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素时瑾年,半夏星空 > 第58章 真相的边缘
    两个人的对话明显有端倪,坐在虞诗旁边的傅之恒探过头来,客气道:“有什么事,要不要我派人和你一起?”    小鹿笑:“不是什么大事,之后狮子就拜托傅总了。”    解释过后,小鹿便转身离开了。    傅之恒他们要开车先去屹城机场,再搭四个小时的飞机到帝都。    孙斯年和宋浅歌站在病房内的落地窗前,恰好能把斯意医院的大门口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就只是接虞诗一个人离开,傅之恒去开来了数辆一模一样的豪车。    虞诗上车,也不是自己亲自走过去的,而是被傅之恒公主抱着上去的。    像极了新郎接新娘离开的场景。    在一辆辆车开出视线外后,孙斯年转过了身,就像没事人一样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端起了电脑。    就像虞诗的离开,只是风带走了一片萧条的叶子。    宋浅歌看着他,却什么都没说。    哪怕她很想问他,即便是安慰虞诗,为什么后来要戴起口罩,像瑾年一样的去吻虞诗。    要知道,他们结婚五年了,就连那样隔着物体的吻,都没有过。    可是这样的疑问到了嗓子眼后,却当真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若不是虞诗突然感染了重病,她或许还不会有这样的觉悟——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即便是六年前孙斯年突然的求婚,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情,觉得孙斯年那么陌生。    空气安静的有些压抑。    几分钟后,孙斯年突然把打开的电脑又关掉了,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宋浅歌,说:“等会儿容与来接我,去见个老总。”    宋浅歌亦看着他的双眼,故作迟钝了好大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别喝酒。”    到最后,该她问的,她一句都没问。    晚上九点的时候,孙斯年独自一人站在了住院部的大厅前。    几分钟后,容与的车停在了住院部的楼下,但下来的人,却不是他一个。    还有一个女人。    她有一头白金色的卷发,泛着灰色的蓝瞳,身材细长,立体的五官上化着精致的小烟熏。    从车上下来看到了孙斯年,她涂成大红的唇扬起了夸张的弧度,她更是迈开长腿超越了容与,直接走到孙斯年面前,和他拥抱。    两人一抱住,女主的下巴刚好抵在孙斯年的肩膀,她的唇隔着他的耳朵不到十公分。    女人夸张的眼睫毛眨了眨,在他耳畔用蹩脚的汉语,轻声说了一句话:“晚上好,jin。”    霎时,礼貌拥抱女人的他,松开了她,凉了语气道:“别在这里这么叫我,delaney。”    女人深邃的大眼一眯,咯咯笑了两声,看着他的眼睛道:“但我也不想叫你我爸爸的名字。”    容与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慢悠悠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咯嗒咯嗒打了两下火,对着德兰西道:“delaney·arthur,can-i-cadge-a-cigartte?”    德兰西亚瑟,能不能给我支烟?    她撇撇嘴,从挎着的限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牛皮夹子,扔给了容与,她还是用中文在说:“一根!还有!不要带我爸爸的,名字!”    容与眼神一挑,笑的有些欠揍,德兰西转过身,也抬起胳膊,一副要揍他的架势。    他们看起来很不分彼此,此时此刻,在楼上看着下面的宋浅歌,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她深棕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德兰西。    有些时候,她深深觉得,男人温柔也是一种错误。    就像孙斯年,他娶了她,可以对着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尽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而对于别的女人,他还可以很温柔。    即便他心中芥蒂着虞诗,可还是对她宽容,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而下面那个,和容与一起过来的德兰西,因是孙斯年能把身体交给她的人,孙斯年对她就更是毫无防备。    明明容与和那个德兰西是后来出现在孙斯年身边的人,可一旦他们三个同框,宋浅歌就会强烈的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这种感觉很讨厌,也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做的很窝囊。    本来她是想送孙斯年下去的,可一听容与带来了德兰西,她便不想下去了,她不想和那个女人接触。    宋浅歌一直主张自己不是个善良的人,她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表露善良,只是令人郁闷的是,她第一次见德兰西,就觉得她也是这样的人。    德兰西应该和她是一类人。    同类人,若是成不了朋友,那就只会成为对手。    比起虞诗,在她的第六感里,这个德兰西更容易成为她最大的感情隐患。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有了一层阴鹜的敌视。    可是却好巧不巧,德兰西和孙斯年寒暄完后,她抬头朝上看了看。    明明是晚上,她那双蓝眼睛,就像鹰一般,锐利而精明,一眼就看到了宋浅歌。    然后她对着她大喊出声:“hello,嫂嫂!”    宋浅歌一顿,她强颜欢笑,抬起手冲她尴尬的挥了挥。    下一秒,她就看到德兰西眼神一斜才转过了头,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总会给人一种轻蔑之感。    果然,宋浅歌就是讨厌她。    而在下面,给宋浅歌打过招呼的德兰西,毫不见外也毫不掩饰的圈住了孙斯年的胳膊,把他拉上了车,随后容与在旁边的垃圾桶边掐灭了眼,上了驾驶座。    之后,孙斯年就这样的,都没和宋浅歌说一声,便和他们两个离开了。    在车上,孙斯年对于德兰西的出现,似乎并不太开心。    他看着外面的夜景,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问的不情不愿:“德兰西,你怎么会来?”    德兰西应该是猜到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欢迎她,她长腿一交叠,还刻意卸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回答:“不小心听说回来的虞诗感染h4n2后出现了幻觉,对着你叫了好多个瑾年……”    即便是外语,这话里也难掩她的霸道,静静听她说话孙斯年因为这样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之后德兰西转过了头,直视着他的侧脸,字字清晰:“我不得不担心,你会不会在她面前暴露了身份,还有……你打算假扮你的哥哥孙斯年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和本该成为你嫂嫂的离婚,跟我回意大利举行婚礼?”    说到这里,她故作顿了顿,才说出了身边男人真正的名字。    “孙瑾年,请你正面回答,我爸爸的心,不是白给你的。”    话音一落,在前面默默开车的容与紧急的刹了车,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看车外的孙斯年。    或许,现在该叫他孙瑾年才对。    见他听了这些话也没什么反应,容与只能对德兰西说:“你不要刺激他。”    “不会刺激,刺激了我也能把他的命从撒旦那里拉回来。”德兰西一下子变了脸色,话说的戾气满满。    就算空气突然变的尴尬了,瑾年还是没回头说一句话。    德兰西是个急脾气,他一直不说话,她便继续说自己的:“孙瑾年,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爱虞诗了吗?”    “你现在算什么?”    “你忘了十年前,你的妈妈是为什么死的了,你是怎么流落在外的?而你的亲哥哥,真正的孙斯年又是……”    “给我闭嘴。”突然,瑾年压低声音冷冷的打断了德兰西的话。    然后他回过了头。    那双凤眸泛着冷冷寒光,像两把利剑,看得人犯怵,即便是冷艳的德兰西,也被他吓到了。    “我说过的德兰西,不要用我胸膛里的那颗心来威胁我,虽然当年没你爸的心,我会死,但我……从来不屑于要杀母仇人的心。”    他声音很平淡,可语气的压迫感,让德兰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可到底她也不是个认怂的女人,她捋了一把白金色的发,应:“杀母仇人?你说这样的话,不怕我生气?”    “我daddy是你的杀母仇人,那虞诗的父亲算什么?”    “孙瑾年,请你搞清楚,当年我爸被虞显允雇佣杀你母亲,那是利益交易,真正的凶手,是你深爱女人的父亲!而我爸,对你妈开的那一枪没要了她的命!是虞显允那堆臭狗屎爆了你妈的……”    “够了德兰西!”    在德兰西要挑战到瑾年底线的时候,容与及时的制止了。    可跟着德兰西冲动的话进入记忆的瑾年,身体还是有了异常,他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僵硬了。    德兰西却对他的异样视若无睹,她的脾气上来,也一时难以消退,她声音很大,语速很快的继续刺激着他:    “就算我父亲杀了你妈妈,可我救了你,你的心脏病快要你的命……”    “虽然我患癌症的父亲命不久矣,可他还能陪我段日子,可他却自杀,把自己的心给了你!这还不够泯灭你对他的恨?”    “你忘不了你妈妈,我就能忘记我的爸爸吗?”    说到这里,德兰西双眼一红,打住了话,她抬起头,泯着在眼眶里突然打转的眼泪。    继续开车的容与没有再为瑾年说话了,说真的,谁又比谁好过一点。    而瑾年,却被德兰西不间断的话刺激的连发脾气的时间都没有,因情绪在段时间起伏剧烈,他胸口疼的不能自以,气短的毛病也发作了,他一只手扣着胸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伸进了裤兜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    之后他两只手抖的就像筛糠一般,好不容易拧开药瓶,药却撒了一座椅,此时,他的唇都犯青了。    每一次的病发,都像死神的造访。    每一次的病发,他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还有牵挂,还有事情没做完的世界。    他身体突然乱成了一团糟,可他的大脑却很清晰。    看着生了气就不会管他,更不会珍惜他的德兰西,他很清楚……若是德兰西想和他结婚,估计也不是因为真正的爱情。    就如德兰西一生气,不分场合就捅出的真相一般,他是真的不能和虞诗在一起。    但不是他不想。    他也从来没想到,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叫了十几年的虞叔,还曾期待能叫他一声父亲的男人,会成了杀掉他母亲洛儿的刽子手,甚至还差点杀了他。    那一场变故,改变了他的人生,也让他和虞诗,彻底的背离。    他能娶杀母仇人的女儿吗?    他能认贼作父吗?    他不能。    可即便如此,命运还是改变不了,他爱虞诗。    流亡在外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虞诗说不定在他“死”后,会慢慢忘记他,重新爱上别人,过上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生。    可直到六年前,他回来从自己的哥哥,真正的孙斯年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后,他的心被他的小诗彻底的融化了。    然后现在,六年后,距离他的“死”也十年过去了。    可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她眼里含着无望,却无比坚决的说出——    孙瑾年,才是我不复存在的唯一。    她也想着他。    她也忘不掉。    甚至为此,她的人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再没有一个女人,会比虞诗更真心真意的爱他了。    德兰西,比不上。    一点都比不上。    他终于摸到几粒药放进了口中,开车的容与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等他稍稍缓和了一点后,容与对他们都平等的关心了一句:    “delaney,你怎么样?”    “arthur,你怎么样?”    两人都没回答。    可就是这“arthur”一词,让瘫软在座椅上的瑾年露出了苦涩的笑。    “亚瑟……”他呢喃自语,声音虚弱。    之后,他闭起了眸,一道清泪划出。    “arthur,我知道你痛苦,可如果你不活着,你孙家现在……已经姓虞了。”前面的容与,突然也变的好冷漠。    可是他的话,却说的没有错。    “虞显允,是个能为了色欲杀了妻子,为了利益,把女儿放到铡刀下的恶魔,如果不是六年前你回来,那时候死的,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孙斯年了。”    话音刚落下,空气内有了轻微的抽泣声。    “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一枪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