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琪眉头拧得更紧,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先去,我晚点来找你。” 话落,他衣服也不要了,“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冷声吩咐老梁开车。 我扭头去看,看到贺骏琪站在路边拦出租。 这时,他又接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迈开长腿往回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远了,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连带着他周遭的世界也越来越模糊……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又在妈妈墓碑前蹲了三个小时。却依旧没等来贺骏琪,却等来了一场冬雨。 浸骨的寒意如针扎在皮肤上,钻入骨髓,又冷又疼。 天阴沉得可怕,司机老梁擘着一把伞遮在我头顶,之后,憨厚地开口,“少奶奶,回吧。” “贺骏琪还没来吗?” 我听到他微微一声叹息,眼角余光看到他低垂了脑袋。 我讥诮地勾了勾唇,忍不住暗骂自己犯贱! 转身时,我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那枚戒指落在石头上,发出清脆撞击声,之后滚落在一边灌木里。 听到“叮咚”声时,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要把它捡起来,但最终还是蜷了蜷手指,接过老梁悬在我头顶的伞,“走吧。” 许是淋了雨,又在冷风中吹了三个小时,回到车上没多久我就开始发烧。 浑浑噩噩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一年级。 那时候我成绩拔尖,早早便评上少先队员,又因为相貌出众,就担任班里的少先队队长。 红领巾是每天必戴的,可有一天我却故意没戴。 我妈妈以为我忘了,就把它送到了学校,递给我的时候,还摸着我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导我,“做事要细心,可不能这么毛躁。” 把红领巾拿在手里那刻,我很想把它丢了。 我妈妈不知道,那根红领巾被一个高大的男同学抢了去扔在了学校后边的臭水沟里。 我用树枝把它勾了上来,去水管下冲洗了一个小时,可那股味道却怎么也洗不掉。我那时委屈的要死,扁着嘴不停抽搭鼻涕。 边上用有同学在笑话我。我那时自尊心特别强,暗暗发誓即便被老师骂我也再不要戴这根红领巾。 时隔多年,我现在又做了这个梦,不同的是,我妈妈手里的红领巾变成了一枚亮闪闪的戒指,她眼中有淡淡的埋怨,“你看你,又忘东西了。” 我一下子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扭头看向窗外,应该还没上高速。 我让老梁调头。 老梁眼中有不解,却也没问,只沉默地转动方向盘。 雨未歇,跨上小路走到我妈妈墓碑前,我的裤腿早被路边的野草绊湿。那条小路又是土铸成的,雨一浇,黄色的泥土便黏上鞋跟。 我蹲在墓碑前扒着那丛马蹄莲,明明就滚在这里,为什么会找不到了?心里有些失落。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又想想其实是自己不要的,实在怨不得天尤不得人,便起身重新踏上归路。 老梁送我回的湘园。 我回去的时候贺骏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我没看他,径直上楼。 我累得快要虚脱,只想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水刚放好,我突然听到门把扭动的声音,紧跟着贺骏琪的身影跃入我眼中。 我赶紧跨进浴缸,拨着鲜花把身体遮住,恶狠狠地瞪着他,“出去!” “我来上厕所,你凭什么让我出去。” 说着,他就往马桶走,然后旁若无人地解开皮带释放。 我别开脑袋,他的身影一丁点都不想看到。 可贺骏琪明显不知道他有多讨人厌,脱下衣服就跨进浴缸。 我用水泼他,“贺骏琪,你给老娘滚出去。” 他倾身扣住我的手腕,凤眸眯起危险的弧度,“这整栋别墅都是我的,包括你也是我的,我凭什么要出去,我今天还非得进来。” 最后那句话说的意有所指。 我涨红了脸,凶巴巴地瞪着他,伸脚去踹他双腿中央。 他似乎早有察觉,抓住我的脚脖子,用力一扯。 我的脑袋埋进浴缸里,呛了一口水,喉咙和胸腔火辣辣的疼。 之后,我听到一声不屑的嗤笑,“真没用!” 贺骏琪箍住我的手臂,轻松将我从水里提起来,趁势压在我身上。 他这个姿势,倒是止住了我下滑的趋势。 浴缸里的水经过这一激烈动静,泻出来一大半。 事后,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浴缸边缘,任他帮我洗遍全身。 洗到左手时,他捏住我的无名指,之后,感觉手指上又一紧,那枚戒指又重新回到我手指上。 “你去过?”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从浴缸里捞出来,“泡久了不好。” 我磨牙,如果不是他,我用得着在水里呆这么久? 他把我丢在床上,之后,整个人罩下来,攫住我的下巴,“元贞,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为什么把戒指丢了?” 我讥诮地勾了勾唇,“把我丢下的你,是没资格问这个问题的。” 他手上猛然使力,疼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倔强地没哼一声。 “贺骏琪,这是你第二次因为元瑶放我鸽子。”第一次是他约我在湘水阁吃饭,可我没等到他,却等来了他和元瑶在车上激吻的视频。 他喉结滚了滚,唇刚动,我又继续说:“贺骏琪,你在向我要解释的时候可想过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紧紧盯着他。却没看到他神色有半点波动,那双凤眸漆黑如墨,有光在闪耀攒动,我压根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你想要解释?好,我给你解释!情侣和夫妻觉得戒指意义非凡,尤其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可贵,可是,我觉得这枚戒指是枷锁。我不愿意戴,特别是你给我的戒指,因为我不爱你……” 他脸色转瞬阴沉,眸底有火光再跳动,下一刻,他倏地低下头堵住我的唇,惩罚意味特别浓厚。 我的嘴比生了满嘴溃疡还要疼。 可我不可能就这样认输,在他唇稍稍离开我时,我又坡口大骂。 贺骏琪估计是被我气狠了,重重地撞进我身体深处。 粗鲁,野蛮,不带半点人类感情。 我嘴里的骂声到最后变成破碎嘤咛,完全分辨不出我到底在骂什么。 直到我昏死过去他也没放过我。 第二天醒来时,我感觉脑袋有些晕,想着经过昨天可能是感冒了,就找了几颗感冒药喂下去。 吃过之后,头更加晕沉,就捂着被子睡了一天。 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将手触在我脑袋上试探温度,很凉的手,缓解了我肌肤的燥热,我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掌心。 后来,又感觉有人扶我起来,喂了我几颗药丸。 入口很苦,而且舌头触及药丸,那苦味立即窜遍整个口腔,经久不散。 我“呸呸……”两声吐了出来,还伸出手打那人,“不吃不吃……” “你听听你嗓子哑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吃也得吃!”这语气十分恶劣。 我皱着脸,别开脑袋,避开他又抵在我嘴边喂药的手,“我讨厌吃苦的。” “……乖,吃完了有奖励。”那人愣了一下,用很温柔的声音劝我,循循善诱。 “我要喝粥。”听说有奖励,我立马像个孩子似地讨要,“你煮的。” “好。”那人满口答应,把药丸再次送进我嘴里,许是见我又有吐的迹象,语气强硬了几分,“你要敢吐出来,这一辈子都别想喝我的粥。” 我被他吓住,忍着满口的苦味咽进喉中。 傍晚时分,我缓缓睁开眼睛,头已经不晕了,就掀开被子下床,这才惊觉地上有一只碎了的碗。 我敲了会脑袋,反应了好大半天才想起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谢信芳坐在我床边,温柔地喂我喝粥,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静谧美好的时光。 有佣人拿着扫帚进来打扫。 我问她谁打烂的碗? 佣人回答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先生出门前让我进来打扫的。” 我点了点头,看墙上的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怎么贺骏琪现在还出去吗? 随后我就忍不住勾唇讥笑,大概又是为了元瑶。 心中蔓延出一股苦涩,想不通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贺骏琪和元瑶你侬我侬,情深意重,我除了不甘心之外,还会生出愤怒和难过情绪来。难道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刚起,我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接下来一个月,我一直没见过贺骏琪。 罗管家许是顾及我情绪,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多想。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为什么要多想?贺骏琪在外面是找情人还是找小三,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管家脸上挂着老奸巨猾的笑,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还嘴硬呢?瞧这话说的,酸味浓郁啊。 “先生这一个月来还真没去找元大小姐,太太就安心吧。先生一个月没回来,听说是被公司里的琐事绊住了脚。” “贺氏出事了?” 罗管家点了点头,“说是财务总监捐款潜逃了,有几条生产线也查出重大问题,还有卖场那边据说有顾客食物中毒了,整个贺氏现在乱成一锅粥,如果不是先生竭力压着,恐怕现在对贺氏不良的新闻已经满天飞了。所以,太太,先生这一个月是真忙,你就不要与他置气了。” 心脏猛地揪起,贺骏琪遇到危机了?听罗管家这语气,好像还挺严重。 该死的,我为什么会担心贺骏琪?我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地大笑三声,骂贺骏琪活该吗? 我竭力压住心底的不安,但显然失败了,我忍不住开口问罗管家,“那贺骏琪能挺得过去吗?” 罗管家脸上也忧心忡忡的,刚要开口,我电话突然响了。 是元瑶打来的。 我想听听她想说什么,便接通。 而她一句话,就将我打入地底深渊,“妹妹,你该恭喜我了,我怀孕了,是骏琪的,刚好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