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滚”字中气十足,音量之大,比戴金锁更甚!众看客吓了一跳,顿时鸟作群散。
“好个河东狮吼!”白锦鲤揉揉耳朵。
老板娘径直走到东方凤跟前,眯眼打量一番。
白锦鲤几人的心蓦然提起。凤少向她一行礼,不卑不亢道:“老板娘,我等并无恶意,适才打斗,纯属误会。”
老板娘看他,忽然浓妆一笑:“广华,你这雇工一表人才啊,能把我洪儿打得破气。是江汉平那混蛋新收的弟子吗?”
江广华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位东方凤小哥只是我家今天的雇工。但他才学武艺,我是十分佩服的,金姨你高抬贵手,别难为他啊!”
穆洪也说:“老娘,这小子不会炼气却能打出三星之拳,好生厉害!”
“不会炼气却拳爆三星!虽是运气倒也稀奇得很!”
老板娘动容,问:“这位东方小哥,敢问师承何人啊?”
东方凤听不懂何为三星。如今形势不明,己方人困马乏,对这母夜叉毫无抵抗之力,只得暂时服软。略一思索抱拳答道:“在下的师傅乃无名小卒,说了老板娘也不认识。在下流落南京,只想安心干活混口饭吃。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恕罪!”说罢作揖。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我穆家不是不明事理。不过……你在我家门口当那么多人面打伤我的儿子,这传出去岂不是让我家声名受损?”
这母夜叉胡搅蛮缠!东方凤不语,一旁穆洪不满说道:“老娘你这话说的像我输似的。行了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本来你要再晚来一会我就完事了……哎呦疼!”
白锦鲤戴玉佛忍不住噗笑。没遮拦大耳被老娘一把扯住,小山般的身板被迫躬着,显得滑稽。老板娘板脸说:“看你这样子,挨打了还蛮高兴啊!”
“疼……你你你……松开!”没遮拦挣扎开来,觉得大丢面子,没好气道:“跟你说了是洒家占优势,我说老娘你回去摆弄你那胭脂水粉行不行?洒家的事你老人家别管!”
老板娘柳眉倒竖:“呦呵穆洪你翅膀硬了?你也不想想不是老娘在这,你能整天在碧柳街游手好闲醉生梦死……”
“咳咳,那个……金姨,穆哥。你们这个争执能不能先放放?”
江广华插到母子俩中间,低声说:“我这今天来是运货的,涉及我全家安危啊,等办完事随便你们处置好不好?”
老板娘眯眼问:“怎么?你江家又不违法乱纪,怕什么?”
“这个……嘿嘿,金姨您多包涵,多包涵!”
“行了,这事洒家做主了!”
没遮拦大手一挥:“看在老娘面子上,江广华你们过去吧!但是——”
一指东方凤贺新郎:“这次赌斗没完,哪天你两个吃饱喝足了,洒家再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东方凤从白锦鲤手里接过鸭帽,闻言豪气上涌,帽往头上一压:“一言为定!没遮拦,下次决斗,我会打倒你!”
下次决斗?这票结束了赌斗还有个毛线意义!白锦鲤一翻白眼,心中计较。
“娘希匹,你最好多练练那个三星之拳!”穆洪冷笑,随后一转面孔对老娘媚笑:“娘亲,逛那么久累了吧,咱们回店我给你捏肩!”
老板娘不理他,对江广华低声说:“我刚才碰到了你叔叔江汉原,他被公门盯上了,但已经脱身。这个点应该到柳花渡了,你赶紧去那儿跟他会合!”
江广华连连点头:“多谢金姨,我爹老夸赞您义薄云天呢,说有空一定要重谢您!”
“得了吧,你爹和你叔两个混蛋欠我的人情比猪身上的毛还多,要还的话这辈子都还不清!”
老板娘交代完毕,转头对穆洪随意弯弯膝盖,阴阳怪气说:“不敢劳您小穆屠大驾,今后您是一家之主,我这老妇人还不得听你的?”
穆洪只是赔笑,殷勤扶着老娘入店。
“那个……老娘,问你个事,搏克是什么你知道吗?”
“嗯?搏克!那是北方鞑虏的摔跤搏命术,据说凶狠异常!问这个做什么?在江南又见不着!”
“没什么,随口问问!”穆洪揉了揉脖颈连带脊椎,这两处跟左脸一样,直到现在都隐隐作痛。心中默默道:“好一个搏克,确实凶猛异常!大小眼,洒家记住了!”
“哦对了!穆当家的,集仙斋订的三十斤精肉三十斤肥肉还有三十斤软骨做好了吗?他们晚上酒宴要用,我去逛街时你不是说包你身上吗?”
“咳……”没遮拦整个石化。
“嗯?”老板娘见状,凤脸寒得比冰霜还冷:“你不会跟我说……忘了吧?”
“……这个……那个……我本来说午间小睡一会起来做的,结果就碰到这帮人了……”
穆洪眼瞟老娘,声音越来越低。老板娘听着他话,目中煞气毕露,突然狮吼一声,震得响彻满街:
“那还不快去做?不赚钱啦?”
“是——”
“其乐无穷,历经千辛万苦,这票终于——可以结束啦!”白锦鲤望着眼前四艘小船泪流满面。
碧柳街的柳花渡,小桥流水人家,翠树碧水同色,本是一片如画风景,却被一对父子,浑身散发彪悍匪气破坏了和谐。
“二叔,我把货带来了!”江广华对那中年人行礼。
“干的不错,广华!”中年人称赞。
东方凤打量那人,虬髯乌肌,矮胖身段。铁面中鼻梁横一道伤疤,两只疙瘩眼突出。脖粗手大,生来横行霸道。
贺新郎低低说:“此人就是十八扁担帮的第十三扁担——黑闸蟹江汉原。传闻是黑道火并的急先锋,手上不知有多少人命官司!”
“广华,一路顺利吗?”江汉原的儿子江有田问。他模样肖父,胖胖壮壮蟹头蟹脑,只是眼中尚没父亲那么重的悍气。
“还行,就是路过穆记肉铺的时候跟没遮拦穆洪起了点冲突,不过好在金姨赶到,没出什么事!”
“金姨?嗨!我们在路上被官差跟踪,亏了金姨帮我们甩脱!”江有田提起老板娘也是竖起大拇指。
“金姑娘……”江汉原铁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潮红,叹道:“二十几年来她帮我兄弟甚多,如此德貌双全的人,可惜竟嫁给一个屠户,哎……”
白锦鲤偷偷跟贺新郎说:“信不信?那母夜叉年轻时候跟江家兄弟绝对有暧昧……”
话未说完,只见江汉原疙瘩眼一圆,对着白锦鲤瞳射寒光!
白锦鲤被两道冷电往脸上那么一刷,立时打了个寒颤。黑闸蟹面上伤疤一动,从船上跳上岸,大手骨头邦邦响:
“小畜生,你敢在老子面前诽谤金姑娘,老子捏碎你!”
东方凤急忙把白锦鲤护在身后:“江二先生恕罪,我兄弟开玩笑的!”
贺新郎一捅白锦鲤,吓呆了的白鱼儿反应过来,连说“饶命”。加上江广华江有田齐劝,江汉原方才作罢,恶狠狠瞪他一眼。大手一挥,四艘细船涌出伙计们,熟练倒出垃圾取出私盐上船。
白锦鲤轻拍自个嘴巴一下,低头帮忙,再不敢说话。
“胆子大啊你们!官府严令禁止你们还敢运私盐。”武祁摇头说,他和田庚宁静三人隔了一段距离,表示没参与此事。随便……帮他们望风。
“生活所迫,这不是穷嘛?”贺新郎应道。
“少来,我看你们几个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反骨仔,连带把凤小哥也带坏了!”
“彼其娘之,武蛤蟆你怕是不知……”
贺新郎看一眼东方凤,眯眼痞笑:“阿凤骨子里比我们加起来都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