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永生契约之长老复活 > 第四章 飞跃府南河
    先前的剧痛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应该诅咒。他想不通这些钢筋是基于什么目的而装。难道就是为了自杀没死时再补一刀而准备的?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即便被捅成了这样竟然还是没有死!

    “死可以忍,但痛不可以!”蔡铭谅没有时间恐惧,他必须挣扎着面对现实。天已经亮了,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这样挂在九眼桥上。这肯定会成为新闻头条,要是熟人看到自己这样,该多没面子。

    多次尝试之后,他已经能够活动双手。此刻能够救自己的,也只有这一双手。他抓住那根锈迹斑斑的钢条,努力地把身体往前拉动。这两根钢筋不仅有大拇指般粗细,更充满了螺旋状的凸起,这使得往前挪动变得异常艰难。

    蔡铭谅试着向前,仅仅是双手微微用力,身体并没有动一丝一毫,剧烈的疼痛便闪电般从胸前的皮肤好肌肉传送至肺和心脏,继而传至大脑。这剧痛让人头晕目眩,令每一个细胞颤抖。比起现在的痛苦,先前穿在钢筋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舒适,即使钢铁之躯也会瞬间屈服。

    但蔡铭谅并没有屈服,在心灵遭受重创,在炼狱一番游走,在赴死决绝而又奇迹重生以后,疼痛给了他扎实的存在感。他用尽全力,死死地抓住钢条,任螺旋状凸起上的斑斑锈迹向身体发出脉冲一般的阵阵剧痛。前进的速度依然难以用肉眼察觉。

    此刻的蔡铭谅像极了一个被腰斩的人双手抓住了绳子,拖着上半身在地上爬行。

    人在这般剧痛下,一瞬间便是永恒。倘若蔡铭谅此刻能够停下来略作思考,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人类进入永恒世界的大门。然而他并没有做任何停留,他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拖行,感受着给予他无与伦比的存在感的痛苦,享受着这无限的永恒。这存在令吹过脸庞的风便如姑娘温柔的指尖,这痛苦便是上古天神遗存的仇恨和力量,这永恒超越了生与死、苦痛与欢悦、恐惧和无畏——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为了一切又不顾一切,贪婪地吮吸着这宇宙间最雄浑的力量。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这种力量和欢愉的巅峰时,一切戛然而止。就像即将到达***,人类为之拼尽全力,迎接他们的却是虚空和无力。

    “这仅仅只是伪象,我所追求的一切都是伪象,包括痛苦。”在得出这个结论时,蔡铭谅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被温暖的空气抱在怀里。他感到无比的温暖柔和,就像初生婴儿在母亲怀抱里安静睡眠,他也即将睡去。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铁锤猛击在砧上,随着一声巨响,便消失在了府南河中。

    “这就是我的归宿?”肮脏的府南河水将他深深掩埋,寒冷和黑暗再次笼罩整个世界。“河水应该灌进了我的胸腔,妈的,好脏啊!很快我就会死去吧!我好蠢!怎么会以如此肮脏不堪的方式结束生命?”

    “有鱼!”铭谅突然发现有鱼。不大的鲫鱼,从他脸庞游过。“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怎么知道有鱼?”

    “这不是眼睛看到的,这个环境里眼睛不光什么也看不到,而且根本就睁不开。这也不是听到的,谁能用耳朵判别游动的鱼是什么种类呢?这好像也不是嗅觉,这河水里的恶臭让其他一切气味显得索然无味;这到底是什么?”蔡铭谅更加疑惑,“这绝对不是幻觉,我确信这条鱼刚刚划过脸庞,我相信我此刻是清醒的,虽然我失血过多。”

    “是的,我确信这是真的。”关于鱼的困惑还没得到解答,新的困惑解答了此前的困惑。更多的鱼,还有虫,无数的虫,腐朽的树叶,树叶下无数的螺丝,河底的淤泥,还有水面的矿泉水瓶,不远处漂浮的使用过的卫生巾,越来越多,像秋日傍晚的夜空逐渐明朗的繁星,这些林林种种的事物占据了蔡铭谅的感官,让他不知所措。但他很确信,“我的确感觉到了那条鱼,不用眼睛、不用耳朵、也不用鼻子。”

    虫,越来越多的虫。相对于零星的鱼类,虫才是这个河底世界的主人。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发现,这是随着感官的越发敏锐,而逐渐接近的一个真实。事实上,这个真实就是仿佛全世界的虫都在向着他集结,这是人类从未有过的庞大军团,成百上千个种类,每个种类数以百万计。它们正在集结,像赶赴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宴。

    这是比痛苦更难以忍受,比恐惧更加骇人的一种感受,姑且用恶心来形容吧!是的,这对于一个有洁癖有强迫症的人来说,它的恶心功效随即增强了万倍。蔡铭谅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抓住钢条,或者桥墩的任何一部分,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种愚蠢的死法。不因为背叛而后悔往日付出所有的爱,不因为穿胸的剧痛而后悔鲁莽的赴死,却因为无数无害但恶心的虫子而后悔选择投进府南河。

    “哈哈!这人啊!”蔡铭谅深感自己的可笑。可感官的反应不是人类所能控制的,这是造物之初就具有的本能,它甚至大于直觉。虫类的大军似乎看透了他的思想,越来越多的虫子加入了这支大军,它们的行动也变得更加迅速。这就是一个虫子的世界,蔡铭谅只是一个入侵者。

    他终于抓住了什么,或者说触摸到了什么,不是河底,也不是河岸的石头,也不是河里的树枝。他不确定具体抓住了什么,但感官十分清晰,或许他只是抓住了水,但这一点他并没有想到。他猛一用力,就像从游泳池里支着双手跃上池沿。他一跃而起,然后落脚在了马路边上,由于速度过快,差点一跟头栽了下去。他立即收回了身体,避开了呼啸而过的公交车。这是比迈克杰克逊的45°舞更有难度的动作。

    “瓜货!大清早赶死啊!”他分明听到了这句辱骂。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定,这就是刚才那辆公交车的司机。

    “48岁左右、身高一米六、肥胖、高血压……”蔡铭谅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连串参数。他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顶在了河边护栏。他感到心惊,迅速转身,身后府南河水正无言东流。

    “我靠!河面离岸上至少五米高,我这一跃不会少于——”他再转身看着河岸护栏与马路边的距离,心里盘算:“这一跃至少8米。”

    “不可能!我可能是搞错了。我多半是昨晚喝醉了酒,倒在这马路边睡着了。”他思索着,疑惑着,甚至有些窃喜,“或许昨晚的一切都是个噩梦。”但这个假设连他自己都信不过。因为贴着身体的衣服尚滴着水,表面附着着淤泥、杂质、不知名的垃圾,河里的恶臭无减损的保留在他身上。

    这时他才发现,除了自己原来的衣服,身上还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与自己原来的衣服不同,这件黑色的披风一尘不染,光滑的表面看不出一点被浸湿和玷污的痕迹。

    “不对,应该是没有任何痕迹,就像婴儿的肌肤般完美无瑕。”蔡铭谅摸了摸披风的表面,不像是羊毛制品,再精细的羊毛制品也无法企及这种细腻;也不是皮革,从未有一种动物的皮能够达到这种柔软;是真丝吗?真丝的光泽和这料子比起来只是拙略和粗俗的炫技。

    “它有温度。”在确定自己和贴身衣物都冷冰冰的之后,蔡铭谅确信这件披风是有温度的。他内心燃起了万千的疑惑,但此刻他正需要这种温暖。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四川大学校门,一辆银灰色JEEP刚刚停下,车内走出一名疲倦的年轻女孩,身材高挑,微微偏瘦,灰色大衣几乎拖地,但仍能看出裙边和高跟皮鞋。车门嘣的一声关上,JEEP绝尘而去。姑娘头也不回地走进校园,手里的LV提包在晨风中寂寥摇晃。

    蔡铭谅必须要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昨晚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了。他松开下意识捂在胸口的双手,发现衣服上赫然两个血迹浸染的洞。没得说了,必须得去找医生。于是他捂住胸口在路边拦起了出租车。

    CD周六的早晨如同刚才走进四川大学的女孩一样温婉疲倦,即便今天充斥着纯净的白和光。疲倦的城市、疲倦的行人。疲倦的出租车却异常精神抖擞,来得比平常早了很多,这是周六早晨的特别待遇。

    “老弟,昨晚玩得尽兴吧?”刚一坐进车里,司机就像问候老熟人般和蔡铭谅招呼起来。只不过显然这问候很牵强,说是嘲讽更加贴切一点。蔡铭谅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昨夜走了一遭地狱,虽没有故意要别人同情的意思,但这至少不应该是早晨听到的第一句话吧!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自己捂住的胸口大抵被误以为是红酒或者其他某种酒的污渍了。挺好!

    “是啊!”蔡铭谅竟然有些窃喜没有被对方发觉自己是被捅了两个窟窿。答话的时候,他才发现司机不是男的,只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脸倦容,左手中指和食指间的那半根万宝路为她输送了凶猛的肾上腺素,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珠让人想到激素分泌严重过量的战士。蔡铭谅旋即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但他无心辩解。“去华西医院。”

    “像你这样耍巴士了被甩在河边的人我都见过一箩筐了。以后要小心点!”司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九眼桥这塔塔,啥子人都有。一不小心被劫了色,还给你拍个视频啥的,你就成明星了。”

    蔡铭谅笑了笑,这笑容在他惨白的脸上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司机没有感知到这种力量,而是继续自说自话,“不过就算你长得帅,现在也不流行劫色了,闹不好下次在河边醒来的时候,就是少了颗肾。”

    蔡铭谅还是没有回答,此刻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异常敏锐的感知能力。马路两旁一扫而过的画面和声音全都逃不过自己,如果细细分辨,路旁的落叶声都像是巨响,旧小区墙角破旧的蜘蛛网上的昆虫干尸仿佛如在眼前。这仅是坐在车里一闪而过,倘若静立侧耳注目的话——那简直不敢想象。更令人恐惧的是,这些事物都能够平面式的展示在大脑之中,并且挥之不去。

    他转而把目光集中在司机的证件牌上,这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陈来军,名字跟他妈长相一样——”

    “你是不是想说我名字跟长相一样都是汉子?”司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看到的人都这样说,没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你腰椎不好?”蔡铭谅没有为自己辩解,但却出乎意料的冒出这么一句。这回轮到司机吃惊了,她那习惯嘲讽人的唇舌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师兄,你是去华西看病,还是去上班?”这声音里充满疑问和好奇,还有询问和期盼。看来蔡铭谅的判断无疑了。但这并不是判断,因为这个答案不是铭谅观察和思考的结果,而是他一上车这些信息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就像平时员工做的汇报PPT一样清晰。

    “不光是腰椎不好,还有高血压,神经衰弱——”蔡铭谅没有说下去,因为接下去要说的会令他这个强迫症患者感到十分的不安。转而回答道:“我是去看病,胸口被捅了两个窟窿。”

    “我日!这都不死。”当蔡铭谅拿开双手把衣服上的窟窿给陈来军看的时候,她那见惯了一切,经历了一切,洞察一切的姿态第一次完美挫败。“我还以为是红酒,原来——”说着她的右脚深深地踩下了油门。

    “跟人结仇了?”短暂的停留之后,陈来军又开口了,不过此时的口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嘲讽。

    “没有,”蔡铭谅平静地回答。他这时已经能够感知陈来军每一根毛细血管里的流动。

    陈来军又想接话,她本想问是不是昨晚跟人家老婆上床给抓住了,但她压抑住了。她明白了蔡铭谅胸前的血污和满身的腥臭味是怎么来的了——给人捅了扔到河里了。“真他妈命大啊!没见过这样都不死的!”想到这里她点燃了第二支烟。

    蔡铭谅显然读懂了陈来军的疑惑,但他并不想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很快,陈来军也发现了这一点,“你怎么跟他妈没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