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下意识紧了紧。 但很快我就忍不住唾骂自己,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她们能来十字路咖啡厅,我就不能来吗? 但元瑶只是转头朝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始终挂着浅笑,与贺霓姗一起向着商场走。 两个人手挽手逛遍了品牌服装店、珠宝店…… 我一直没发现元瑶的异常。 而日子也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知不觉11月26号徐徐渐进,而我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跟踪贺霓姗。 24号这天晚上,我在日历本的24上画了个x,之后就不安地咬着手指蜷缩在办公椅上。 我见到贺骏琪的时候是凌晨十二点三十三分,他环抱着双手,站在我辟出来的办公室门口,面色阴沉,“元贞,你给我滚去睡觉。” 我难得的没和他吵,声音有些低沉无力,“我睡不着。” 我保证,我在他眯起来的凤眸里看到了猥琐的光,“你确定?” 想想之前每次我说睡不着,贺骏琪都会把我榨得一点力气都不剩,想到他的粗暴,想到那事的可怕,我屈服在他淫威下,“我不确定。我马上去睡。” 他给了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转身往床上走。 那晚,我的背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依旧睡意全无,最终转了个身问他,“后天,小彦就要做手术了。” 他没回我,但我知道他没睡着。 之前,我求他26号小彦的手术高抬贵手,可他一直没给我确切回应。之后几天,我们相处得也还算融洽,但我还是不敢确定,连带着声线都开始抖,“小彦的手术会很顺利,对吗?”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却突然听到他闷闷应了个“嗯。” 搭在我腰上的手往上移了几分,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懵了一下,他这是在安抚我?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心底不可控制地涌出一股激动,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抚着我背的手蓦地僵住,就像是如梦清醒般。 转而扣住我的腰,一直紧闭的凤眸猝然睁开,我在他眼中看到热辣迫切,那么近的距离,我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不断攀升,可他依旧什么也没做,把我的胳膊从他脖子上拽下来,“安分点!” 我勾唇坏笑,脚屈起来去蹭他。 他呼吸明显加重。 我正想再接在励,他却突然把我踹下床,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翻了个身睡了。 地上有毯子,我摔得并不重,但被他这么不给面子地踹下床,挫败感源源不断从我胸腔中涌出,我恨恨地咬了咬牙,恬不知耻地爬上床去招惹他。 他睁开眸子,凌厉地瞪着我。 我丝毫不惧,没一会就把他撩得呼吸加重。 眼看坏心肠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正打算收手时,他却突然翻身将我压住,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狠戾,“元贞,我突然想起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我懵了一瞬,“什么?” 他没再说话,俯下身堵住我的嘴…… 后来,我才知道贺骏琪那句话没说完,完整的版本是“离我流产已经过去一个月”。 流产不止成了我心中的痛,也成了一根刺扎在他心间,所以,他会刻意规避流产这两个字。他在这一个月内一直带回各种中药提取浓缩丸给我补身体,我的身体早就康复,可他一直谨记着“一个月内不宜同房”,即便忍到爆炸依旧不肯动我。 25号这天,小彦打电话说他很紧张。 说实话,我也紧张。从23号开始,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紧张得两只手都是麻的,右眼皮一直在抽搐,生恐有变故发生。 为了安抚小彦,也为了安抚自己,我搬去医院陪小彦。 贺骏琪死活不同意,在我使尽浑身解数弄得他十分尽兴后,一脸餍足地点了高贵的头颅。 手术前,我见到了小彦的主刀医生,那位从柏林来的著名心脏外科医师,有着一双蓝眼睛,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跟我说:“陆先生的手术一切准备就绪,你不用紧张,明天我就能还你一个健康的弟弟。” 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得仿若一泓碧泉,当他把视线静静投在我身上时,会让我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得透透的错觉。所以,我就以为他真能看穿我的内心。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名叫hilde的医生是受了贺骏琪之拖来安抚我的。 26号那天早上,我紧紧抓着小彦的手陪他走到手术室外面,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之后红灯亮起。 我紧紧抓着双手,心脏紧张地一直在跳,连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呵~元贞,你越是在乎,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苦。而我,很欣赏你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后崩溃到恨不得死掉的绝望模样。”耳畔突然响起的女音阴冷毒辣,竟激得我狠狠打了个寒颤。 我扭头就看到元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嘴角挂着阴狠如鬼魅的笑容,眼中毫无温度。 “你什么意思?”因为紧张,我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在抖。 元瑶阴毒地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贺骏琪会给陆俊彦做手术?” “贺骏琪怎么不会?他答应我的。”说这句话时,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底气。 元瑶显然也察觉到我的状态不佳,扬起脑袋奸笑了一阵,仿佛在笑我的天真,在笑我的愚昧,“你还不知道吧,你之前怀的那个孩子,骏琪说过会交给我来养。你辛辛苦苦十个月生下来的种却要叫别人妈,真替你感到不值。不过,可惜你并没那个福气生下那个孩子,不妨告诉你,如果你生下来的孩子真的到了我手里,我一定会使劲虐待他。你该庆幸,他并没能来到这个世界受苦。” 我怎么会不知?如果我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孩子就会生下来送到元瑶手里,可以想见他以后过的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是的,我该庆幸!可听到元瑶这么说的时候,我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晃晃个不停。 我想冲上去揍元瑶,可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连拳头都攥不起来。 元瑶笑得越发得意,“如果你生下那个孩子,陆俊彦还有一线生机,可惜的是,你并没生下那个孩子。你觉得骏琪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让陆俊彦好好活在这世上?” 脑海中蓦然响起贺骏琪之前说过的话,“我会在这个月26号给陆俊彦安排手术,现在看来,我根本没必要浪费这颗心脏!我会让你看着陆俊彦如何在你面前死去,我要你感受一下冰冷的尸体是什么样的,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都夺走,让你尝尝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滋味?”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段话就像一把重锤重重敲在我心头,击得我站立难稳,连呼吸都是痛的。 而元瑶的声音还在继续,“元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件事,陆俊彦会死,而你,也会跟着他死。你知道骏琪为什么不与你离婚吗?骏琪跟我说过,折磨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是夺走她的心后再把她的心狠狠撕碎。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受到骏琪的青睐?” “骏琪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你先是设计我失身给贺涵,然后又是找流氓混混糟蹋霓姗,再然后气得伯母心脏病发……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以为骏琪为什么不跟你算账?” 是的,这几天太过平静,平静到我以为贺骏琪终于想明白他误会了我,而我也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得过且过,毫无危机意识。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欲盖弥彰。 “骏琪最爱的女人是我,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暖床工具,我理解他的生理需求,也不介意他跟你肌肤相亲,就像他不介意我失身给贺涵。因为骏琪爱我!” “他爱我爱到可以容忍我的表里不一,虚伪成性。他知道那天是我故意被车撞,也知道那只猫是我丢出去吓你的,也知道那个婴儿是我寄给你的。可我只要在他面前抹几滴泪他就容忍了我做的一切,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可你呢……呵呵,元贞,你还看不清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贺骏琪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留下你腹中孩子吗?我可以告诉你,因为那条短信根本不是贺骏琪发的。那天,他把手机忘在了我那里。那条短信是我发出去的,这件事他也知道……” 我一早便知道贺骏琪心里满满的都是元瑶,可这些话被元瑶说出来后,我却感觉心口嚯地被撕开。 我尝试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每呼吸一口,我都感觉冬日里的冷空气“呼呼……”地闯进我喉咙,到达胸腔,割得我整个上呼吸道都火辣辣的疼。 之后元瑶说了什么我再听不清楚。 她可能也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在手术室外看着我像一条搁浅的鱼,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实在没意思,就踩着高跟鞋,迈着优雅的步伐,挂着得体矜贵的笑走了。 我在神识恍惚中打了个电话给贺骏琪。 他接的很快,“怎么,想感激我……” 我打断他,“你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我腹中孩子?” 贺骏琪依旧沉默。 我倏地勾唇冷笑了一下,“你就那么爱元瑶吗?” 贺骏琪这次开了口,语气很重,“是,我爱元瑶!” 手机一下子落了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拿不住手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贺骏琪说出这句话后倏地抽光,眼泪像是被重力牵引着,扑簌簌地往下落。 泪眼模糊中,我看到手术室的灯一下子熄灭。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弥散到四肢百骸,之前,我便咨询过医生,说是心脏移植手术最少也得五六个小时,可现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我看到hilde医生当先穿着手术服出来,他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即便戴着口罩,我也能感受到他眉宇间充斥的怒气。 他的手不断在胸前交叉舞动,疑惑的质问声回荡在整个长廊,“明明是匹配的心脏,为什么会变成一颗猪的心脏。这个手术必须停止,我不能让我的声誉毁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