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会廖英的叫嚣,继续说:“但错误已经酿成,如果打他能挽回我的孩子,我恨不得拿把刀戳进他胸膛,但有用吗?我们都明白伤害不可逆转,所以,爷爷,别再打了。” 我比谁都明白,孩子没了,不是贺涵的错。若真要论个究竟,我第一个要担责。 “放手。” 老爷子这次的声音不如第一次叫我放手时那么强势,我便知道他被我说动了,张开爪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等老爷子一把藤条丢掉,廖英忙跑过去把贺涵扶回了房。 之后,老爷子把目光投向我。 他的脸色看起来还算温和,甚至他刚才动手打贺涵的时候,脸色都没半点波动,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将目光淡淡投向我时,会让我心神不自觉一凛,仿佛他的目光就是x光线,能将我从内到外看个清清楚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被他盯得心里忐忑不安,他不会知道内情,只是没明说出来吧? 老爷子盯了我好大半天,最终留下一句,“好好休养。”上楼回了书房。 他一走,那股无形的威压也在瞬间消失。 贺骏琪也站起身,擦着我的肩膀往门外走,期间没看我一眼。 贺涵第二天被老爷子送去了军营,说是让他在那里磨练磨练心性。 贺涵走那天,廖英追着绿皮车追了五条街,最终还是追丢了。 这晚,我和唯爱z幕后老板助理cody约好在如昨洽谈此次合作具体细节。 我本来以为贺骏琪帮我请了假,唯爱z应该会和维斯其他人谈。 没想到唯爱z幕后老板竟像是三千弱水只认定我这一瓢了一般,说只跟我谈就真只跟我谈,哪怕我怀孕请假,也说等我产假结束。 所以,流产第二天我就全身心投入与唯爱z的合作项目里。 与cody谈到一半,我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便跟cody说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担忧,“元小姐脸色不太好,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们改日再约。” 见cody对我如此客气,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作为全球建筑界龙头老大的分公司老板助理,cody实在不用如此迁就我,他有掌控这项合作的资本。 但我也不会表现得自惭形秽、卑躬屈膝。只跟他打官腔,“贵司为了我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看另挑时间就不用了,早点谈完也好。” 说完就开门出去。 抵着墙捂着肚子缓和了好一会才又重新迈步。 出了少量血,但没什么大碍。 我换完卫生棉回来,经过一个包厢,门没关严,我瞟了一眼,不期然地看到穿着一字领的贺霓姗。 包厢里有空调,不用担心她会冻着,但她穿那么少,身边又有几个男人在不停灌她酒。 我不是懵懂少女,这么危险的暗示,我不会不懂。 可cody那边……当初真应该答应他改日在谈。 我懊恼着,就看到一只如鸡爪般枯瘦的手摸向贺霓姗的胸。 贺霓姗喝得烂醉,压根意识不到危险。 我几乎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门。 摸贺霓姗胸的那个干瘦男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把目光投向我,满目淫邪,摸着下巴,比贺涵还要猥琐,至少贺涵那张脸帅,“哟呵,哪来的美人?” 我向他抛了个媚眼,摇曳着身姿朝他走过去,把喝得醉醺醺的贺霓姗从他怀里扯出来推到一边,“这干瘪的小姑娘有什么玩的,我陪你们玩啊。” 贺霓姗不晓得醉没醉,在我说她身材干瘪时,她鼓着腮帮子瞪着我反驳,“你才干瘪。” 侧面卡座里有一个男人在抽雪茄,他的脸隐在烟雾间,看不太分明,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紧紧攫住我,“玩?你想玩什么?” “骰子、牌九、麻将……随你们挑。”我抓起桌上一包烟,装腔作势地抖出一根来把玩着。 我不会抽烟,谢信芳不喜欢。 男人咬着雪茄,收回那两只搭在姑娘肩上的手,倾身一扫狼藉桌面,腾出一小个空位来,又从旁边拿了两个骰盅,推了一个给我。 我伸手按住,嫣然一笑,“我们一把定输赢怎么样?我赢了我带走这姑娘。”我用下巴点了点贺霓姗。 男人眯了眯眼,“好,依你。可若是你输了怎么办?” 我勾唇,满脸自信,“我玩骰子以来,还从未输过。” 男人声如洪钟哈哈笑了笑,“口气够狂妄,我倒要看看待会你是哭还是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输了就扒光衣服。” 霎时,包厢里淫邪笑声响彻耳际。 我呵呵笑,“就怕你消受不起。” 之后,我们摇骰盅,然后落定。 我轻轻掀开看了一眼,在听到他那句“女士优先”后急迫地喊出点数,“两个五。” 男人跟:“四个五。” 我淡淡开口,几乎在他话定那一刻便满脸真挚且激动地喊:“六个五!” 男人靠进卡座里,满脸轻松惬意,“七个五。” 我眯眼一笑,低喝,“开!” 两人同时拿开骰盅。 一眼将他的骰子收进眼底,我神色带着些睥睨,“不好意思,我这双手臭,从来没摇过五。所以,我赢了!” 我无视他一张被我耍了的又黑又臭的脸,把骰盅重重扣在桌子上,“哒”一声脆响。 之后就把贺霓姗胳膊架在脖子上,要带她走。 男人扬声喝道:“慢着!” “你想爽约?”我顿住脚步,即便心提到了嗓子眼,但面上还是装得镇定自若。 男人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烟雾散去,露出他脸上自上而下斜斜爬了整张脸的伤疤,像条蜈蚣。说话间,脸上肌肉轻轻颤动,而那条“蜈蚣”就跟活了一般,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我好像没说过要让你们走。” 看到他脸上那条藏满万千刀光血影的伤疤,我顿觉头皮发麻,暗骂贺霓姗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但此刻坚决不能露怯,“看你模样,也不是蚂蚱之类的小喽啰,若是让你兄弟们看到你这么不守信用,以后如何服众?” “少废话,你走可以,把你手里的姑娘留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在如昨闹事,强迫女人的人据说都没见到昆城第二天的太阳,我和如昨的闫老七是旧相识,你不会不卖他一个面子吧。” 他眼中忌惮稍纵即逝,很快又阴鸷地开了口,“看来你不想走,那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他这话像是一句信号,霎时所有人都朝我们围拢过来。 有十来个人,有身形瘦弱满目猥琐的,有身形强壮满脸横肉的,有身手矫健满脸阴鸷的……总之,每个人身上都悍匪气势十足。 我忍不住退了两步,依旧强装镇定,“你们知道这姑娘是谁吗?你们敢动她,就不怕她的家人报复你们吗?” 那些人就好像没听到,继续向我们走来。 先前那个干瘦男人猥琐地舔着唇,就在他的手要触到我的脸时。 我一脚揣在他裤裆,就见他弯腰捂着下体,痛苦地哀嚎,看得出他在这群人里很有威望,疼得都满脸皱在一起了,还不忘朝我摆手吩咐那帮人,“给我弄死这臭婊子!” 所有人的面孔更阴戾几分。 我掏出那把瑞士军刀在身前防着,“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他们不仅不怕,还露出玩味笑容,似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其中一个看起来身形矫健满脸阴鸷的黑衣人飞起一脚,踢在我手腕上。 我吃痛,那把瑞士军刀便“哐啷”落了地。 心随着这道响声狠狠震了震。 那群人又朝我围过来,情况紧急之时,包厢门突然被缓缓推开。 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景象,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走错房间了,你们继续。” 可那男人不经意地抬头看见我时,眸中顿时一亮,“元总,原来你在这。我在包厢里久等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便出来找你,没想到竟然回错包厢了。” 他说着,就穿过一众人要来带我走。 我微怔,进来的人是cody。 他看起来不像练家子,也不像扛打之人。 可他看起来就像是到隔壁借酱油的,熟络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他走到我面前,被一个肌肉男推了一下肩膀。 cody被推得踉跄一下,但他许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此刻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还快速判断出雪茄男是这里的主心骨,递上一张名片,还很圆滑地说相聚就是缘分,希望能卖个面子之类的客套话。 雪茄男一直盯着他的名片看,眼神竟露出一丝惧意,如果不是我担心他会突然动手揍cody,一直在观察他,压根注意不到他眼神的微妙变化。 雪茄男的视线在名片和cody之间来回转换,很意外地从卡座里站起身,和cody握了握手,又满脸恭敬地把我们送出包厢。 我带着贺霓姗先行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cody一直在和他们打交道。 有种枪战片里精英部队牺牲小我护送大部队撤离跟敌人打游击的既视感。 我带着贺霓姗回到先前我和cody谈合作的那个包厢,把她放在卡座里,怕她穿得少睡熟了感冒,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过了五分钟左右,cody才回来。 他表现出了良好的修养,没问我怎么会惹上那些人,只是面无异色地和我继续谈合作。 我们谈的十分顺利,cody说明天就能拟好合同,正式开展合作事项。 我欣赏他们的办事效率,对此次合作抱了很大盼头。 刚谈完,一旁睡得好好的贺霓姗突然翻身吐了起来,酸臭味弥漫在整个包厢。 我抚了抚额,暗骂自己干嘛多事。现在好了,不仅要照顾贺霓姗这个醉鬼,还欠了cody这么大一个人情。 cody提议现在天黑,送我们两个姑娘回去。 我想到刚才那帮人的可怕,也没逞强,点头应下。反正人情已经欠下,不在乎这一小个。 路上,贺霓姗吐了好几回,车子走走停停,她边吐还边发酒疯。 嘴里嚷嚷着,“我有哪点不好,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那么喜欢他……要让我知道他心里的那个贱女人是谁,我一定撕烂……” 言辞之龌龊,语气之粗鄙,让我这个嫂嫂在cody这个恩人加大主顾面前颜面尽失。 我看着cody略有些尴尬的脸,踌躇许久,开口,“我们不管她了,任她自生自灭吧。” cody十分配合,“元总拿定主意了,那我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