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婕仿佛这才注意到贺骏琪的存在,“是骏琪啊。我很抱歉,刚才因为太担心瑶瑶,没注意到你,刚才那些话……” 崔婕顿了顿,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女儿未婚生子,普通人家尚觉丢脸,更何况是把名誉放在第一位的豪门。崔婕因为担忧太过,把这件事糊里糊涂地在公众场合说了出来,女儿前未婚夫还就站在面前,任谁都会无地自容。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女儿跟你有缘无分,如今她又……”话语间,神情满是惋惜,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也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瑶瑶这几天情绪一直不稳定,时悲时喜的,我做母亲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昨晚瑶瑶说要离开昆城,我和她爸爸焦灼了一晚上,连夜调查了她这几天和什么人来往密切,去的地方最多的是哪里?后来,查到她前两天去了妇科医院,这才知道她已珠胎暗结……我和她爸爸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揪出来,可事已至此,我们再责备女儿只会让她受更多罪。瑶瑶腹中的孩子都是我们的孙子……如今看来,你和我们瑶瑶已经再无可能。” 呵~崔婕会不知道贺骏琪肚子里的孩子是贺骏琪的?这母女两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虚伪都如出一辙。 我看向贺骏琪,正巧他也向我看来,脸上无甚表情,但眼中却满是挣扎,最终他把我的手放开,眼神坚定地看向崔婕,“我会对瑶瑶负责。” 我那时只觉得脑子好像被人抡了一棒子,一片空白。贺骏琪说的负责就是放开我的手把元瑶迎娶进门? 这半年来,我和贺骏琪很少和平相处过,几乎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照说我不该留恋不舍,但此刻看着贺骏琪坚定紧绷的下巴时,猜到他这个决定时,我的心却竟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我面上依旧在笑着,“贺骏琪,你想离婚?好呀,出轨的是你,法律上我是受保护的那方,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就同意,你看怎么样?” 贺骏琪凌厉的目光朝我射来,腮帮子的肌肉跳了跳,随后沉声开口,“有什么条件跟我的律师谈。” 他说完这句话就拉过元瑶身边的箱子,搂着她的腰走了。 元瑶看向我,嘴角得意地勾起。 我面上一派轻松,坚决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敌人面前。 崔婕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原本以为你有些手段,没想到你和你的母亲没什么区别。” 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不,我和我母亲不一样,贺骏琪和元振坤也不一样。你以为元振坤爱你?呵~他爱的不过是你崔家的地位和名望,而我嘛,当然是嫌贺骏琪脏,这道理就跟一双破鞋,自己的鞋子被别人穿了,染上了脚气,为了不脏了自己,除了扔掉好像也没其他法子。” 眼见崔婕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撩了撩头发,嘴角的笑越发妩媚,“其实,我真该感激你们演得这出戏,虽然演员专业素养不够,但好歹也替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掩唇娇笑,“你都不知道,贺骏琪死活不肯跟我离婚呢。” 崔婕被我气得身子微微颤抖,但这里是机场,人来人往的,她不可能像个泼妇怼我,只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迈开优雅的步伐走了。 崔婕一走,我再不用集中精力去应付她,神经一松,才觉出手心痛得厉害,骤然松开一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排的指甲印,有血渗出。 贺骏琪的律师当天下午就来了,问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冷笑着,“贺骏琪的东西我可不敢拿,我只想跟他断个干净,今后再无瓜葛。至于条件,我希望,他以后能高抬贵手别干涉我买房子,也别对维斯指手画脚使绊子。” 这位姓陈的律师颔首,“我会把太太原话告知贺总,也会尽快拟出合同来。” 他说完这个,就起身走了。 我将整个身子窝进转椅里,身心倦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陈律师的电视,让我去贺氏签协议书。 我尽量控制着气息没半点异常,“哟,不愧是世界排名的大公司,效率真高,让贺骏琪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说完就走出办公室,车子开向贺氏集团。 前台认得我,毕恭毕敬地迎上来,“太太,文特助说您来了之后让你在休息室等一会,等贺总开完会,会来请你。” 我“嗯”了一声,“有劳你在前面带路。” 她不卑不亢的模样,“这是我该做的。” 把我引进休息室后,前台给我倒了一杯水,就走了出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文斌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他不苟言笑地把我请进贺骏琪办公室。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贺骏琪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听到开门声也不抬头。 那位陈律师也在,他轻咳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太太看看这份协议,如果没什么问题在末尾签字就可以了。” 我接过,看完之后挑了挑眉峰,贺骏琪要把湘园那栋别墅给我? 呵~真是大方呢。 湘园就在市中心,离漓江很近,在寸土寸金的昆城,能找到依山傍水的房子实在不容易,那里的别墅就算有钱都买不到,很多有钱人都只能望房兴叹。 我把那份协议书丢还给陈律师,“我说过,我不要贺骏琪半点东西。” 我的语气很坚决,表情也很严肃。 贺骏琪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将笔重重磕在桌子上,“你就当真不想跟我有半点瓜葛。” 我在他对面坐下,反问他,“你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什么瓜葛?” 贺骏琪放在桌子上的手捏成拳,眸子里隐忍着怒火,但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丝丝悲痛,他看向陈律师,沉声吩咐,“去,把那一条划了。” 陈律师战战兢兢地走了。 整间办公室只剩我和贺骏琪。 空气立时冷凝下来。 他气场全开地瞪着我。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良久,他倏地勾唇冷笑,“元贞,你可真绝情!” “还好。”我无畏地耸耸肩,“比不得你。” 贺骏琪的唇抿成一条线,没再说话。 陈律师很快回来,先将协议递给贺骏琪。 贺骏琪抓起那支一看便晓得价值不菲的钢笔,刷刷两笔签好字放在桌子上推给我。 我大略瞄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拿起贺骏琪重新搁置在桌上的钢笔,正要填的时候,突然听到贺骏琪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等等。” 我拿笔的手微微一颤,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窃喜和期待,贺骏琪不想与我离婚? 这念头还没维持三秒,贺骏琪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我打入地狱,他说:“贱人是没资格用我笔的。” 我握笔的手紧了紧,但还是没放下那支笔,刷刷几下填上我的名字后,把那支笔丢进垃圾桶,忍着心中酸涩,倏尔勾唇,“既然已经被我这个贱人拿起来了,这支笔也脏了,我替你丢了它。” 话落,我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然后把属于我的那份协议书装在包包里,挺直了脊背走出贺骏琪办公室。 等了好久才等到电梯,偏偏抬头的时候对上了元瑶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她手上提着保温饭盒,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她看见我,脸上甜蜜的笑容倏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震惊之后便是愤怒,表情之丰富,跟京剧变脸似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拨了拨额前头发,借此机会敛起眼中的悲痛,“你觉得我能来做什么?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怀孕满足不了贺骏琪,我又怎么会来这里?”我掩唇奸笑道:“告诉你个秘密哦,还是贺骏琪找人叫我来的。” 虽然我很爱说谎,但最后一句我可真没说谎,的确是贺骏琪让陈律师打电话叫我来贺氏集团的。 她被我气得咬牙切齿,胸膛起起伏伏,满身仙气全然消失,周身围绕着一股阴沉戾气,“贱人,你到现在还不要脸地勾引骏琪。” 她说着,就扑上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打我,被我握住手腕。 “元瑶,我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到底是谁不要脸勾搭有妇之夫?” “骏琪本来就是我的。”她恶狠狠瞪着我的模样似是要将我吃了。 虽然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不要脸,挺无耻的,但此刻跟元瑶一比,我觉得我还是小巫见大巫,压根不及她。 三年前,是她嫌弃贺骏琪成了瘸子又成了傻子,用小彦医疗费威胁我嫁给贺骏琪,现在她看贺骏琪不瘸不痴了,就又折回头想把他追回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气狠了我反倒发不出火,只笑了笑,“我很好奇,以你的性子,当初贺骏琪出意外的时候,你十分不乐意嫁给他,为什么后来又回来找他了?还跟洛淑敏保证你愿意为个傻子生孩子?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你可能知道他在装瘸扮傻,是谁告诉你的?” 我觉得元瑶接近贺骏琪的目的不单纯,她这样贪利重财的人绝不可能真爱至上。 想到之前贺骏琪掉进沧海公园鱼塘里差点淹死的那一次,那神秘人之前让我必须把贺骏琪带到元家,后来在海螺号,元瑶又出现,看当时的情形,跟那神秘人好像很熟悉…… 难道,元瑶和那伙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想法甫出,我后背就起了冷汗。 可如果真如我所想,以后贺骏琪娶了元瑶,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