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听贺霓姗这么说,扭头朝我看来时,嘴角弧度诡谲得意,眼中却是冰寒冷戾。 她转回头面对贺霓姗时,又恢复那幅温柔大方,优雅贤淑模样,“霓姗,你不要这样。不管怎么说,妹妹也是你嫂嫂,是你的长辈,你这样,让爷爷知道又该骂你了。” 我听得出来,元瑶真正用意是提醒贺霓姗我现在有爷爷做靠山,如果有人对我不敬,爷爷第一个不放过那个人! 呵~这哪是劝架,分明是暗中添油加柴。 果然,贺霓姗一听,对我投来敌意的目光更加浓厚。 “爷爷就是被她迷惑住了,等认清她真实面貌,一定第一个把她赶出我们家。” 我拨了拨鬓边的头发,“正好我还不乐意当你嫂嫂,你若有那个本事,让你哥哥签下离婚书,我一定感激你。” 元瑶柔柔弱弱的样子,“妹妹,我真心希望你和俊琪能好好过日子,如果你们因为我有芥蒂,我会过意不去的。” 我抱起双臂,“你这样假模假样的有意思?天天演戏你不累吗?” 元瑶皱着眉,一脸懵懂无辜表情,“妹妹,你……” 我实在不耐烦再跟她说下去,“你喜欢贺骏琪,拿去便是。来我面前装可怜,扮大方,可惜你找错了对象,我不吃你那一套。” 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上楼,却在楼梯拐角处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凤眸。 心头猛然一凛,贺骏琪听到了? 随即我就忍不住在心头嗤笑,他听到了又怎么样? 贺骏琪紧紧盯着我,旋即讥讽地勾了勾唇,面无表情地擦着我肩膀走了。 我听到元瑶柔柔地叫他,“俊琪。” 他亦温柔地回,“瑶瑶……” 心头蓦地发涩,我深呼吸一口气,回了卧房。 那之后的两天,贺霓姗每次路过我身边,都会刻意用肩膀来撞我,眼睛鼓鼓地瞪着我。 搞得我又好笑又好气,跟她计较,我会觉得我跟个孩子较劲会降低我的逼格。不跟她计较,她会变本加厉,使我不得安宁。 比如,我牙膏里的膏体会变成芥末。 马桶垫子上会沾胶。 化妆盒里会出现假老鼠、蛇等…… 有次回卧房,我发现门半开着,受之前恶作剧提的醒,我想恐怕没那么简单,就伸出一个指头试探了一下。 眼前红影闪过,一只红桶落了地,水哗啦啦倾泻而下,不全是水,还有冰。 大冬天的,寒气一下子侵袭而来,即便水没泼到我,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对贺霓姗种种诸如小孩子找存在感的恶劣行径,我都忍了。 可在她将我车轮扎满图钉时,我终究爆发了,拎了一桶漆,做好防护措施,把她新买的白色玛莎拉蒂泼了个惨不忍睹。 她来提车的时候,见爱车变成了一副鬼样子,跺着脚崩溃地尖叫了好大半天。 我开着我的别克车经过她身边,降下玻璃窗,摘下墨镜,“礼尚往来,怎么样?惊喜吗?我警告你,要再敢耍那些无聊的小手段,下次,我收拾的就是你!” 她忿忿地鼓着小脸瞪着我,我丝毫不惧,露出一个蔑笑,踩下油门走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不甘心地跟上来,最终被崴到脚,跌坐在地上,抓起横躺在旁边的油漆桶朝我丢来。 但她力气太小,只弄了满手的油漆,又溅了几滴在她衣服上,那套白色chanel看来是废了。 说来也奇怪,最近贺霓姗好像偏爱白色。在我记忆里,她的衣服大多色彩艳丽,青春感十足,像白这么素净的颜色,她很少碰…… 不管怎样,我的警告起了效果,自那以后,贺霓姗再也没来招惹我。 这日吃完饭就回我那间小书房里看杂志,顺带捋捋创作思路。 灵感稍微有苗头时,我拿起笔,正画了个开头,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贺骏琪拿着一份黄色文件袋走进来,“五天前,你和霓姗在如昨碰上了?” 我没理他,继续在纸上画轮廓。 这间书房不比贺骏琪和老爷子的那么大,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释放的煞气迅速充斥了这一小方天地,使我压根静不下心来画画。 正要放下画笔,贺骏琪突然将我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低沉的嗓音如狮子般在怒吼,“我问你话!” 我抬起头,淡淡道:“碰上了又怎么样?” 他胸膛起伏几下,“元贞,我一忍再忍你的恶毒狠辣,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家人。谁要是敢动我家人,我坚决不会放过。” 面对他的怒火,我只是冷笑了一声,“怎么,贺霓姗跟你告状了?有哥哥就是好,不像我被欺负了只能自己欺负回去。” “她不过是耍孩子脾气,你就要毁了她一生?先是瑶瑶被你设计失身给贺涵,现在是我妹妹,接下来是谁?我贺家有谁对不起你吗?” 我刚开始以为他说的是之前我泼贺霓姗玛莎拉蒂油漆那事,可越听越糊涂,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就拔高了声音吼回去。 “贺骏琪,你有病啊?贺涵和元瑶,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至于你妹妹,我做什么了?如果你是在说我泼她油漆那事,好,我承认我错了,我应该泼她这个人,而不是车,因为车是无辜的!” 贺骏琪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元贞,在你害了一个又一个人后,心里难道不会觉得不安吗?” 我冷嗤,“贺骏琪,你问我的时候有问过自己吗?” 他眸色倏地凛冽,像把尖刀,刺在我脸上,旋即把他手里的文件袋摔在桌子上。 文件袋划破空气时,有风刮在我脸上。 很凉。 “这里面的东西,你怎么解释?” 我拿起那个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张薄薄的纸,上面清清楚楚标注了我何时何地做了什么事。 我刚看了个开头就火了,“你派人跟踪我。” 他讥诮地勾了勾唇,“我跟踪你?呵~你不配!你在如昨遇到霓姗的那天白天在干嘛?流产第二天就出门,别跟我说你热爱工作,这种鬼话谁信?是你不想要那个孩子的,我如你的愿让他走得有价值,怎么,现在却把罪过归咎在我家人身上,想从我家人身上替你的孩子讨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贺骏琪说最后那句话时,全身上下忽地涌出一股哀恸气息。 可他面上寒气逼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似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便把这可笑的想法收了起来。 话听到这里,就算我再白痴,也该知道我又被陷害了。 再把视线投注在他摔在桌子上的文件上,上面有一段说我在10月26号这天上午的9点13分,我刚进维斯不到十分钟又离开,给了一个叫丁建东的混混一张五十万的支票。 好巧不巧的是,那天晚上,贺霓姗哭着走进如昨,混混丁建东趁虚而入,将贺霓姗带到他的包厢,欲行不轨。 我大略扫了一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一个字没漏没错,只觉得浑身上下仿若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一般的凉意席卷全身,激得我全身猛震,大脑一片空白。 拿着那张纸的手在颤抖,我想辩解,可那时那刻的我就好像哑了一般,一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很久之后,我才听到我的声音颤抖着响起,“贺骏琪,我只说一遍,这些事,我没做过!我不认识丁建东!我也不知道我银行卡里怎么会莫名其妙没了五十万,我一直没去银行查过,也没有短信通知我。” 我尝试着心平气和地与他交谈,与他解释。 他眯着眼睛,似乎是在辨认我话的真实度。 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他审视的目光变得轻蔑、不屑,“元贞,你还当我是半年前的那个傻子吗?谁都知道,丁建东盯上的女人,谁都跑不掉,而你却能带着霓姗安然而退,要是说你们没关系,谁信?” 跟他说不通,我感到无力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愤怒,“你特么就是一个傻子,如果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还要冒险进去把贺霓姗带出来?” 他闭了闭眸子,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谢信芳回来了,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呵~装得这么惊讶有意思?你为了他不惜献出你的生命,你会不知他已经回来了?”他眸中满满的嘲讽,“谢信芳不仅回来了,那天晚上他就在如昨。你知道他回来后,觉得自己心肠歹毒配不上他,良心发现把贺霓姗带出来。这个解释,你觉得怎么样?” 我蜷了蜷手指,痛心开口:“你真这么想?”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这么想?” 我暗暗深吸一口气,倏地展唇笑了,“没错,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安宁。谢信芳回来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你身边,但我又不想把你让给元瑶,所以,我只能毁了你,毁了贺家,我要让她贺家大少奶奶的美梦泡汤,永远嫁不了豪门。” 他腮帮子蹦得十分紧,太阳穴上的青筋猛跳,忽地伸手扼住我的脖颈,那张俊脸凑近我的脸,几乎到了鼻子挨着鼻子的地步,从嘴里呼出来的白气喷在我脸上,“元贞,接下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准备好迎战了吗?” 我笑,“随时恭候!” 我不知道贺骏琪怎么想,但如果是我碰到像我这样这种时候都笑得出来的人,一定恨不得揍在她脸上,欲要将她可恨的笑脸击碎。 他重重甩掉我。 我肩膀撞到后面实打实的墙,痛得我差点狂飙热泪。 “我之前说过,我会在这个月26号给陆俊彦安排手术,现在看来,呵~我根本没必要浪费这颗心脏!我会让你看着陆俊彦如何在你面前死去,我要你感受一下冰冷的尸体是什么样的,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都夺走,让你尝尝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滋味?”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不然为什么我觉得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你别动小彦,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开口时,我才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 贺骏琪冷冷地哼了一声,“求人得有个求人的姿态。” 我捏紧拳头,微微垂了脑袋,之后缓缓弯下双膝。 我自己辟出来的书房没有地毯,膝盖挨到地板时,那股凉意瞬间顺着膝盖窜到四肢百骸。 我忍住酸痛的鼻梁,“求你,别对小彦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