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活泛到这里,我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震了震,我这是在关心贺骏琪? 随即忍不住在心里唾骂自己。元贞,你真他妈的犯贱,贺骏琪是死是活与你有何干系? 元瑶冷哼了一声,眼中阴狠毒辣,“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顿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她眼中闪烁着诡谲的恶毒光芒,“还记得常青藤下,我和骏琪的那段对话吗?骏琪说你肚中的孩子迟早都会叫我妈妈。那些话,不是他说的。是我找的一个身形很像骏琪的男人,再找人培训他骏琪身上独有的贵胄霸气,让他模仿骏琪的音色,然后特意挑在你必经的常青藤花架下,自编自导演了那出戏。” 我只觉得脑子里炸响了一道惊雷,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全身难以动弹,连话都说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震惊悲痛中醒过来,那时候元瑶已经不见了。 我想折回去问问贺骏琪那时候为什么不解释,可脚刚踏出一步,我就顿住了脚。 现在解释有什么用?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了,是我的执迷不悟害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出贺氏集团大厦时,天上飘起了雪,我失魂落魄地在雪中站了一会。 站久了,脚底由刚开始冷得似要断掉,到最后的麻木僵硬,稍稍动一下,便仿若有蚂蚁在骨头里爬。 身形晃了晃,要摔倒时,腰上横伸过来一只手。 我扭头,看到陈澜风。他擘着一把黑伞,遮挡住我头顶簌簌落下的雪花。 “你好像很喜欢雪?” 我摇摇头,“我不喜欢雪,只是下雪的时候会止不住地难过,因为我妈妈就是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去世的。” 许是因为陈澜风救过我,在他面前,我总会无意识地放下心防,将心里话讲给他听。 “贞贞,你后悔跟琪哥离婚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摇摇头,十分坚定的语气,“不后悔!” 我说谎了,其实,在签下我名字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在听到元瑶说那些话都不是贺骏琪说的之后,更后悔了。 他正正盯了我一会儿,仿若要透过我的眼睛看透我的内心。 我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稍稍挪开视线,旋即咧唇扯开话题,“怎么,不能碰女人的病好了?” 陈澜风一脸疑惑地扬高声音“啊”了一声,“你说啥?” 我看向他扶在我腰上的手,“我记得之前,我在你面前摔倒好几次,你都无动于衷的。” 他扶在我腰上的手僵了僵,随后不动声色地放开我的腰,眨眨琉璃色的眼睛,“朋友妻不可欺。现在可不一样了,你单身,我不用再避嫌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展开一段新的恋情,告别过往情伤。” 我很嫌弃地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没兴趣。” 之后就迈开腿向着停车场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澜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喂,你好歹委婉点啊……考虑考虑啊,我也很优秀啊。” 我脚步未停,摆了摆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贺骏琪还算守信,当天下午,维斯周边玩具设计原材料就被告知大众没有半点问题,全程公开检验,检查报告也写得十分详细。 而我之前看中的那套在三楼的跃层,售楼小姐也打电话来问我现在还买不买? 那里地段不错,价格也合理,我当天就签了合同,全额付款。 住进去的时候,我内心欣喜难以言喻。 我站在大厅,稍稍扬起脸,环顾整栋屋子,这是属于我的房子,我和小彦以后的家。 当天傍晚,陈澜风上门来祝贺我乔迁之喜。 我把他迎进来,下意识往他身后瞟了一眼。 陈澜风用手肘拐了拐我,“喂,别看了,就我一个人。” 我瞪了他一眼,见他满手的礼物,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之后问他这么冷的天要不要吃火锅? 陈澜风很夸张地伸长脖子咽了咽口水,“琪哥说你手艺不错,我有福了。” 乍然听到贺骏琪的名字,我的心颤了颤,随后又恢复常态,转去厨房忙活。 那晚,我们团腿坐在窗边,外面皑皑白雪,室内火锅热气冒腾,二锅头一口一口地入喉,怎一个惬意畅快可言。 我到最后喝得有些飘,就卖弄地唱起了“苏三离了洪洞县”,一曲罢,我又把歌词改了重新唱过。 “元贞离了贺氏集团……”刚开个头,陈澜风就起哄似地拍手叫好。 我学着戏曲中睇了他一个嗔怒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捣乱。 “元贞离了贺氏集团,只身住进这新房。未曾开言我心好惨,对面的公子听我言,你且去那贺宅转上一转,与我那骏哥儿把信传,就说元贞后悔与他犟,如今造成这祸患,愿来生再续前缘……” 对面的陈澜风身子颤了颤,脸上的笑也一下子僵住,之后缓缓收起嘴角弧度,眼中藏着悲伤和惋惜,幽幽叹口气,说了句十分高深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唱完之后就躺在地上,眼角有泪水滑落。任谁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都会难过得要死,我这么一个大俗人,肯定也避免不了失意难过。 如果我当初给贺骏琪一点点信任,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又想起我怀孕初期做过的那个梦,贺骏琪小心翼翼地护着一颗鸡蛋。后来,他知道我怀孕后,带着我搬离了贺宅…… 种种迹象表明,他很重视我腹中孩子,反而是我,一次次地激怒他,将我们推得越来越远。 我觉得我很过分,贺骏琪说得对,我真的很恶毒。 我怨贺骏琪不信任我,其实,我何尝信过他一次? 陈澜风说地上凉,让我起来。 我恍惚地望着天花板,刚开始集中地看着某一点,后来就有些涣散,“之前,在如昨,我也这么躺在地上,贺骏琪后来背着我走了好久。湘园那栋别墅是我们的家,可是我没要它,这一切,是不是我咎由自取?” 陈澜风轻轻叹一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再坚固的感情,一旦有第三者火力全开地插足,到最后也会破裂,更何况你跟琪哥的感情本就没多大基础,安啦安啦,不要难过,输给元瑶,你不丢脸,因为你真诚,没有元瑶的花花肠子,玩不来弯弯绕绕,如果你有她一半虚伪……” “连你都看得出她虚伪,贺骏琪为什么会看不出来?” 陈澜风似是被我噎住,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无限伤感地开口,“也许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太爱元瑶,爱到可以包容她身上所有缺点……”眼泪流得更凶了,“那为什么他不能把对元瑶的包容分我一半呢,四分之一也好呀。” 再后来,我就记不清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身上被子盖横了,小腿以下全露在外面。 我没起身,迷迷糊糊调整了一下被子,继续睡。 快要睡着时,我突然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这个声音显得十分惊悚。 我一下子就坐起身,看到贺骏琪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掌心里躺着几颗药丸。 他踱着长腿在我床边站定,手向我伸来,声音冷冰冰地没半点起伏,“醒酒药。” 人在喝醉时,行为总会跟平时不太一样。比如此刻,我就张开双臂,嘟着唇跟他撒娇,“我要你喂我。” 他极轻极浅地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之后一只腿曲起搭在床上,倾身朝我压过来,把药丸送进我嘴里,又含了一口水朝我口中哺进来…… 水液入喉进肚,他却未退开,加深这个吻。 我们吻得激烈而缠绵,到最后双双粗喘着,之后的事发生的顺理成章…… 次日清晨,亮光刺入我眼中。 我用手遮住眼睛,想赖床再睡一会,却发现再也无法入眠,便睁开眼睛。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和贺骏琪的那场情事,竟让我有一种恍若在梦中的虚无缥缈感。 我动了动身子,没任何异常。 可床头放着的杯子,以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又让我有种觉得那可能不是梦,贺骏琪怕是真的来过,只是他走得早。 我抓起手机想问问贺骏琪,可刚拨出去,我突然想起我们已经离婚了,又马上挂断。 对了,陈澜风,我可以问他。 陈澜风浓重的鼻音响起,“喂……”紧跟着长长打了个呵欠。 “昨晚我醉酒后有没有做什么?”我不能明着问,要让陈澜风知道我的心思,他非得狠狠笑话我。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被你调戏了,想负责任吧……没错,昨晚……”他假哭道:“你睡了我,要对我负责。”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认真点?我昨晚喝醉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躺在地板上,为什么会在床上?床头柜上又为什么会有半杯水?” “是我抱你回房的,之后你吵着口渴,我就给你喂水了。” “是这样?”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琪哥?啊,你好伤我的心,你在我身边竟然想着其他男人……” 我挂断电话,将他浮夸的语气彻底隔绝。 挂断电话后,我起身去洗漱。 因着宿醉的关系,脚步有些虚浮,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我打电话问夏琳今天有没有我必须到公司处理的事情,得知没有之后,我在家里办公。 没有贺骏琪横插一杆,维斯的运转回到正轨,而且,这几天订单又多了很多。 画到一半时,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我暂时没理,画完了才点开来看。 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把时间线列得十分清楚的文件。 还没看完,我便气得砸了下桌子站起身,胸腔中的愤怒像头发了狂的野猪,狂奔乱撞,直冲脑袋顶,那时那刻,我恨不得砸了电脑。 元瑶!又是元瑶!她到底要逼我到何种境地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