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走进手术室以后,就因为情绪过激,无法面对手术台上的黎向晚,直接陷入了晕厥。 简安婕一直都知道她和向晚的关系匪浅,所以才会这么问出口。 “我刚才找医生帮钟小姐检查过身体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伤心过度。” “嗯。”黎司南点头。 情势紧急,迫在眉睫,也没时间顾虑去想那么多。 “向晚的事,对于钟灵还是暂时隐瞒下来比较好。” “黎少,不相信钟小姐吗?” 简安婕向来听黎司南的,难得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就是她足够信得过钟灵的为人,更加看好向晚和钟灵之间的关系。 “自然不。” 黎司南试图联系黎家人,一边和简安婕交代,“你以为陆庭深真的有那么好欺瞒,他现在只是被向晚的举动和四年前的种种真相击垮了,让他理智出现了涣散。他会很快意识到这之间的种种不对劲,到时候,想要离开北城,就是难上加难。” “这么说,您是怕钟小姐知道真相后,会给她惹下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毕竟,她现在可是秦太太。 得知真相后,陆庭深肯定会找到她,逼问向晚的下落。 如果钟小姐知道的话…… 简安婕蹙眉。 “安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黎司南暗沉的嗓音,让简安婕即刻回神,“黎少放心,我已经找了人,会把向晚安全送出去的。”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张憔悴到没有血色的脸,男人修长的指将她耳际的发别在耳后,握着她染了鲜血的手,轻声道,“阿晚,哥哥来接你了,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 简安婕找了黎家的几个人来送向晚,转身的瞬间,意外的发现手术台上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女人,竟然落泪了。 “黎少,你看……”简安婕惊愕的出声。 黎司南抬手,将手术台上人的泪痕擦拭干净,吩咐简安婕带进来的人道,“把二小姐按照原计划先从这里送出去。” “黎少,我们知道了。” “安婕,我们也应该快点离开,不然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 用手术车将头顶盖过白布的女人,送出去,在医院的角落里,上了一辆足够引人耳目的墨色商务车。 一上车,车上的女人就焦急问道,“司南,你妹妹怎么样了?” 简安婕听到虞以宁对向晚近乎陌生的称呼,忍不住拧紧了黛色的眉。 车上,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医生说要看向晚的求生意志了。” 虞以宁叹气,劝着黎司南,“会好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车上医疗队,正在对被推上车的女人,进行医疗护理和救治。 虞以宁望着那张挣扎在生死边缘上的脸,内心有种莫名的刺痛,在一点点地蔓延向她的骨髓深处。 像是要将她的心脏彻底撕裂了。 那种痛。 让她非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才能略微舒缓一点。 “……虞小姐,你……” 简安婕原本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虞以宁这么在意向晚的一幕,情绪遏制不住地被激起了千层涟漪。 她刚想要问虞以宁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就被黎司南用示意的眼神给打断了。 简安婕明白,黎司南的意思是,要让虞小姐慢慢恢复。 而且,她一直觉得依照虞以宁那样的才智和情商,应该很快会弄清楚,自己之前的人际脉络。 以及向晚对她是个多么重要的存在。 事不宜迟,赶紧离开才是最佳策略。 深墨色的商务车一直低调地行驶着,一路上黎司南的心都是悬着的,难以平静。 他沉着脸,其实很清楚,陆庭深只是暂时因为向晚的决绝举动被震慑到了。 他很快就会想清楚,黎家这边的用意。 到时候,如果他骤然选择不惜余力地阻止他们,不但接不走向晚,他们黎家这边也会很危险。 毕竟,现在北城,可是那个男人的天下。 终于,车子从相对来说人群出没较少的机场侧门开了进去,等向晚彻底被送上飞机,黎司南的内心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机场风大,将简安婕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她走到黎司南身边,对他道,“黎少,钟小姐已经送去了医院的休息室,找了护工照顾她,等她苏醒的时候,就会有人专门送她回家的。” “嗯。” “我们该走了。” 黎司南转身,再次离开这座他生长的北城,让他有种无可奈何。 其实,她懂向晚要回来的决心。 因为这里承载着太多过去,不单单是她和那个男人的,还有她和黎家的,和他的,还有和她父亲的。 彻彻底底的离开,就相当于把过往全部抛开。 向晚是那么长情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 “黎少……” 简安婕语气顿了顿,她不知道有话该不该说。 “你说。” “陆家的婚礼,从我们安插在北城的人看,貌似真实性优待怀疑,很可能是为了……” “已经够了,我不想听。” 不论陆家因为什么,一切都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向晚也为此遭受了重大的创伤。 他只希望她能醒过来,好好休养。 “这件事,还有之后关于陆庭深的所有消息,告诉我就好了,不许在二小姐面前多提一个字。” “我知道了。” 私人飞机起飞,很快离开了北城机场的上空…… 陆家老宅。 客厅里,檀木熏香,空熏着,室内的气氛却显得尤其凝重紧张。 正襟危坐的陆振威和陆庭深当面对峙。 “你又一次放过了黎司南?” 陆庭深长指随意地搁置在沙发扶手上,从善如流的讪笑,“我不知道三叔在说什么?” “庭深,你其实应该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不论之前,还是这一次,你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简直是糊涂透顶。” 陆庭深轻抬眼睫,眼底下已经有了疲惫的淤青,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我们陆家和黎家不过是商业性质的竞争对手,黎家早已经不复当年,黎司南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想要重新恢复势力回来,想必也要废上一番功夫。” 陆振威脸上的神情,几乎是顷刻间变得怒不可遏,对于眼前的晚辈,他又没办法彻底撕破脸皮。 “你们年轻人就是过于自傲和自负心过剩,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把隐患斩草除根,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长久的生存之道? 陆庭深正视着面前男人,漫不经心地问出一句,“三叔觉得,长久的生存之道指的是什么?除掉黎司南就是让陆家不再受威胁?在我看来就算是黎家被铲除,还有别的氏族力争上游,到时候,难不成都要靠你的手段解决?还是说,非要将黎司南置之于死地的你,怕不是有什么其他不得不说的目的?” 陆振威那张脸蓦地苍白,靠坐在沙发上的背脊僵直至极。 幡然怒愕到,“听听,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别忘了当年你父母的过世,和黎家有着绝对的连带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黎远山出卖了你父亲,陆家怎么可能遭受重创?就算是为了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你也应该……” 直接打断陆振威的话,陆庭深眼眸阴沉的很深,“我知道我父母过世和黎家有连带关系,但是曾经我父亲和黎远山的交情也不算浅,能在一夜间反目,怕不是有人在中间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庭深,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你三叔我吗?” 陆庭深不以为意的笑笑,“自然不,三叔你待我和过世的庭风恩重如山,我父母不在了,我和他可是被你一手培养长大的。” 只是一个被培养死了,至于另一个,他活得好好的,是个合格的陆家继承人。 却也足够冷血无情,得到些虚的,失去的却太多。 “我不管你怎么想?黎司南既然回来,就不能再让他离开北城。” 陆振威冷着脸起身,愤然离开。 陆庭深望着他的背影,也在一瞬间阴沉下脸,再没有面对他时候的从容不迫,相反倒是脸色苍白地厉害。 “先生——”霍承瑜赶过来,俯身在他耳边道,“傅总已经把三爷派去的人,换上了我们的,一直都没有行动,也没有追踪黎司南从医院离开的下落,现在,人恐怕已经走远了。” 按了按酸疼的眉心。 陆庭深再睁眼,眼珠有多漆黑,就衬地他面色有多惨白。 “不要追,也不要跟,让他们走。” ——不管是生,还是死。 他已经不想在逼迫她。 霍承瑜猛地抬头,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指扶在案几上的手指在颤抖。 这是他少见的,他狼狈至此的模样,相比刚从医院回来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现在反倒更让人觉得担忧。 “傅总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您给他回。” “你出去吧,我打给他。” 将拨通的手机递给陆庭深,霍承瑜就此离开。 半晌后,电话接通,通话那边的人开口就质问,“既然你已经想明白,黎向晚可能还活着,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