乎却担忧的一个人,正是他的母后。
虽然他已经劝说了很多,但她毕竟是他的长辈,他不能无礼,更没有本领去改变母后的心性与心肠。
他只希望,她所创造的恶,都是小恶,不会铸成大恶,而他这个做儿子的,能阻止一件事一件,能挽回一件是一件。
否则,还能怎样?
就在两人兀自为人性而沉思的时候,宫门口传来一阵马车的声音,当马车的头露出来的时候,南宫羽一眼看清,兴奋道,“那是皇兄的马车,他回来了。”
真凉一听,心里一阵紧缩,连忙迫不及待地准备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可是,因为她浑身乏力,且双脚麻痹,刚刚站直了身子,便一个趔趄朝着地上摔去。
南宫羽眼疾手快地收回眸光,顺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一幕,不偏不倚地被正好掀开车帘的南宫烈给一眼看到。
真凉所说的诚意,就是以这种姿态落入了南宫烈的眼帘,不只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