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回病房,见小彦还没醒。 小彦做手术之前夏子瑜奶奶突发脑溢血去了,跟我请了假,至今未归,还好贺骏琪让家里佣人李婶来照顾小彦。 我跟李婶交代了两句,走出小彦病房。 贺骏琪派来的车就等在医院门口。 我上车后,司机把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是一个手机。 司机没送我去贺骏琪所在的医院,而是去了那栋我曾经和他住过一段日子的别墅。 故地重游,往事一幕幕涌进脑海中,心情五味杂陈,脚下有些踌躇。 我深呼吸一口气,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迈步走近。 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在想我没钥匙怎么进去,又想到贺骏琪之前用指纹开了锁,我便心血来潮伸手去试了试,没想到咔哒一声开了。 我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又试了其他九个指头,没想到每一个都能开。 我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指纹锁也太不安全了,随便一个指头都能开。正好罗管家买菜回来,我就拉着他的指头来试了试。 得知他的指头开不了时,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罗管家看出了我的心思,眯眼笑了笑,显出几分和蔼,“先生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就给你设置了,至于我们,有钥匙。”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一大串钥匙。 这时,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你家太太老土,没多大见识。” 真的,只要一听到贺骏琪说话,我都想拔掉他舌头。 我瞥了一眼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贺骏琪,“是呀,这么老土的太太,偏偏是你的呢。” “谁让我刚开始没得选呢。” 我毫不示弱,“装傻扮瘸就是有这么个后遗症,什么都得由他人代劳,包括娶妻。现在好了,昆城有的是大把姑娘任你选,我可是时时盼着你什么时候换一个呢。” 他微微上翘的嘴角猛然拉下,脸色阴沉得如乌云,全身凌厉的气场在瞬间释放,压得我难以呼吸,瞪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吞了。 我缩了缩脖子,很没骨气地稍稍移开视线。 “过来!”他惯有的命令语气。 我冷哼了一声,装作没听到向楼梯走。 “元贞,我伤口裂了。” 他的语气没虚弱半点,我的脚步却下意识顿住,脚尖转了个弯,朝着贺骏琪走。 在他面前站定后,我恶声恶气地开口,“哪里?” 他稍稍起身,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坐下。 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瓶药,用指尖挑了一点,在我脸上抹开,又徐徐加重力道帮我按摩开淤血。 贺骏琪凝视着我的脸,凤眸深邃,瞳孔漆黑,望一眼便是让人沉醉的深渊。 “现在才发现你老公很帅?”贺骏琪冷不丁地开口。 我全身一震,这才惊觉我竟然看他看呆了。 顿时有些羞赧,但我不可能认输,就拂开他按摩完之后在我耳垂作乱的手,“不是伤口裂开了吗?” 他将身子倚靠在沙发背上,手按住左胸膛,“是呀,刚才突然感受到伤口撕裂,快帮我看看。”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提了提,忙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他按住我的手,“你做什么?我可是重伤人士。” 我咬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龌龊。”旋即把眼一眯,“你不敢给我看,莫不是在骗我?” 他冷嗤一声,嘴角牵出几分嘲讽,“就算骗你又怎么样?” 我的心一颤,是呀,就算骗了我又怎么样?我不爱贺骏琪,何时在乎他对我是不是坦诚相待,毫无保留。 我深呼吸一口气,仿若要吐出胸口郁气,松开手里扣子,“你伤口裂没裂还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哼了一声,怎么听怎么有种赌气的意味。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失控,失控到一刻也不想在贺骏琪身边呆。 起身时手腕被扣住,他又把我拉下,很真诚地跟我说:“是真的裂开了。” 我斜睨着他,摆出一副再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姿态来。 他用闲着的那只手扯住衬衣一边,手背上青筋一鼓,衬衣扣子纷纷掉落,有几颗弹在远处,他缠着绷带的胸膛便敞露在空气中,左胸的伤口有血渗出来。 我呼吸滞了滞,瞄见医药箱就放在茶几上,忙替他处理伤口。 全程,贺骏琪都一声不吭。甚至,他的表情竟还有些享受。 帮他重新缠好绷带,我没好气地瞪着他,“贺骏琪,你是不要命了吗?受这么重的伤不在医院里呆着,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仿若未闻,抓住我缩回去的手。 我挣了挣,他便白我一眼,“想我短命,你尽管挣,我伤口裂开还不是你的错,要是你乖乖走过来,我至于激动得把伤口挣裂吗?” 我:…… 按照贺骏琪的说法,想他短命,我应该使力挣掉他的手。可不知怎么,我却迟迟没有动作,最终只能安慰自己,如果贺骏琪死了,我难逃其咎。 我犯不着为了这个混蛋搭上自己的一生,便把手乖乖任他抓着。 他专注地端详着我的手,自说自话,“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露出思索神色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时,他已经快速套在我无名指上。 是一枚钻戒,鸽卵大的个头。我一时有些懵,搞不懂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而我这时才惊觉,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戴上了一枚戒指,跟我的这枚明显是一对。 我怔怔开口,“贺骏琪,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毫无温度地睇我一眼,没说话。 我心里却滋生出一股甜蜜,不停摩挲着我手上的钻戒。 我和贺骏琪的婚姻很简单,领了证,我搬进贺家就完了,连酒席都没办。传说中的婚戒,我连想都不敢想。 此刻,贺骏琪为我戴上,我真的有种仿若置身梦境的感觉。 贺骏琪怕洛淑敏担忧,就打电话说他去出差了。 伤口好透之前,他就在这栋别墅里养伤。 两个星期后,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而这几天,我在甘霖医院,维斯,湘园别墅不停转,闲暇之余还要准备祭品。 临行前一天吃晚饭时,我跟贺骏琪说:“明天是我妈妈忌日,我要回一趟越县。”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竭力控制着面色没半分异常,声音也听不出异样,但捏筷子的手还是无意识地紧了紧,心脏也不安地跳动着,我也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就只是隐隐地有种期待。 贺骏琪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菜嚼了咽下后才开口,“我跟你一起回去!” 短短一句话,让我的心落定。 第二天,我们早早出发。 车子转过前面一个拐角时,我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那身影很快钻进花坛隐匿了身形。 身边贺骏琪跟着我转过视线,“在看什么?” 我挑了挑眉,“看你情人。” 贺骏琪的脸猛然阴沉下来,那双凤眸翻涌起暗潮,“看来,几天没收拾你,你皮又痒了。” 他说着,伸手箍住我的手臂,粗鲁地把我扯向他。 前面挡板早就放了下来。 我实在不知道他发火的缘由,不想莫名其妙地承受,就拼命挣扎。 但贺骏琪那双睿智的眼睛好像看得穿我下一步会出拳还是出脚,每一次都能提前洞悉我的动作,将我制得死死的。 等我被他压在后座动弹不得时,他得逞地微微勾了勾唇,开始解我的大衣…… 我被他弄得气喘连连,体内生出迫切感受时,却突然感觉他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贺骏琪动作猛然顿住,迷离的凤眸在瞬间恢复清明,他稍稍直起身,将他的大衣罩在我身上,掏出手机轻咳一声后接通。 “喂,瑶瑶。” 我的心颤了颤,他能在关键时刻收住,只因为电话那一头是他的挚爱元瑶。 我嘲讽地勾了勾唇,把他的大衣掀下座椅,坐起身穿好衣服,扭头看向窗外。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贺骏琪脸色突变,急急打开挡板,让司机老梁靠边停车。 老梁应声将车子停下。 贺骏琪伸手拉开了门。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贺骏琪弯身捡衣服时,快他一步抓住那件衣服,拽在怀里。愚蠢的以为没拿到衣服,贺骏琪不会走。 他皱皱眉,“我现在有急事,你先去,我处理完再来找你。” 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你要去找元瑶?” “瑶瑶被路人发现晕倒在路边,我必须去。”他朝我伸出手,语气染上几分强硬,“把衣服给我。” 我收紧几分力道,将衣服死死锁在怀里,“之前,我在湘园看到她了,那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昏倒就昏倒?这是她的计谋,她不想让你跟我去祭拜我妈妈,她想看我痛苦抓狂的模样。” 元瑶屡次三番对我下绊子,我决定要把她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贺骏琪,“还有,是她让丁建东糟蹋贺霓姗,然后嫁祸到我头上,两周前,在废旧钢铁厂,就是因为我拍到了她和丁建东狼狈为奸的证据,为了永除后患,她狠毒地让丁建东把我活埋的……”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种小孩子在告状的感觉,我顿了顿,软了语气和神态,“别走好不好,今天是我妈妈忌日,你作为她的女婿,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丈母娘见女婿,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