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最后看到的什么?”淮仁将王二放下,尽量放平语气“慢慢说,刚是我着急了,你别放在心上。”
“好…好的大人。”王二咽了口口水,“我在单氏武馆附近,看到大人往一个小巷子里面走,可是却又在书院看到大人,所以才好奇的过来看看…”
“怎么会?淮大人不是一直待在书院的吗?”几个老先生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那估计是属下看错了,毕竟只是个背影…”
“无妨,那可能是我表哥,最近他来这里探望我,你看错也很正常”淮仁随便敷衍了过去,众人也没有起疑,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淮仁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你带我去那个巷子。”
“好的大人。”
……
“哈…好冷啊”姝筱往手里哈了口热气,一步步巷子深处走去,披着的大衣早就穿好了,路边偶尔可以看见几个开裂的水缸,缸水连着里面的鱼儿,仿佛都是一瞬间冰冻起来的,仔细看的话,甚至有一条金鱼定格在张嘴准备吃鱼食的瞬间。
“咔嚓…咔嚓……”姝筱踩在薄薄的结了一层霜冻的地面上,“公子在哪里?从刚才起就没看到了。”
“啊…”姝筱打了个哈欠,她感觉脑袋里昏沉沉,困得不行。
“我就稍微睡一会儿….”姝筱靠着墙慢慢蜷缩着蹲下来,抱着膝盖呢喃到:“公子在的话,就会帮我生一盆火吧?”
“呵呵呵…不会回来了,去哪了?去哪了?”银铃般的轻吟又在姝筱耳边响起,她把脑袋缩起来靠在膝盖上,跟着呓语。
“对啊…公子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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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城内,一个衙役小跑着拿着一张告示。
“都让开让开!”衙役将看热闹的人群拨开,把告示贴上后就赶紧小跑回衙门去了。
“又有新告示了?谁识字,给念念啊?”一个提着扁担来城里卖菜的老伯对着旁边几个人询问。
“我来我来,抱我上去!”老伯低头,看到了一个年幼的书童,嘴角一咧,露出参差不齐微微泛黄的板牙,把小书童抱到自己头上,“来娃娃,你给咱大家伙念念!”
“嗯!”小书童指着官榜,稚声读到:“今天下太平,宇内四合”
“然苍城今赶考两童生失踪月余”
“若有线报者赏银千余”
“缉凶或得童生者赏银三千”
“庚初年秋,县尉立”
“又失踪一个?加上这礼拜的,一共两个了啊!”老伯摇头叹息,“怎么这么乱,连个读书人都不得安生,小书童,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书童让老伯将他放下,指了指就近的包子铺,那里就是我家的。
……
“县尉大人,又有何贵事?”一个身穿锦袍,圆形铁帽上镶嵌着一个铜质‘锦’字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喝着盖碗茶,看着面前略显憔悴之色的县尉。
“刘大人帮我啊…柳元城那里来信再三询问我今年通过童试,获准参加乡试的秀才名单,可是我们城里两个血问做的好的秀才都失踪了好久了!我贴了官榜,都被揭了好几次,可得到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毫无头绪的线索!”
“县尉大人啊…”男子放下茶盏,“锦衣卫可不是做这些事的闲杂部门,你找我顶什么用?”
“可是刘缉查,整个苍城我找不到帮手了啊!那些武林中人又不善办案,只能求到你这里了…”
“县尉请回!锦衣卫有明文,非失踪或谋害人数过十之数,皆非我等之事,你我虽有交情,但是最近新来了个巡查使,查的严,我也没办法。”说完,刘缉查就抱了抱拳,离开了大堂。
县尉吃了一鼻子灰,只能无奈的离开,“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事情真闹到非得锦衣卫出马,我这晚节就不保了啊!”县尉头疼的抓抓脑袋,唉声叹气的返回了衙门。
……
“今天下太平…”一个羽扇纶巾背负宝剑的年轻剑客站在官榜前读者官文,不屑的嗤笑,“天下太平?真亏这些家伙说得出口…赏银倒还不错,正好最近缺钱买酒喝,去看看又如何?”
剑客随即走上前去,一挥手就将官榜揭下,一旁的衙役立即又贴上一张,懒洋洋的例行公事说到:“揭榜压纹银五十,归榜时退还,其他后果自负!”
“知道了。”年轻剑客对这些流程似乎早已熟悉,交了押金后将官榜折了折放入怀中,提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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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儿?”生着重甲全副武装的淮仁看着近在咫尺,幽深的巷口,“没记错吧?”
“绝对没错…不过大人这里可还真邪乎,怎么这么冷?平时我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啊。”王二靠在墙边,好奇的往里面看,一阵阴风吹来,冻得他一个哆嗦缩回了脑袋。
“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淮仁又低头检查了下刚打的几壶酒和挂在腰间的兵粮丸及饮水,挥挥手到:“派人在附近巡逻,切记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王二领命离去。
“呼……”淮仁拉下面甲,一步踏入巷子中,身形诡异的闪动了两下,渐渐变得模糊不可见。
锦衣卫办事处
王二跑回去叫了几个捕快,几人就往巷子附近走去。
“我说王二,大人叫我们去哪里做什么?”
“我哪知道!照做就是了!”
“那大人去哪里了?”
“呃…”王二迟疑了一下,“忘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东西都带了吧?”
……
淮仁扶着刀慢慢在巷子里面徘徊,他往后望了望,回去的路不知道何时早已消失,变成了千篇一律破败的巷子,淮仁站在转角处,气运丹田,“姝筱!”
几息过后,空荡荡的回音传来“姝筱…姝筱…”
淮仁敲敲额头,“有点头晕,果然是迷煞在影响着心智…可这里与王家庄的情况完全不同,丝毫找不到任何头绪,连道路都是千篇一律的,究竟该如何入手?”
淮仁又往前走了两步,继续喊道:“姝筱!”又是几息过去,淮仁敏感的察觉到回声似乎比刚才晚来了一点,他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继续往前走到下一个路口时,再次大喊。
‘这次回音比上次来的晚了近一息,难道说迷煞是无限大的?我走多远,它便扩展多远?’想到这里,淮仁随即回头。
身后十多米外,一个身着白衣,脑袋贴着臀部,双手被砍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只脚的秀才,嘴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呜咽,整个人被挤压成一块‘砖头’状。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秀才‘砖头’组成的人肉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淮仁身后…
“这是什么鬼东西!”淮仁呛的一声抽出腰刀。
‘肉墙’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从四周伸出无数莲藕版细嫩的小手,抓着两面的墙壁,缓缓向淮仁爬来…
“救…救…”无数个秀才发出不同模糊的音节,竟然凑成了淮仁能听懂的声音。
“哼!装神弄鬼!”罡气全力聚集与腰刀,淮仁喝下一小口烈酒将其喷在长刀上,拿出火石在刀山一擦,举着‘火焰刀’冲向肉墙,一刀劈去,瞬间肉墙一阵扭曲后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救……”微不可查的低语声慢慢变淡消失。
淮仁看着依旧燃烧着火焰的长刀,摇了摇头“完全斩空了?幻觉吗?”他回过头,继续往前一边呼喊一边前行,靠着回声传来的反馈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回声几乎是瞬间传回时,淮仁走到一个小巷子口,两面原本的砖墙被肉墙取代,无数个秀才睁着双眼看着淮仁,“救我…救我!”
一阵阵求救声同时传来,震的淮仁脑中一阵嗡嗡作响,他辅助额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眼前景色突然一阵变换,又回到了巷子口。
“该死的迷煞!”恢复过来的淮仁恼怒的一拳砸向墙壁,数块砖墙被砸碎,墙体上更是被砸出一个一米多深,三四米直径的大坑,但里面任旧是砖块。
淮仁微微喘息一下后将拳头收回,墙体几个呼吸间又慢慢恢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撞击感都这么不真实,难道这个迷煞完全是由幻境组成的吗?这次出去无论如何都得找些有关精神力修炼的书籍了,否则万一遇到的是善于此道的敌人,我可就危险了。”
淮仁整理了下心态,继续靠着回声,缓缓往前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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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秀才失踪的地方就是这里。”剑客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眉道:“周围几乎都是富贵人家,看来这下调查有些麻烦了,恐怕得当一回梁上君子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退出这个区域,找了个酒家静静等待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换上一身夜行衣,裹好面巾,翻窗出了酒家。
剑客将掺了迷药的生肉丢入一家宅院中,等其内恶犬完全被迷晕,护院也拄着武器打瞌睡的时候,才蹑手捏脚翻入宅院。他先检查了武库,没有任何问题,武器都是几乎没有见过血的,又检查了书房与厢房,没有发现任何密室暗道,整个府邸里也有几个孩童;剑客甚至检查了花园的泥土,没有翻过的痕迹,异常平整,看来可以初步排除这家绑架或者杀害秀才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