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行山宫传 > 四十一章 灵凤堂主
    玉轻尘缠绵病榻,永安阁大门久已不开,今番得开,阁内委实热闹。不仅东阁下十数位闲散儒师并虎威营及西阁中二十余位宫中老者齐列阁中,就连君问及手下四狼也赫赫在列。

    “宫主!宫中刚刚历经一场劫难,西阁散如流沙,亟待有人主位西阁,大定人心。”一位年迈儒者出列言道。

    “郑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之所想。”玉轻尘微笑道:“只不知先生可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老宫主的关门弟子龙亦,为人谦逊,懂礼知义,老朽等愿推他为主。”

    “推龙亦为主?”玉轻尘微勾唇角似笑不笑,“好极!好极!”

    “宫主英明!”那郑先生闻言喜形于色,颂声连连。

    “君堂主,你认为如何?”玉轻尘敛了笑,认真看着君问道。

    “郑先生所言十分有理。龙亦身为老宫主的关门弟子,出身正统,人心所向,确可推举为主!”

    “难得诸位意见一致,很好!”玉轻尘目光如刀看向阁中众人,道:“今天先议到这儿,你们退下吧!”

    众人闻言齐应一声“是”继而有序退了出去。

    出得永安阁后,以郑先生为首的众人还道此事大成,对君问的出言相援好不感激,道:“多谢君堂主仗义帮衬,老朽等感激不尽!”

    “郑先生不必如此,龙亦不仅是列位的好学生,也是我君问的好兄弟,他能主位西阁正是我们共同所盼!”君问笑道。

    “正是,正是。”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君问不由得从心里生出了一份好感。

    “郑先生,君问堂中还有些俗务要办,先走一步,告辞!”君问说着恭施一礼,这才带领堂中四狼而去。

    “人人皆言君问欲接手西阁妄图只手遮天,看来流言不可尽信啊!”郑先生感慨道。

    “不错!昔年君问也曾随龙亦到你我处聆教,他那时秉性纯朴正直,如今看都是流言误人。”又一老者道。

    “是呀!是呀!”余众闻言随声附和,感叹一回,各自散去。

    君问直言力挺龙亦入主西阁,莫说是他人,聪明如韩亭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狼主为何要襄助于龙亦?此事眼看落定,难道我们狼刹堂与西阁浴血奋战一场换来的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回到狼刹堂后,一向沉稳的初寒这次最先耐不住性子出口问道。

    “你们急什么?”君问沉声道:“西阁之痛是玉轻尘心上的疤,若不是他心腹之人,他怎肯将西阁主之位轻易相授?!他自不会让宫锦之事重演!”

    “龙亦必竟是老宫主的弟子,若玉夫人出手干涉,结果如何,委实难料!他若果真入主西阁,于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只怕狼刹堂将永无出头之日。”韩亭少道。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等着吧,龙亦不可能登上西阁主之位。”君问笃定的道。

    其实,君问的自信并非毫无缘由,方才就在永安阁内,当那位郑先生说道老朽等愿推龙亦为主时,君问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种弦外之音。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君问听得出,玉轻尘自然也能听得出,所以,玉轻尘才会在郑先生话落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就在他有意拿话试探君问之时,君问有的放矢地回答更是让他心中一沉。

    “我还没死,他们就急着找好了继位人!”玉轻尘寒声道:“我这位师叔能让宫中一干人等齐心为他请命,当真有本事!”

    “眼前形势逼人,我们该当如何处置?”向晚忧心道。

    “哼!那就叫他们斗吧!”

    “君问与龙亦交情甚厚,他二人如何斗得起来?”

    “西阁之内一盘散沙,阁主人选久拖不决绝非良势。我就称了他们的心,提龙亦上阁主之位。”玉轻尘话锋一转,接道:“不过,东阁主人选亦是多时悬而未决,我看此次不妨让东西两位阁主同时上位。”

    “你心中已有东阁主人选?”

    “玉秋千!”

    “令妹?!”

    “不错,正是她!”

    “依我看,她并不恋权,此次平乱西阁她有大功,可仍是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这次与西阁之战,她对狼刹堂倾力相助,可见与君问的交情非同一般。”玉轻尘冷冷勾唇一笑,“她是我的亲妹子,继东阁主位名正言顺!但你猜不甘于人下的君问会做何想?一个是妄图继我宫主之位的师叔,一个是与我一母同胞的妹子,当君问面对这两个均压他一头的东西阁主之时又怎会不怒不争呢?!”

    “届时君问定会和他二人离心离德,争个你死我活!”

    “我们正可看一出好戏!”

    玉轻尘眼露寒芒冷笑出声。

    郑先生并几位儒师出了永安阁后直奔雪隐斋,本是打算把他们认为的既定事实告诉龙亦,可左等右等不见龙亦回来,只得各自散去。待得第二天一早,郑先生再次登门,不料依旧是吃了个闭门羹。他在宫中左右寻不见,竟不知龙亦究竟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偌大的行山宫想要找个藏身之处确实不难,龙亦不过就是在疏横苑躲清静罢了,倒教郑先生一干人等好一番苦找。

    行山宫中委实不清净,玉秋千离开此处实在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龙亦一面想着一面看着眼前的满树红梅,脑海中不期然想起那晚她娇羞不胜的模样,念至此,他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温柔笑意。又过得一刻,他敛了漫游的思绪,悄然出了疏横苑直奔何信的住处而去。

    何信的处境已经很是凄惶。在这么一个失势的病入膏肓的人面前谁也不屑再假装热情!

    龙亦扶起已失去生存意志的何信喂了口水,又给他服下一粒穿心莲丹,这才对着气若游丝的他道:“人人都道你是伤在玉儿手中,如果真是她做下的,倒也罢了,只这几日来我发现并非是如此。玉儿的冰寒煞气并不致命,相信你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何信弱如残烛,已无气力发声,闻言只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

    “日日教人给你熬大补之药的是徐原,请医来诊的也是徐原,可你知不知道,真正要害你命的人却正是他!”

    何信病势严重,纵内心震惊澎湃,张一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玉儿的功法极阴极寒,若被她伤了只可清心慢调,而你伤在阳脉之海,却日日服下大补之药,将阴寒之气经阳经诱入元神之府及五脏,从而导致你脏腑阳气衰微,日久成疾。”

    何信的目光一忽愤怒一忽悲伤,未几竟看着龙亦淌下一滴泪来。

    龙亦叹一声,道:“昔日你我之间并非个人恩怨,你我不过信念不同罢了。再者,我身为玉阳君弟子,总不能对宫中子弟见死不救。”

    龙亦刚说完就听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未几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给何信送补药的弟子抬头见龙亦在,很是吃了一惊,赶忙施礼问安。

    龙亦点点头,道:“把药放下,你去吧!”

    那弟子自不敢违,依言去了。

    龙亦自将那药隔窗泼了。

    龙亦给何信停了补药,只教他吃自配的穿心莲丹。如此过得两日,何信的身热目赤之症大缓,死气渐消阳气渐涨,整个人看着涨了不少精神气。又过得三五日,何信已能自己下床慢慢走动,他心中的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何信:“多谢龙少出手相救!”何信感激万分的对着龙亦深深施了一礼。

    龙亦:“不必言谢!此事因玉儿而起,我这样做不过想澄清事实,不至教我们之间仇恨越结越深。”

    何信:“龙少胸襟如海,何信惭愧!”

    龙亦“我之襟怀与心系天下者相较未必开阔,只不过我身为玉阳君弟子,不能让他老人家拼下的江山毁于我辈之手。我终要破除万难,力挽行山宫颓势!”

    何信:“龙少,何信虽不济,但也有一副虎狼利爪,若能蒙您不弃,何信愿仗履相从,以效犬马之劳。”

    龙亦:“何兄不必如此!何兄大才,龙亦万不敢屈用。西阁弟子千众,如今却无人统帅,以致人心涣散,如此下去,内部恐生事端,这对整个行山宫来说乃大祸。我只盼何兄身体早日康健,出面稳定大局!”

    何信:“好!何信定不负龙少所望!”

    龙亦点头,又道:“你仔细提防徐原,但万不可打草惊蛇。”

    何信:“龙少放心!”

    龙亦:“近日,我一直避着玉轻尘和君问,今天一早我却看见向晚和韩亭少堵了我雪隐斋的门口,看来他二人就要耐不住性子了。”

    何信:“避无可避,那便出手!龙少有何可惧?”

    龙亦:“无所惧哉!”

    龙亦大笑出门,自去了养心居。

    玉轻尘见说龙亦到了,忙让青梅请了,自己撑着身子坐在榻上笑道:“师叔久不露面,请也无请处,今儿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近来宫里热闹的很,我不过图个耳根子清净,原也不是要避着你!”

    “嗯,师叔知道郑先生等为你请命的事?”

    “自然!只是闹得有些不像话!”

    “师叔这话怎么说?我倒觉得郑先生他们的提议很好。我正要和师叔说一声,我想让师叔入主西阁,让玉秋千入主东阁。您看可好?”

    “玉儿?”龙亦看一眼笑吟吟的玉轻尘,慢声回道:“你的想法原是不错,只不过宫中形势不比从前,若再留东西阁主之位,行山宫仍难免走上东西壁垒分明的老路,争斗不休,永无宁日!”

    “师叔何出此言?”

    “你心中应当比我清楚才是!”

    “……”

    “行山宫确实该重清洗牌,但绝非是继续行左右制衡之术,行山宫经不起再一番的内斗。”

    “师叔看穿轻尘的想法,轻尘无言可辩!只轻尘想问一问师叔,我若不走此路,还有何生路?”

    “撤东西阁主之位,集权于手,下设三堂:狼刹堂、虎威堂、西阁撤改为灵凤堂。三堂分设堂主,皆由你亲自统管。”

    “此法听来不错,我只恐君问不服,再者西阁撤改为灵凤堂又有何人堪当堂主之位?师叔莫要提莫群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徐原,他心术不正,根本笼不住人心!”

    “撤掉东西阁主之位正是要灭掉君问心中的非分之想,其它一切规制照旧,他纵心有不甘却一时也不会反了。至于灵凤堂主人选,依我看,非何信莫属。”

    “何信能力威望俱有,确是堂主不二人选,奈何他为秋千所伤,如今病入膏肓,已经不济事了!”

    “何信为玉儿所伤不假,但伤势不重,他不过在疗伤时错用了药物罢了,如今他病体已痊愈如初,你大可放心。”

    “哈哈!好啊!师叔回宫后这段时日,眠则以书为枕,醒则笑看风云。轻尘竟不知,师叔原也没闲着!只不知师叔下一步作何打算?”玉轻尘目露细芒,一脸笑意地直直看着龙亦。

    “退,天之道,我之心。”龙亦沉稳而淡定地道。

    “呵!”玉轻尘轻笑一声,原本冷寒的凤目里多了一丝温度,“师叔在祈州多年,想是放不下那里的人和事吧?!”

    “正是!”

    “轻尘还请师叔不要急着离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向师叔请教!”

    龙亦点头,一笑,“我就在雪隐斋,你若有事,吩咐人来就是。”他说着起身,状似无意地又道:“养心居守卫松懈,还是多加派些人手吧!”说完径去了。

    龙亦心思缜密,岂会无的放矢?!玉轻尘静默一会儿,唤青梅道:“教向晚在养心居增派守卫。”

    “是,公子。”青梅答应一声施礼而去。

    **

    不日之后,当何信再一次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校武场上之时,众人都不由惊诧万分。而最感到不可思议的当属徐原了!只见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愣在那儿,张口无言!

    “徐师弟!”何信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原道:“我一病多时,不料阁中竟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这段时日全赖有你掌定乾坤,才未致乱了人心失了大局。徐师弟辛苦了!”

    “……何师兄!”徐原勉力一笑,“你的伤势……”

    “你放心!还死不了!”何信笑道。

    “何,何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徐原总觉何信话中别有深意,一发觉着他的笑也令人毛骨悚然起来,所以心中有鬼的他说话间竟不由地结结巴巴起来。

    “我知道!”何信说着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徐原闻言张了张嘴,正欲待说些什么,就见向晚带着两个随侍快步向这边走来。

    向晚近前,看着何信也不客套,直言道:“何信接令!”

    何信闻言立即跪地听宣。

    “行山宫立宫百年,然风雨不息,思之,皆东西壁垒分明之祸!故,即日起裁撤东西阁主之位,西阁撤改为灵凤堂。何信其人义勇,特立为灵凤堂主,望其能清操无染,督教人前,不负众望!”

    “何信接令!”

    “恭喜了!何堂主!”向晚一面说一面将宫令交予何信手中。

    “恭喜堂主!贺喜堂主!”一旁的徐原率先跪下口出颂言。

    “恭喜堂主!贺喜堂主!”

    在徐原的带领下,校武场上顿时响声一片。

    玉轻尘终究听进了龙亦的话,裁撤东西阁主之位并立何信为灵凤堂主!何信堂主之位为他所亲授,何信又岂会不听命于他呢?多年的西阁之患终于寻到了解决之法!至于君问,如今他有向晚、何信在手,还惧怕君问会反吗?玉轻尘啜一口香茗,脸上露出了自继宫主位以来的第一抹舒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