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上突然多出一只陌生的手,苍老瘦削,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扭身挣脱,不料那人手劲奇大,我整个人被提飞起来,一个踉跄竟被拖进一个地道。我惊魂甫定,只见韩琀和大海竟也在这里。一个小小方形区域,一张木桌,上面晃动着昏黄的小火苗。旁边站着一位白胡须老和尚,笑眯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这场景很有些金庸小说的意思。我还没开口,那老和尚倒料事如神:“这是本寺的密道,是我把你们拉进来的。”说罢哈哈一笑,“你看着年纪虽小,入起定来倒是比老僧还要老僧。情况紧急,只好先把你们抓进来。”然后打量了我一遭,又笑:“十年前,有个女娃娃偷跑来后院玩,痴痴呆呆看了一下午鱼,后来竟失足掉进放生池里,还是我把她救起来。这女娃娃可是你?”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点点头。
他咋舌:“佛祖保佑。”
我们道了谢,仔细打量了这个地道,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只是摸索半天也不知道进出口在哪里。趴在墙上,只听见闷闷有些人声喧哗,却不知道究竟隔了多远。
韩琀:“师傅,不知道这个地道是个什么来头?”
那和尚不答反问:“你们可知道‘天地会’?”
啥子,天地会?反清复明那个?越发像金庸小说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开始吟诵:“义兄问我姓和名,家居原住木杨城,松柏林李金娘母,花亭结义改姓洪。”然后长叹一声,“你们只知道这里叫‘虹山寺’,却不知早已不是唐朝那个‘虹’了。雍正的时候,战火绵延到这里,原来的老寺庙破败不堪,荒草丛生。而一伙天地会好汉被迫逃到这里,为了掩人耳目,扮作僧侣。以重建寺庙为名筹集银两,暗地建立分舵。为了方便传递情报,逃命自保,在后山地底建了若干条地道,这就是其中一条了。”说罢拿出一块残存木板,擦了擦灰递给我们看,上面刻着“木斗立世”四个大字,正是天地会入会香案上所摆。
原来如此,这“虹山寺”竟中途姓了“洪”。
“后来清朝覆灭,天下大乱,深山野林又联系不上洪门其他分舵,只好修身养性做起了真和尚,吃斋念佛,教习新僧。渐渐地,地道也都废弃了,恐怕只有我这种年纪的才知道还有这地方。几个月前外面来人疏散僧人,我不愿离去,跑到这地道躲着,众人寻我不着,只以为我走丢了。之后我也只在天全黑了出来溜达溜达,今天却不料遇见你们几个小孩,尤其这女娃娃,与我有过缘分,所以多手拉了进来。”
我双手合十,感谢他救命之恩。
沉默了片刻,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小。大海松了口气,组织了会语言,试图解释道:“师父,今天下面院子……”
那老和尚却连连摆手:“下面的事我不关心。活到九十多岁了,还有什么新鲜的。最差劲无非人吃人。”
他盘腿坐下,往更深的地道指去:“后院不必去了,怕是有人看守着呢。你们往里面走走吧,遇到交叉口不用转就笔直走,小时候师父带我走过,几十年没人进去过了,应该还是能走到后山的。”
我们再三道了谢,打开手电筒,往黑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