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狠狠一震,随后稍稍放开我,恶狠狠地瞪着我,“没错,你不仅是抱枕,还是一个天然取暖器。还有,叫骏哥。”    那天会叫他骏哥,也只是心血来潮。想到他了了我一桩心事,我若再连名带姓地叫他,会显得没心没肺,又想想很多人叫他骏琪,就只有陈澜风会喊他骏哥。    从陈澜风嘴里吐出的骏哥,透着股浓浓的崇拜,仿佛贺骏琪在陈澜风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那天才会选择叫他骏哥,没想到贺骏琪竟是听上瘾了么?    既然他爱听,那我便叫给他听,“骏哥儿。”    我加了个儿化音,尾音勾起,带着一种勾人的意味儿。    贺骏琪眸色倏地加深,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一手轻抬我的下巴,灼烫的呼吸越来越近,喷在我面上。    这次的吻不同以往霸道强势,带着令人心醉的温柔绻缱,唇舌相抵时,火热缠绵。    一吻结束,他突然俯下腰,一只手绕过肩,另一只手穿过膝弯,将我抱起往卧室走。    我心中蓦地一跳,“你做什么?我还……”怀着孕。    后面三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用熟悉的语气打断,“闭嘴,抱枕和取暖器都没资格说话!”    回了卧室,可能念着我有孕,贺骏琪丢我在床上时,比平时力道轻了些,之后就把我捞进他怀里,死死地按住,什么也没做。    深夜,我突然被一阵急促呼吸吵醒,察觉到身旁贺骏琪颤抖得厉害,我蓦然睁开眼睛。    卧室里不冷,贺骏琪身上温度也滚烫得骇人,不像是发烧,倒像……我们做那事时的温度,每次灼得都像是要将我融化。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在颤抖着。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妈妈弥留之际,我恐慌得颤抖。    过往悲痛记忆涌上心扉,眼眶发热。    我眨了几下眼睛,伸手抱住贺骏琪,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着,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我觉得他需要我这么做。    良久,黑夜中响起贺骏琪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我做了一个噩梦……”    他开了一个头,却许久没说下文。    我忍不住问了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四个字说得强势霸道,有种欲与天公作对的狂妄!    他在我肩窝里蹭了蹭,闷闷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我没听清楚。    接下来两天,贺骏琪把公事搬到家里来做。    我终是愿意相信他是重视我腹中孩子的,心里涌出丝丝甜蜜。    小彦的手术也都在准备中。    贺骏琪请来的是d国柏林的一个心脏外科医生,全球享有盛誉,国内外好几家医院都会请他去做指导,据说手术行程已经排到了明年七八月份,如果不是贺骏琪,这么有名望的医生根本请不来。    我听说是这个医生给小彦做手术时,激动地勾住贺骏琪的脖子,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他可能是嫌弃我口水糊了他满脸,掐住我长圆了一圈的腰,咬牙切齿的,“想要了?”    我挺着不甚明显的肚子去撞他,“来呀来呀。”    他扣住我肩膀,不让我前行半步,凤眸紧紧盯着我,喉结滚了滚,终究没对我有什么出格举动,继续转身坐在椅子上,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他面前堆垛的文件里。    他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我自然不会狼心狗肺去打扰他,就在一旁看书。    空气流淌着一股静谧安好。    可这样的美好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贺骏琪扫了一眼手机,蹙了蹙眉,又埋头工作。    铃声一直炸着,吵得我有些心烦,“怎么不接?”    贺骏琪淡淡道:“不重要。”    我直起身扫了一眼,挑了挑眉,“不对呀,骏哥儿,你的瑶瑶在你心里可是有着旁人不可比拟的地位,怎么,现在开始厌烦了?”    贺骏琪睨了我一眼,“你要我接?”    我不会错过任何让元瑶吃瘪的机会,毫不掩饰心里的奸诈与得意,“让它继续响着吧。”    他给了我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把手机关成静音。    可屏幕一直在亮着。    到最后,贺骏琪许是没耐心了,拿过手机接通,淡声开口,“瑶瑶……没有,别乱想,刚才在忙……我有事,走不开。”    不知元瑶又跟他说了什么,他朝我看来。    我耸了耸肩,背转过身,假装没看见他眼神。    他挂断电话,起身往门口走,“我出去一趟,你若觉得无聊就去看看小彦。”    我没有挽留,留也留不住。    可我听不惯他说无聊去看小彦,他把小彦当什么了?释放闷气的工具吗?    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通,前往医院。    小彦知道能做手术后,显得十分开心,扬起苍白病态的脸对我笑,“姐,等我病好了,你带我去环游世界好不好?据说南边有个城市,四季如春。你带我去那里好不好?”    小彦比常人怕冷,我给他收了收脖子上的围巾,“嗯,等你病好,我一定带你去。”    小彦还说,他在电视里看到。    那个城市蓝天很蓝,白云很白,蓝天像蓝墨水泼成的,白云像棉花糖做成的。    有很多泥沼浅滩,成群的火烈鸟栖息在那,腿长而细,红得似火,身上羽毛通体流畅,纯洁的白,比雪还白……当一群一群的火烈鸟飞上蓝天时,场面壮观得令人震撼。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憧憬。    我也被他带得满脸憧憬,嘴角不由浮上浅笑,语气坚定,“我一定带你去!”    回到湘园,我在那边爬着常青藤的花架下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真是元瑶。    她对面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看着像贺骏琪,但我不敢确认。    这两天贺骏琪对元瑶的态度大不如之前,我虽快意满肠,但话又说回来,贺骏琪总给我一种似是而非,捉摸不透的感觉。    有时候觉得他喜欢我,他却能在下一瞬将我的心撕得粉碎;有时候觉得他对我很残忍,他却会温柔得令我沉溺沦陷。    我遥望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个人,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对元瑶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猫着腰走过去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冬青球后。    元瑶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骏琪,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我只是想拿那只猫吓吓她,那只猫很温和,它不会伤人。还有那个婴儿,它是我认识的一个日本行为艺术家做出来的玩具,我只是想和妹妹开个玩笑,我没想过要把她孩子吓没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听得凉意贯身,那只猫,那个血婴都是元瑶做的,更令人心寒的是,贺骏琪全都知道?    所以,那晚在责骂那些佣人的时候,因为无法怪罪罪魁祸首,便放过了那些佣人?    呵,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我只觉得血气上涌,脸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贺骏琪将微微颤抖的元瑶揽进怀里,“傻瓜,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因为太爱我了,我怎么可能责怪你?”    他轻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很温柔地抚着,“我虽然当上了贺氏总裁,但股份还没到手,总裁之位迟早会被其他人取代,可如果她把这个孩子生了下来,爷爷抱重孙心切,肯定会扶我坐稳贺家继承人的位置,你耐心再等几个月,她的孩子迟早是你的。”    风呼啸着刮在脸上,刺骨剜心一般的疼。身体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气的,止不住地颤抖。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如此伤人心的话,我听来干嘛?    失魂落魄地回了别墅。    罗管家见我脸色不对,神色有些担忧。    我没什么心情理他,像只被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往前面走,要上楼时,我突然问他,“贺骏琪回来了吗?”    罗管家脸色怔了怔,摇了摇头。    我又问:“元瑶也住在湘园别墅区?”    罗管家眼神闪烁地回了我一个“是!”    我眼神倏地冷下,吓得罗管家微微张唇倒吸一口凉气。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再不说什么,上了楼。    还没睡半个小时,“吱呀……”门开的声音便传来。    一股薄荷味弥散在空气中送入鼻腔,我知道是贺骏琪,把眼睛闭得越发紧。    察觉床陷了下去,很快,唇贴上一双冰凉的唇……    我突觉悲哀,若是以前,我听到刚才那番对话,我一定会冲出去把贺骏琪和元瑶胖揍一顿,可是我没有,那个时候,心里更多的是绝望。    而此刻,当他吻我的唇时,我竟会生出一丝享受滋味来,连带着身体也有了感觉。    我恨这种不由我掌控的感觉……    几乎想都没想,抡起手臂打了他一巴掌。    贺骏琪许是没料到我会出手,一时怔愣住,头被我打偏,唇被迫离开我的。    贺骏琪身上的暴怒因子急遽翻滚叫嚣着,空气开始急剧降温。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飙时,他身上的气息却倏地收起,还见鬼似地轻笑了两声,“都说孕妇脾气古怪,如今,我可是真切体验到了。”    他一只手撑在我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摸向我还很平坦的肚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拿掉他的手,避开他的视线,“贺骏琪,你何必假惺惺。”    我冷笑了一声,“忘了你最擅长诛心,现在对我好,是想以后伤我伤得更彻底吗?可,怎么办呢,我不会把我的心送上去给你撕个粉碎。”    “我们……”我咽了口唾沫,“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