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陵居,石桌旁。
江一峰业已清醒,身上的异样正在渐消。
嘴角微翘。
原以为,乃是因身无灵脉,得不到天地灵息的滋养,以致身有异样,如今却知错了。
一切,都因那一句话!
人族为尊!
此铿锵四字,乃是他必须坚守一生的信念。
此念,让他存于此世。
此念一旦动摇,他就会消散于这天地间。不止于此,若是不能让此念成为现实,后果还将是……
江一峰握了握拳。
不可让那样的一幕发生!
绝不可以!
指节脆响。
回想幻象中所见,回想让他爆发此念的一幕幕,该死!那血纹古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呼——
久久,才呼出一口气,这真是一场离奇又扯淡的命运。
他抬眼望苍天。
“好吧,就让我与你斗一斗,就让我看一看,此世万族,无尽异灵,能否阻我脚步!”
“此世,只我一人又如何?”
“且看我……”
“一人之锋,与万族争雄!”
一念生,江一峰身心一震,再无半丝异样感。
恰此时。
两道疾影,转瞬而至。
元冲打量着江一峰,一手拂在石桌上,问:“可有所悟?”
呃?!
江一峰才刚回神,乍见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再乍闻这一问,微诧。片刻后才反应到,这图纹的古怪,早被得知了吗?
想了一刹,果断摇头。
元冲似不信。
一旁的大长老,抢着道:“果不出老朽所料,此子岂会是……哼!暗卫该调教调教了。”
江一峰听得莫名其妙。
大长老又道:“元冲,你还要与老朽争吗?!此子,就该入罪牢,根本不配住在此居。”
忽一伸手,擒拿江一峰。
“不可!”
元冲一声急呼,欲出手,却又突地停下,眸精亮。
只见,江一峰随手一甩,轻巧地就挣开了,还调侃道:“老伯,你拉拉扯扯的干嘛,耍流氓?”
“你……”
大长老一脸的难以置信。
元冲适时道:“大长老,在紫山峰巅,那一帮难缠的家伙,一同出手,甚至灵术都用上了,也没能奈何此子。你在那样的形势,被那一帮家伙联手,能脱身吗?”
“你……你……”
大长老面色阴晴不定,一双目光如尖利的刺,似要扎透江一峰的灵魂。如此僵了一阵,忽瞟了一眼院外暗处,低沉道:“好,很好!紫山造化,果然不同凡响。元冲,此窃造化的贼,你当真要包庇!”
元冲不言,无声地站到了江一峰的身侧。
大长老隐隐怒意。
“很好,等令主归来,看你还敢不敢相护!此等造化,并非阿猫阿狗,配得之。”
言罢,转身去。
江一峰明白了,这老头,明显是来找麻烦。只是,收场得也太草率了,太不坚定了。
侧头,元冲在笑。
“小子,不管你有无所悟,我都当你悟了。”
“不懂你说什么。”
江一峰装傻。
元冲收了笑意,道:“你以紫山奇物炼异魄,便叫其紫灵异魄吧。此魄着实是不凡,你可知如何修炼?”
“一点点。”
江一峰如实回答。
他从小妙妙口中,听闻过一些修行之事。
此世,生灵自强之道,即灵道。
大致分两类,一为玄灵正道,其余皆称异途外道。
生灵悟道,觉醒本命之源,凝结命种。血脉、天资、机缘……等,使命种有异,有强弱之别。但,修炼一途却是一样。
皆是,炼命之灵息,强自身大道!
此即玄灵正道。
外道则细类繁多,千奇百怪,不可尽数。
不过本质上,仍是修的灵道。
只是,相较于玄灵正道,异途外道难成大器。
如外道中的较强一途,修炼异魄的异道灵修,便是将奇物、魂种、灵核之类的造化物,炼入自身,形成非本命之灵魄,可修成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超乎想象。
但与其它外道一样,越修炼越是艰难,于灵道一途,终会被玄灵正道远远抛下。
何况乎,江一峰无灵脉,根本就不能修炼。
略有失意。
元冲见此,犹豫片刻,开口:“正道也好,外道也罢,皆是道!外道不如正道的,乃是修道者,而非道本身。我庄年轻一辈中,最强者正是一名修异魄的少年,且只修行了三年。”
“哦!?”
江一峰十分意外,翔云庄的最强弟子,居然并非授道于紫山,此事从未听闻过半点,不由问:“谁?”
“这……”
元冲欲言又止,终没有说。
江一峰了然,难怪不曾听闻,此应是一件秘事。
不再追问。
元冲满意地微微点头,道:“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的紫灵异魄,必将给天下一个惊喜。”
“我信。”
江一峰想着那四字,他必须相信自己,不能动摇。
“好!”
元冲一掌拍在石桌上,振声:“不管有多少阻拦,我定说服令主,启无量碑助你一力。”
又是无量碑!
江一峰心情一下复杂,这位叔也太热心了。
不行。
不可让无量碑的隐患,坏了救妙妙之事。
正欲开口。
元冲自顾道:“在启无量碑前,你须做一些准备。明日,我带你去嫡门,拜见凤姥,授你养脉灵诀。”
说罢,转身。
似一道张扬的疾风。
江一峰抓了一把头发,实在是没法恼这事。
毕竟,人家也是好意。
无奈又无奈。
一屁股坐下,盯着桌面图纹,微微出神。
眼前的局面虽糟糕,却也比让人族成尊容易应对。
如何才算人族为尊?
自己登临绝世之巅,算吗?且不说此希望之渺茫,单是自己孤身一人,根本代表不了全人族。
或者,戮尽天下?
若天下只剩一人,何谈称尊?!此尊有何意义。
何况生灵亿万,怎可能屠尽?
屠不尽,也不能屠。
江一峰思绪乱了,心口忽又是一阵灼蚀之痛。
好一会才缓过来。
“算了,以此信念,誓死前行,未来谁能料?”
不再乱想。
起身,往屋内去。
这一日,跌宕起伏,身心皆是早已疲惫。
很累,也很饿。
但那位叔,似乎忘了一事,他也是需要进食的。
又一次无奈。
入了屋,把自己扔在床上,一切等醒了再说。
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