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祭酒天下 > 第17章:一个护院
    楼有些高。

    所以修闲没打算再跳上去。

    所以他走到后门处,打算走进客栈。

    这时有一个中年汉子推开了门,挡住了路。

    “劳驾让让。”修闲说。

    “年轻人。”中年汉子说,“这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闲事发生,少管为好。”

    “劳驾让让。”修闲说。

    中年汉子大步而出,向着那铁笼车走去,沉声说:“回你的房间,睡你的觉。”

    修闲仿佛没有听到,径直进了门,上了楼。

    走廊中,朝夕正皱眉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怎么了?”朝夕将他拉入房间,拽着他来到窗前,指着外面院中那些人说:“你会怕他们?”

    “当然不会。”修闲笑。

    这问题问得很愚蠢。

    他曾在兽界之中,一剑斩瞎了兽界皇子一只眼,又如何会怕几个小人物?

    “那为什么不还手?”朝夕问。

    修闲一时愕然。

    是呀,为什么不还手?

    这还真是个问题。

    若是朝夕不问,他并不会想。可一开始想,便觉得解释起来真有些麻烦。

    “嗯……也许就像你走在街上,有条狗冲你吠,你不会冲它吠回去一样吧。”修闲说。

    对朝夕来说,这答案没太大说服力。

    但她不想纠缠,因为她也意识到,自己先前那个关于勇气胆色的问题有些蠢。

    “那个人很可怜。”朝夕看着铁笼中的汉子说,“那些人又很可恶。”

    “因为他们打翻了我的杯子?”修闲问。

    朝夕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急忙摇头:“他们那副自高自大,假装大人物的样子,惹人讨厌。而且,他们这般虐待别人,定都不是好人。”

    假装大人物?

    修闲觉得自己真心没看出来这一点。

    “睡吧。”他说,“明天还要赶路。”

    然后便这么走出了朝夕的房间。

    朝夕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气闷。

    夜渐深。

    许多人已经睡下,许多人还醒着。醒者各有各的理由,有人因为在聊秘事,有人因为夜壶已满。

    叶俊有些尴尬——今天喝得有些多,所以量有些大,未至半夜,夜壶便已经快满了。想想若是深夜醒来还要去倒夜壶,不免有些折腾,便决定干脆此时先把此事解决。

    他在走廊中遇到了修闲,见修闲也拎着个壶,一时想笑。但等看清了修闲拎的是茶壶,便急忙忍住了笑。

    修闲冲他点头一笑,下了楼,出了客栈,来到后院。

    后院寂静,马也已经睡下,只有那铁笼中的汉子,还睁着双眼,看着天空。

    修闲走到车边,用壶轻轻碰了碰铁笼,汉子这才缓过神来。当他知道修闲是来送水,便立刻认真地在笼中坐好,抱拳躬身为礼。

    “多谢。”

    修闲摆了摆手,将茶壶递了过去。

    汉子渴极了,一口便喝掉了半壶,剩下半壶抱在怀中,舍不得一气喝掉。

    “他们是官差?”修闲问。

    “不。”汉子摇头,“是护院。”

    “你呢?”修闲问。

    “之前也是。”汉子说。

    “看来你的人缘挺差。”修闲笑。

    汉子也笑:“是啊。我这人性子直,心眼也直,常干得罪人的事。只是我先前倒不知,他们原来这么恨我。不过,我没错,便没啥可愧的。”

    修闲点了点头,问:“我把这门打开,可好?”

    “做什么?”汉子一怔。

    “放你走啊。”修闲笑。

    这汉子未免也太过憨厚可爱了。

    汉子摇头:“不成。”

    然后他笑:“多谢公子。”

    “为何不逃?”修闲问。

    “犯错的是我,我若逃了,家主便没办法向知府大人解释清楚。”汉子认真地说,“所以我不能逃,得向知府大人说明白,让家主脱了干系,不会因我而受连累才成。”

    “他们会如何处置你?”修闲没有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听汉子简单的这几句,修闲已经可以理清事情的原委。多问无益,不过平添郁闷气。

    “怕是会发配到哪里服几年苦役吧?”汉子说,“毕竟我打伤的可是知府大人的侄子。”

    他叹了口气:“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大人物?不然也不会当众出手,让家主跟着我受累了。”

    修闲轻轻叹了口气。

    高高在上的知府,骄横跋扈的亲属,忠诚而人缘差的护院,以及……

    让护院们将这护院装入铁笼的家主。

    世间事往往是这般,种种矛盾,种种冲突,往复来去,无非人性。

    他看着汉子,道:“喝完,将壶丢远些。”

    “公子放心。”汉子急忙点头,“我不会连累您的。”

    “我只是怕他们换别的法子折磨你。”修闲说。

    然后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汉子在笼子里郑重地抱拳,躬身。

    客栈有窗,窗后有人。

    朝夕站在窗后,透过一线窗缝向外看。

    她眉头皱得好深。

    “朝姑娘?”外面传来了叶俊的声音,朝夕回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叶俊有点窘,红着脸说:“这……大半夜的,按理说不应该来打扰您,男女有别,但是……”

    朝夕最看不惯这种扭捏姿态,尤其是一个男人做出这种姿态,她更受不了,一把将叶俊拉了进来,关上了门:“孤男寡女又如何?心底无私便坦荡。说吧,什么事?”

    叶俊往一旁闪了闪,然后意识到手里的东西被朝夕看到不妥,便急忙藏到身后。

    如此一来,朝夕反而注意到那东西,匆匆一眼,脸色便一红。

    “这个……我是要去倒夜壶……”叶俊解释。

    “到底何事?”朝夕扭过头去,不去想那东西,以及跟那东西有关的其他东西。

    “我走过那些人的房间时,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叶俊说,“我真不是故意偷听,就是心里一时好奇……我本想听一耳朵就走,可听到开头,便忍不住听了下去,原来……”

    他指着窗外说:“外面那汉子叫张傲,为了保护自家小姐而打伤了知府大人的侄子。他家主人知道对方身份后,反而极力促成那小姐与知府侄子的好事,怪他从中坏了事,又为了让知府侄子顺下这口气,便把张傲押了送到城中来,让知府发落。因为入城时天已经黑了,见不了知府,这才暂来投店。”

    朝夕听得怔住,愕然道:“他护主伤人,家主却……”

    叶俊点头:“这家主简直不是人,攀富贵也就罢了,怎么能反害忠仆?”

    他恳求道:“朝姑娘,我听那些人说,知府是个心胸不宽的人,又极是护亲族,恐怕会找理由弄死张傲……朝姑娘,那个张傲是个好人,我不忍看这样的好人,被这样的坏人害死。所以……”

    “你怎么不去找修闲?”朝夕问。

    叶俊低头:“修……大师虽然厉害,但毕竟只是武人,又没官身。您不同,您是仙师啊……”

    朝夕听到这话,心里隐约有些舒服。点头道:“你放心,我自不会让这样的好人被坏人害死。”

    “那多谢朝姑娘了!”叶俊欣喜抱拳。

    于是背后那东西便又到了面前。

    朝夕面色微红,急忙扭过头去,装没看见。

    叶俊面色大红,急忙将那东西又藏到了身后。

    “明天一早,他们要走时,咱们便出面拦下。”朝夕说,“到时我会问清此事原委,还他一个公道。”

    “好,好!”叶俊急忙点头。

    他转身要出门,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问:“何不今夜开了铁笼,将他放走?”

    朝夕摇头:“那样一来,他的家主便可串通知府,诬告张傲为贼,名正言顺地通缉他,他岂不得亡命天涯?若能当着那些护院的面,说清事情来龙去脉,当众揭露他家主人的嘴脸,他家主人便也不好拿他顶罪。”

    “那为何不现在便叫那些人出来问清楚?”叶俊问。

    朝夕有些无奈,解释道:“夜深人静,没人见证。明天他们要走之时,客栈中与街上必有不少人,都可作见证。”

    叶俊恍然大悟,连声赞叹朝姑娘想得周到,开门去了。

    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修闲。

    不及叶俊说什么,修闲便点头一笑,擦肩而过。

    叶俊想了想,既然朝姑娘已经有了主意,这种事,便不用再和修大师说一遍了吧。

    提壶回房,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早,朝夕起床,梳洗之后,出了房间。

    叶俊已经拉着叶秀在大堂中等着,见朝夕下了楼,急忙迎过去。

    “修闲呢?”朝夕问。

    “不在房里。”叶俊摇头。

    正说着,只见修闲自外面而来,手里提着几包点心。

    “你去买这些东西了?”朝夕问。

    “客栈的早饭不合我胃口。”修闲说,“我问了掌柜,知道城里有几家点心铺是极好的,便去买了些。你们要吃吗?”

    “随便。”朝夕抬头,望望楼上。

    “那些人一直没下来。”叶俊说。

    “倒能睡懒觉。”朝夕嘟囔。

    “哪些人?”修闲坐下,随口问道。

    “就是押张傲——铁笼车里那个汉子的那些人。”叶俊说。

    “他们啊。”修闲说,“天刚亮便走了。你们起晚了。”

    朝夕瞪大眼睛:“走了?”

    “嗯。”修闲将一块松糕放入口中,轻轻咀嚼,慢慢闭上了眼睛。

    果然好吃。

    不愧是城里有名的点心铺。

    “你怎么知道?”朝夕问。

    “我觉轻,听到声音,便起来看了。”修闲说。

    “你为何不拦下?”朝夕一脸焦急。

    “为何要拦?”修闲问。

    朝夕气得一挥袖,冲向前台,问掌柜:“掌柜,知府衙门在哪里?”

    “姑娘要去告状?”掌柜吓了一跳,“小店没有什么怠慢不周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