啯啯啯……
鸡鸣破晓。
一个国字脸年轻人跌跌撞撞的倒向村口一颗槐树边，他刚从另一座大山上走过来，见这里有一个村子，想讨口水喝。
槐树距离第一户人家还有点距离，他还要走上百来步才行。
年轻人舔了舔干裂的唇角，骂道：“真他么热啊！”
此时正值早春日夜交替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凉，年轻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湿漉漉的，不断翻腾起阵阵雾气。
歇了一会，年轻人向着那户人家走去。
路两边依稀可见的大槐树，小槐树，都是槐树。
到了。
年轻人擦了擦汗，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他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他刻意敲的比较轻，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并不大好。
年轻人决定，要是再过十秒，还没人开门，他就走，再去别家碰碰运气。
吱丫一声，门开了。
门里没人。
年轻人挠了挠头，感觉有些奇怪，这门咋还自己开了。
他下火车后，走了整整一天，这还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村子，村子虽说偏僻，好歹也是一个活人的村子。
错过这次，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这么一个村子。
“有人么？”年轻人轻声问道。
估摸着也就三四秒的时间，黑漆漆的房子里传出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呀？”
年轻人摸了摸鼻头，他看见房子里走出来一个驼背老人，腰弯的很低，可以看到一头银发盘在脑后，
“老婆婆，我从外地来，讨口水喝，”年轻人显的有些拘促，见老婆婆步履蹒跚，走的很辛苦，连上前几步扶住了。
“叫什么名啊？”老婆婆满意的笑了笑。
“老婆婆你叫我四火好了，”李四火小心搀扶着老婆婆，倒也没隐瞒。
毕竟一个老人家，哪能有什么危险。
“婆婆瞧你这后生仔啊，挺踏实，婆婆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山里啊脏东西多，你要是往里去啊，可得当心。”
“知道的，婆婆，”李四火咧嘴一笑，有些苦恼这婆婆说来说去也还没给自己点水喝，只能问道：“婆婆，你还是先告诉我水在哪里，我这喉咙都冒烟了。”
“哦，瞧婆婆这忘性，只顾自个儿说了，喏，水就在厨房里面，婆婆去给你倒水。”
老婆婆甩开李四火，颤颤巍巍的走进厨房里。
李四火等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
离开怀都酒店之后，这还是李四火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等待。
他很热，整颗心也是热的，每时每刻，都有烈火从内往外燃烧着他，哪怕燃尽最后一点生机。
火出现的很忽然，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而来，他像是李四火与生俱来的东西，狂暴而又不受控制。
找到他们，报仇。
然后，
哪怕是死，
又有什么关系。
“后生仔，你是要喝热的，冷的啊？”厨房里传出老婆婆的声音。
热的？冷的？
有什么分别。
李四火只是想喝水，哪管是热还是冷。
“婆婆，不用那么麻烦，冷水就好。”
一阵安静，老婆婆一步一摇的走了出来，她手里的碗漆黑无比，里面有水拍击在碗沿的声音。
冷水，最是能解热。
“喝吧，喝了就不热了，”老婆婆的脸好似有无穷诱惑力，她看着李四火一步步靠近，从她手里端起碗。
喝下去。
咕咚咕咚。
“好孩子，”老婆婆独自感叹。
一碗冷水下肚，李四火凉了，从头凉到脚，就连那颗心，也跟着凉透了。
“婆婆？”李四火有些困了，他茫然的问道。
他倒在地上，兀自沉睡。
而后，门无声关上。
“喂，姜槐，你走快点呀！”
姜小桃站在一株罗汉松前对着下面喊道。
这一声喊叫把姜槐从刚刚的恍惚中惊醒过来。
一路打听，寻找，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一一去找，还是没找到李四火的下落。
都说十万大山是鬼魅精怪的乐土，可走了两天，姜槐他们什么都没遇到。
这座绵延数百里的大山里，有的只是一颗颗树，一株株草，偶尔一两只兔子，还不等你靠近就钻进了灌木丛里。
姜小桃刚就捉兔子去了，可惜兔子跑掉了。
姜槐几步踏上姜小桃旁边站了下来。
这里地势极高，在方圆视线可见的范围，是最高的一座山头。
“小桃，我们继续往前走，”姜槐指了指前方。
“那你背我，我jio疼，”姜小桃扬着一对好看的眉毛看着姜槐。
姜槐把姜小桃背在身上，两人继续赶路。
不知什么时候，姜槐头顶上多了一个红黄相间的花环。
是姜小桃悄摸摸的给姜槐戴上的，她总觉得，花环戴在姜槐头上，可比柳环好看多了。
不多时，路边开始依稀出现一些槐树，那些草啊，花什么的很少见了。
有个村子。
姜槐站在道旁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隔着很远，他眼里依然止不住有些喜色。
总算是有人了。
也许，李四火就在这个村子里。
说是村子，其实不过十几户人家，靠在最前面的一栋房子和末尾的一栋，足有三里地远，狭长的一条小道，像是一根纽带，把这些房子连在了一起。
趴在姜槐头顶上，姜小桃眨了眨眼睛，说道：“姜槐，你觉不觉得这些房子像一条蛇。”
蛇！
不过就是一个村子。
姜槐跟着吸了吸鼻子，空气里似乎有些难闻的味道，可姜槐一时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穿过一片槐树林，姜槐站在了一栋低矮的土墙房子外面。
四周静悄悄的。
“进去讨口水喝，”姜槐说道。
“嗯，我也有些渴了，”姜小桃舔了舔嘴角，从姜槐背上溜了下来。
咚咚咚。
“有人在么？”
“有人了，婆婆走路慢，再等等，这就来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拉开门，笑眯眯的看着门外两人。
“好俊的后生和姑娘哟，来，来，快进来，婆婆刚烧了水咧。”
“打扰了，婆婆，”姜槐拉着姜小桃，两人从老婆婆打开的缝隙走了进去。
房子里空空旷旷的，除了一张储存粮食的柜子，还有柜子上挂着的一张画像，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等等啊，婆婆这就去给你们倒水，”说着，老婆婆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里。
“婆婆，家里就你一个人啊？”
“还有一个孙子，这些天患了病，搁屋子里躺着了，等等啊，马上好了。”
“婆婆，你家里还有糖么？”姜小桃转了转眼珠子，笑道。
“有的有的，等等婆婆拿给你。”
“谢谢婆婆。”
“小姑娘真懂事，忘了问了，你们是喝热的还是冷的啊？”
“热的。”
“冷的。”
两人一起说道。
厨房里，老婆婆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好，马上就好，婆婆手脚不是很方面咧。”
说完，老婆婆从左边的白色罐子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朱红色的小蛇。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