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漫步在小镇河边,关于这种强掳温似收去做徒弟的事,倒还真是第一次。就像老瞎子从来不需要别人照料,似乎根本没瞎一样,温似也见怪不怪。
清风徐来,撩得那杨柳漫卷腰肢。温似站定了脚步,揉了揉有些发痒的眼睛。老瞎子也随即钉子般立住,两人犹如尺子量过般隔着一丈距离,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温似最是见不得这种场景,只好转过身指着那一池波光粼粼牵了个话头:“你说那鱼儿生在塘里也无忧无虑,怎奈天敌也丛生,灾祸也不期,好不容易长了个膘肥体壮,却也难逃那渔人一网。生也有涯,且到头来更是只饱了他人一时口腹。我看你们修行人也是如此,强取豪夺,战战兢兢,不成仙便是徒做了他人嫁衣,哪怕是成仙做祖了,我想那仙界恐怕也非净土极乐,仍要与天斗与人争,与那一尾鱼又有甚差别?”
老瞎子其实不叫老瞎子,叫左剑昙。只是温似从来不曾打心眼承认这世上有神仙,也从来不曾叫过天天起居饮食都由自己照料的老人一声大名。温似也存了几分自己的小心思:“凭什么你这么牛逼哄哄,昙花一现,一剑倾城。我却起了这么一个像是开玩笑一样的名字?”温似定然不服,于是便催生了老瞎子这么一个恶趣味。
老瞎子难得思忖了一会,才缓缓答道:“世间本就无净土,我辈当战八百年。”
顿了几顿复又补充:“鱼修成人自然不需再被人吃,人修成仙自然不需再被人扰,以大智慧大毅力与天争与人斗,其乐无穷。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温似沉默了一会,又迈步向前走去。
“我知道,我只是向来少年顽劣心性,不愿接受罢了。”
“那量子物理,是何物?老夫不曾听说如此怪诞理论。”
“这个问题太复杂,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大概就是世间万物是由各种微小的颗粒构成,这些颗粒以一定的规律运行和存在。而我这种情况就涉及了平行宇宙和四维世界是否真实存在,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总的来说是科学范畴,和凡人烧泥成釉,酿果为酒没甚差别。可求仙问道,是以凡人之躯,无中生有,点石成金,操控甚至修改这物理甚至化学规律,比因果论武器都不靠谱,我不想相信。”
“你把一条蛇,头尾涂成黑色,再把它至于煤炭之间,犹可见否?”
“能看见身子,看不见头尾。”
“然也,那头尾就不真实存在了吗。”
“存在,且仍是蛇的一部分无误。”
“那是否你所言规律仍旧是规律,只是因为你是一条鱼,所以无法得见人所见所思?”
“老铁没毛病。”
“可愿破此画,问此道?”
“我再想想。”
“你就是懒。”
“老瞎子你再骂我明天的晚饭也是汤面!”
“呵呵。”
“那是否我真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老有人要收我做徒弟?”
“你拜我门下,我就告诉你。”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你已经动心了。”
“我没有。”
“你有,何必骗自己?”
“再说汤面也没了!”
“呵呵。”
风又起,吹皱一池春水。有几尾草鱼摇头摆尾破开水面,旋即下坠,周而复始,似天道好轮回,似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