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是洒脱人,心胸宽广。
问明徐诤这一家子为何闹到府门之前的原因后,他笑了,诚诚恳恳地说道,“那就分家吧。俗话说相骂无好言,夫人别哭,不拘多少,给徐麟分点,我拿了之后就离开这里。他日我若开门立户,定然不会忘记对高堂的赡养之责,和对幼弟的扶助之义!”
那徐诤又哪里舍得,徐堂也以为哥哥说的是气话,二人执意劝阻。楚瑜却是认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他过了好几个月,一向大手大脚惯了,身上钱财所剩无几,不趁着这分家的机会弄些本钱拽在手中,十三太妹谁来养活?如果把她们当普通丫头去调教使唤,楚瑜想想就觉得对不住那万两白银的代价!
拗不过大儿子的恳切表白,徐诤终于还是同意了分家。在徐家账房之中,徐诤主持清点账目,穆铁中担任公证人,徐堂草拟契约文书,对半劈下来,楚瑜不要田产、宅院、家丁和商铺,总共分得了一千四百两银子。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最后,楚瑜谢绝了弟弟徐堂留他继续住在徐家的邀请,给徐诤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响头,又抚慰赧颜的后娘几句,就此抱着生母顾凤仪的灵牌辞别而去,直奔嫡宗府拨给他的东北院。
留在东北院中的春罗、秋绮两大丫鬟,见到楚瑜和穆先生联袂而归,还带来十三名含苞美少女,也是惊讶得花容诧异。楚瑜也不解释,招手便令十三太妹叫她俩为姐姐,春罗秋绮听了这不着边际的姐姐称呼,还是无法分辨出十三太妹的确切身份,更加如堕云中。
接下来安顿好楚瑜和穆先生的行李之后,秋绮赶紧托故跑去西苑向老太太禀报,春罗则旁敲侧击,问楚瑜,“七少爷,她们。。。您让奴婢安顿她们在哪里?”
楚瑜扬眉想了想,看看自己的这卧房之中有帷幔套间,有碧纱橱,还有洗漱间与净手官房,空间阔得恨不得都有回音了,便对那春罗把双手一字摊开,笑道,“春罗姐姐,等会儿你去嫡宗府内的造作房问问,能否就在我的房中,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添加十三张漆花绣床?”
穆先生正好进门来,又被楚瑜给镇住了。
幸亏他只是个古代老先生,不然肯定一句砸过去:你丫干脆睡死在女生宿舍里算了!
春罗的粉脸瞬间没了血色,没来由心底一阵凄楚,暗怨这七少爷实在薄凉。春节期间将自己两姐妹扔在嫡宗府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一回来倒好,带来了十三个“眉黛眸媚唇欲滴”的小美人胚子,口口声声要她们全都在卧房内侍侯,不是后来者居上的通房丫头还能是什么身份?不过想想也觉得没意思,春罗低下眼睫点点头,转身就去造作房问讯去了。
穆铁中先生终归是谦谦君子,哪里容得学生如此荒淫无耻,见十三个少女也自羞得面红耳赤,扭着手绢低头忐忑,他便忍不住肃容喝道,“你随为师来书斋,在先夫人灵前解释!”
擅于察言观色的楚瑜,当然知道老师在想些什么,连忙当着十三太妹的面温言解释。他昨日才在京卫武学的锦衣卫课程里接触过《大明律》,一句“十二岁以下才算幼女这合理吗”,问得穆先生不禁一呆。
然后,楚瑜剖心沥肝地道,“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但学生却以为,折十四之花都是作恶了,折十二之花更是作孽!故此,学生将她们十三姐妹安置在我的内院卧房之中,外面子弟就不方便进来骚扰她们,是一片保护之心呢。至于小麟我自己,即使她们之中有人过了十五岁,我也可以保证自己一年之内坐怀不乱!”
少女们都接受过读书训练,听了之后,便个个面有感动之色,也不好开口接这等话题,只纷纷向楚瑜万福致谢,此起彼伏如波浪一般。穆先生也点点头夸赞楚瑜,却低声附耳道,“还是有些儿不妥,为师也是男人,信你不过,万一你失足沉迷伤了元气,为师怎么向先夫人在天之灵交代?”
楚瑜这回真急了,但“暂时守身如玉”的决定是无法出口的话语,他不由得怒道,“我当过初中语文老师,也有和她们一样年纪的女学生过,我为人师表呢,被开除也不是因为猥亵。。。。。。”
这话不假。
楚瑜曾经做过的最长的一份工作,就是在初中教语文,班中女生都是和瘦马们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而历经了坎坷的折腾和不幸的转世之后,这些豆蔻少女的来临,让楚瑜产生了很多感悟和回忆,真真切切有点怀念那种传道授业解惑的高尚日子来,自然也免不了有些想要保护少女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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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也是绝招。
穆先生最怕听他又说出自己听不懂的胡话,赶紧表示“信”了,免得逼得心爱的弟子傻气回袭。他摇着头离去的不再反对,终于默认了十三太妹成为楚瑜朝夕相处的室友。
作为寝室长,楚瑜强烈要求她们不许称呼自己为少爷,而是“老师”,以重温那段为人师表的岁月。首次的点名,总算让楚瑜把这些未学成的瘦马,和滕文敏给她们取的艺名对上了号。
三个袖珍瘦马,名叫谢雪,谢云,谢霖,才虚十三岁,因为玉楼骨架发育受了拘束的缘故,身材要比其它十位少女娇弱,但她们的容貌却更为出众,肌肤玉润白里透红,大大眼睛灵动巧然,堪称是三位大头小美人。
她们是直接被楚瑜救出来的可怜人,见识过楚瑜嫉恶如仇的那一面,也认可他的恩情。所以她们对楚瑜,就不似别的女孩那么畏惧腼腆。当划定床铺位置的时候,别的女孩大都在往后躲,独有谢雪谢云谢霖姐妹主动要了帷幔套间的三张床,几乎掀开珠帘就能看见楚瑜的睡相。
但最让楚瑜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三谢姐妹,而是一名叫做凌波的女孩。
这女孩已经十四岁都满了,容貌在十三太妹中只能算中游,却总有一股英气凝结在眉宇之间,再配上她那高挑的长腿和展展玉楼,俨然一幅巾帼飒爽的气质。她又自称所学瘦马技与众不同,尤其善于家传剑舞之艺,乃是上承唐代顾大娘所流传下来的剑器之舞,很让楚瑜对她刮目相看,认为这是一位充满自信的特长生。。。。又不是名闻遐迩的公孙大娘剑器,天知道另一位顾大娘流传下来的剑器之舞是不是忽悠人的?
也正是这位唇角有着一颗美人痣的凌波小姑娘,竟然也不太怕楚瑜,将衣物褡裢往碧纱橱里一扔,就要定了这个第二接近楚瑜的床位。
“好兄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楚瑜刚刚认完其它九太妹的面相名号,还没来得及一一询问抚慰,只听院外老五的叫声响起。楚瑜知道老五虽也纨绔却决不是薛蟠那种欺男霸女的混账,又是自家兄弟,便也没有准备金屋藏娇不让他见十三太妹,笑着答应一声便叫他进来。
谁知道,老五才从堂屋那边迈进来一只脚,楚瑜只听得背后“铿”的一声,凌波已然在腰间解下腰带带扣,赫然甩出一柄极轻巧的短软剑,然后腾展衣袂如蝶舞,抖出几朵繁花剑影,指向老五头上挑去。楚瑜大吃一惊,正待要惊呼制止,凌波却已经嗖然回撤,双臂行云流水一扭,软剑回到原处依旧是二指来宽的腰带。
再看老五,竟是束发网巾破碎,三缕断发贴颊飘落,吓得脸都白了。
那凌波却理了理身上的织锦绿绫比甲,直视着楚瑜道,“但凡听过凌波身怀顾大娘剑舞技者,无不立刻好奇欲观,独有老师你无动于衷。凌波不揣冒昧,展露剑舞之技,只为效仿古时候冯谖弹剑,请老师给个机会,让凌波效劳以报,以劳赎身!”
她的话语很刚强,可说到后来,她眼眸中雾罩潮生起来,别有一种道不尽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楚瑜不禁耸然动容,既惊诧于凌波的舞剑舞到出神入化,也惊异于她那不甘沦落风尘的奋争心。
忽地瞧见众女孩的眼中;都有一种羡慕和渴望之色,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冲动不可遏止,楚瑜从袖子中掏出所有的卖身契,撕得干干净净,淡淡道,“学生是用来教的,不是用来奴役的。趁我的老师情结还没消退之前,你们都走吧。”
女孩们一声欢呼,几十个响头,磕得楚瑜只苦笑。
拉着老五回到堂屋之上,他心中暗叹道,“良心真似毒药,可怜我短命的女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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