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庚看着几人把藏好的私盐往船上搬,皱眉说:“不好!”
“就是啊,被官府抓到就不好了!”宁静左顾右盼,一副草木皆兵的神态。
“……”田庚觉得宁静误解了他的意思,慢慢说:“这事……不好。”
待最后一袋私盐搬运上船,太阳已渐渐西落。快至酉时日入,最后的阳光夹着离别的橙色洒向柳花渡的树,河,道。整个渡口华美壮观,耀眼璀璨。古人讲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东边的旭日变成西边的夕阳,日和夜的交接正式开始。
“凤小哥,阿贺,戴家兄弟,白兄弟,这次辛苦各位了!”江广华代表父亲说话:“这趟活儿完成得很好,期待我们今后的合作。那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了!”
五人抱拳答礼,白锦鲤心说后会无期,再不想跟这群私盐贩子沾边。江广华跳上船,跟叔叔堂弟驾船去了。
“呼……”贺新郎抬头望望天色:“收工!”
“他们出得了南京吗?不会被抓吧!”白锦鲤心里吐槽多时终于敢说话了,看着渐远的细船,担心出事牵连己身。
戴玉佛骂道:“你钱都拿了,现在担心有屁用?”
东方凤忽说:“黑闸蟹江汉原,武功也很厉害!”
贺新郎赞成:”当然,传闻十八扁担帮里,赤钳虾有智计,黑闸蟹急先锋。江汉平只是从六品,而江汉原是正六品。哥哥设局,弟弟送货,兄弟俩其利断金啊!”
白锦鲤吐槽:“说起来今天碰到赤钳虾还算运气不错,如果是黑闸蟹跟我们谈判,咱们早被他捏死了吧!”
戴金锁冷哼:“如果是黑闸蟹的话我们压根接不了这活,凭这厮发烫的脑子,私盐早被贪吃蛇缴了。”
“我们回去吧!”东方凤想着今天遇到的武人,从江汉平,吴小七,穆洪,老板娘再到江汉原,忽然烦躁不安。
少年对肉体的力量一直有本能的信仰。无比认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幼时患病体弱,一度自卑。而后来开朗自信的源泉,正是因练武所锻造出远胜同龄人的体魄。
拥有力量的肉体,由外强内,让他有了无惧任何困难的底气。而现在这份底气正被这里的武人实力任意践踏。东方凤毫不怀疑,今后他一定会跟更高等级的武人打交道,那时难道还像今天这样用嘴遁和运气糊弄过关?凤少始终认为,运气这种东西跟自身力量是成正比的。
“我……实在太弱了,想要活得更好,必须变强!”
人的欲望总是贪心的,当东方凤不在为生存而苦恼,紧接着便在操心如何获得更优质的生活。甚至,在这个机会辈出的时代,心中那个不曾忘却的英雄梦在蠢蠢欲动!
东方凤转头就走,想着既然内力不知途径可练,那只能在东方白拳上下功夫,东方美还传了几招杀手锏,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它们练熟!
我一定要……变得更强!
突然肩膀一紧,却是贺新郎拉住:“走那么快干嘛阿凤?待会一起去集仙斋吃好吃的。”
“我不缺好吃的,就不去了。”
武祁说:“听说今晚盐商大佬曹幺在集仙斋摆宴,一定护卫森严,你去偷吃小心挨打!”
“彼其娘之谁去偷吃了?我老爹在那说书,我是去给他帮忙!”贺新郎义正言辞:“何况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吃吗?戴二你给这些土包子讲讲!
戴金锁道:“蹭饭只是其次,盐商大佬摆宴,去的都是南京权贵,商业富翁和武林豪杰。这种大场面大热闹,怎能不去开开眼界?”
东方凤听了立马说:“我去!”
“去——去——去啊”戴玉佛连说。
“其乐无穷当然去啦!”白锦鲤拍手。
阿贺一翻白眼:“白鱼儿你先把你妈摆平再说!”
“这么说来倒有意思!”武祁心动,摸着下巴见田庚点头,说:“那算我和铁牛两个!”
东方凤不解:“听你们的意思是要去偷食?这人数是不是目标太大了?”
贺新郎和白锦鲤对视一眼,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集仙斋的掌柜姓夏,为人及是吝啬。尤其对酒楼的人手,那是宁肯把人榨干不愿多添一人,反倒时时扬言要裁人。这样一来每次接了大单子便人手不足需要帮工,但夏掌柜总喜欢给佣金压钱,好多帮工不愿意去……”
东方凤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他当帮工?忙了一天你们不嫌累?”
白锦鲤舔舔嘴唇:“累是肯定的,不过跟里头的饭菜比起来……”
贺新郎咽咽口水:“留个悬念,反正准不会吃亏。宁静呢?你来不来?”
“我……不去了,要看着我爸!”宁静拽着衣角低声说。
“你出来一下你爸死不了!白天你干活不也没事吗?那个痨病不是你看着就能好的!”白锦鲤不耐烦了。
宁静脸色涨红,低头不语。
戴玉佛狠踹白锦鲤一脚:“烂白鱼你会不会说话?”
东方凤拍着宁静说:“我知道你想读书考取功名,那就更要多了解这个世界。机会难得,你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把药和晚饭给他备好,反正去一下就回来嘛!”
宁静很听凤少的话,闻言迟疑一下,点点头。
“行了,别逼宁静了。那么老田蛤蟆,老规矩黄昏在六龙街口见,宁静你要来的话就跟他俩一起,说不定还能给你爸带点好吃的!”
“好吧,我回去问问。”宁静跃跃欲试。
众人结伴出街,原路经过穆记肉铺。只见店门口穆洪围裙系腰,目绕黑息,站定案板。左右各一菜刀手速飞快,正热火朝天地猛剁。他那比他小几岁的弟弟穆康,很文静地坐在一旁看书。双腿轻松摆动,丝毫没被肉铺嘈杂的环境影响。再看那砧板上老大一片猪肉瞬间成馅如泥。没遮拦双刀一挤一铲,把肉馅放到荷叶上,旁边打荷伙计绑定打包,案旁已经做好的荷包堆积成山。
贺新郎打趣:“小穆屠,好刀法啊!”
穆洪抬头,短发脸上皆沾肉沫,一吹口哨:“垃圾倒完了?这次赚了不少吧?”
“不多!那比得上穆记肉铺日进斗金?”
“想过我穆记要交过路费。”
“那你出来啊,我们比划比划!”
“穆洪——切完没有?”店内传来老板娘愤怒的狮吼。
“马上好,别催!”没遮拦回了一嗓子,剁肉速度更快。贺新郎几人看着直乐,穆洪没好气道:“洒家不因私忘公,自家生意要紧,放你们一马,还不快滚!”
白锦鲤挥手告别:“那走了啊没遮拦,小心点,其乐无穷别把手切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天的苦累抛之脑后。
此时南京正阳城门。
“各位军爷辛苦了,一点小意思买点茶喝,请给个方便吧!”
看门的几个军卒烦不胜烦。下班的时候来了四艘船要出城,狗日的不是误老子们的事?不过看在每人一钱银子的茶钱面上……就不一般见识了!
“船里什么东西啊?”军头随口问。
“一批缎子,彩云庄段老爷交代要送外地卖。”江广华哈腰说。
“嗯……”军头进舱看了看,果是满箱缎布。小兵们催着:“头儿,段老爷的货没什么查的,让他们赶快过去吧!”
军头架不住小弟催,说道:“过吧过吧!”
“谢啦军爷!”
“快走快走!”小兵们不耐烦说:“爷们赶着下班呢!”
各船夫驾着四艘细船沿河疾驰,江广华和叔叔父子站立船头,如释重负。
“最后一批终于出城了,这次总算有惊无险!”黑闸蟹江汉原叹气。
“有了这批货,我们就有翻身的本钱。”江广华迟疑一下,说:“二叔……”
“么斯?”
“这次出去了……能多指导我武功吗”
“嗯?”江汉原看他:“你一向对武懈怠,太阳打西边出来怎么转性了?”
“跟几个雇工聊天很受启发,忽然觉得有老爹和你那么好的资源……不勤练武可惜了。”江广华面带羞愧:“今天运货也遇到了点情况,全靠雇工出力,而我反而无用的很!侄儿若不变强,怕下次会坏了帮中大事,连累家人的!”
“你是我侄儿,想学武功叔叔自然肯教!”黑闸蟹欣慰说:“不过我可不比我哥那么纵你,二叔可是很严格的!”
“冒得问题,多谢二叔!”江广华想起东方凤对父亲的舌战嘴遁,对自己的良言建议,对穆洪的拳爆三星。心中同龄人之间的嫉妒怎么也止不住。
“等着吧东方凤,下次见面,我会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