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将彩倌打发到一旁的房间去等自己,而他则身形一阵闪动,趁着没人注意上了顶楼的一个私人包间,门口几个气息强大的侍卫恭敬的对他点了点头,将其放了进去。
“父亲!”方文对着屋内一个面色威严,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鞠了一躬,便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哎…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子,你不怨恨为父吧?”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就浑身不舒服,但是方文却面色不改,依旧恭敬的听着男人训话。
“何怨之有?大丈夫若是一只缩在柳州那角落,不思进取,与蝼蚁何异?”
“哈哈!好,不愧是我儿!”
“父亲过奖了。”
“那个方贡士,虽为一介白衣,但才华横溢,这些都无所谓,问题是他颇得陛下赏识,欲赐婚与他,你要抓住机会促成此事,到时一个追风缉查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更有利于你以后的计划。”
说到这里,方父拍拍方文的肩膀,“以后方家的希望,就落在你身上了,为父如今只是个普通阉人而已了…”
“父亲无论如何都是方文的父亲!这次若不是父亲的推荐,我也不可能离开柳元城,见识到上京的繁华!”
“哈哈,好了好了,为父要回宫去了,以后我们密信联系。”
“父亲慢走!”方文躬身将门打开,恭敬的送其父离开后,才收敛其笑意,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杯中之物,随即仰头将酒液喝下后,将几个彩倌叫来,才关上门,就传来衣帛的撕扯声和彩倌**的惊呼,随后就变成彩倌的痛呼声…
几个看场的护卫就欲上去看个究竟,让领班拦下了,“上面那可是方公公的独子,就算他玩残了那几个彩倌,也不要去管,以后招子放亮点,否则小心横死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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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相公,你何时回来啊?”又是熟悉的银铃般的女声在姝筱耳旁想起。
“什么?”姝筱起身四顾,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披上一件外衣,走出房敲了敲隔壁淮仁的房门。
“公子…?”
没有回应
“还没有回来啊……”姝筱紧了紧外衣,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
“相公……我好想你啊!”姝筱捂着耳朵将头埋入膝盖中,假装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呢喃……
书院内
“原来如此!”淮仁感叹道“几位先生果然大才!不过今日时辰已晚,淮明日再来请教各位先生。”
淮仁躬身做了个揖,几位先生忙不迭的回礼,等淮仁走后,才攒不绝口的称赞他对学术追求的严谨。
他们不知,之前一同查阅翻译的诸多古文片段,其实根本就是《金刚经》,淮仁肯定要逐字逐句绝对正确的理解,不然练出问题消耗血能修复身体,不知道又得花多少‘冤枉钱’了。
淮仁将诸多书籍放在了书院,省得明日还得在背个大包裹出门,自己怀里揣着秘籍走回武馆。
“公子从书院回来了啊?怎么书都不见了?”姝筱不知何时坐在淮仁房门口的门槛上,就一直这么等着他回来。
“怎么这么晚了都不睡”淮仁摸了摸姝筱冰凉的小手,“脸色怎么又变差了?”说完渡入一丝真气替她检查起来,只是一会儿,好人就拦腰抱起柔若无骨的姝筱,将她放在自己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应该是凉到了,染了风寒,你乖乖等着,我去给你煎点药。”
“我也要去…”姝筱做势要起,却被淮仁按住,他有些生气道:“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瞎折腾了!”
“可是我怕……”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集中到纤细的下巴上不断滴落,砸在床单上,将淮仁吓了一跳,姝筱还从来没有漏出过如此悲伤的一面。只得忙不迭的答应道:
“好好,那我背着你去”
“恩……”姝筱脸烫的红彤彤的,贴着淮仁略微冰凉侧脸,低声道:“公子我最近老做一个梦…一个很奇怪,不断重复的梦。”
“梦到什么了?”淮仁将油灯点亮,在药房里拿出几味药材配好,几乎所有武人都算半个郎中,尤其是淮仁为了后期练体,对中医药理的研究更是比很多名医都不差。
姝筱趴在淮仁背上,看着他将药材捣碎和匀,摇摇头。
“我也忘了梦到什么了,就是感觉很难受,仿佛什么东西被从心中挖走了……”
淮仁往煎锅内添了少许热水,然后将其放到火炉上慢慢煎煮,“梦都是相反的。”
“噢……”姝筱想了下,还是没有讲耳边的呓语告诉淮仁,她以为这是自己发烧生病产生的幻听,而且现在淮仁背着她,幻听不是消失了吗?
“公子,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啊?”姝筱鬼使神差的问到。
“离开?或许吧,毕竟人不可能永远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总会离开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吗…”姝筱脸埋的更深了。
“不过万一到了那时候,我带着你走,你愿意吗?”
“嗯!”姝筱答应后才觉得有些太轻佻了,连忙改口到:“不过凭什么啊?”
“你曲子弹得好,而且我习惯你在身边。”淮仁不假思索的说到。
“噢…就是如果曲子弹得好,谁都可以啊?”
“哪那么多如果?到时不走也把你绑走。”
“你不讲理!”
“对,我还逼着你喝药呢,快点喝掉!”淮仁拿过中药,滤掉药渣,将浓稠的药液倒入瓷碗中,端起碗伸到姝筱面前,“来张嘴,啊……”
姝筱苦着脸“不喝行不行…最讨厌苦的东西了……”
“不行,乖,快喝!”淮仁举着汤碗,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姝筱只能苦着脸把药喝下……
淮仁把姝筱抱回自己房内,安置好后,就盘坐在她身边入定打坐修炼,姝筱右手轻轻的拉着淮仁的衣角,安心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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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来了,信来了!”芊芊捏着从上京城寄来的家属,一边喊一边跑进小院内。
“快读读看,我手湿着呢…”倩幽放下换洗的粗布衣服,一边往围裙上面抹干手上的水渍,一边站起往芊芊身边凑。
“哎哟…”她一个不小心被洗衣盆绊倒,吃痛的揉着发青的膝盖。
“怎么那么不小心!都磕破了!”芊芊心态的揉着倩幽的膝盖,后者勉强站起来,也不管撒了一地的衣服和水,催促芊芊道:“快念啊,不用管我!”
“噢…”芊芊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夫君信里说:殿试已毕,择日下榜,一切安好,颇为思念二位娘子,薄银少许望娘子将典当之物赎回,回苍城静待佳音,不日乔将返乡团聚。”
芊芊撅着嘴“怎么成绩下的这么慢,皇帝老儿批几份卷子有什么难……”
倩幽捂住芊芊的嘴,左右看看才嗔怪道:“下次再乱说,我就打你屁股!”
芊芊吐吐舌头,就欲要和以前一样撒娇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早已不在,沮丧的点点头“以后不敢了……”
倩幽把芊芊搂入怀中安慰道:“没事,两年多的苦我们夫妻都熬过来了,还在乎再多等个一年半载吗?”
“嗯……”
上京城
“乔兄,是上次怡春舫的彩倌水灵,还是这家碧翠楼的姑娘活好?”
“呵呵,方兄这么问就不对了,姑娘们还在我被窝里呢,你说我被人家拿住要害,如何‘公正’的回答呢?”
“公子你可真坏!”两个彩倌面露春色的娇嗔连连。
“哈哈,现在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你乔大公子风流倜傥,文采过人!还有敢咬住你的要害不松口的彩倌?这么厉害吗?是谁啊,出来让本官见识见识!”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彩倌眉眼含春,面红耳赤的穿着小衣嬉笑着跑出房间后,方文才收敛起笑意,郑重道:“前些日子多谢乔兄帮我解读那本武书,否则只靠方某自己,恐怕没个几年都无法解读此书!”
“方兄客气了,之前你也不是帮我在画舫里解围?要不定要让那几个世家公子折辱!”
“哈哈,那几个小世家中连血脉都没完全觉醒的废物那里称得上公子,乔兄你太抬举那几个废物了!”
“哎,秀才遇到兵啊!”乔君一转眼在上京城已经住了大半年了,等到几个月后殿试下榜,就快一年了。
这期间他看了太多人情冷暖,更对阶级门户有了很多认识,才知自己这般有才无户的寒门在上京城有多么卑微,那些世家子弟出门前拥后簇又是何等风光。
他不甘,不甘自己满腹经纶就只能一辈子窝在一个屁大点的地方做吏治,凭什么那些毫无才学的人却可以登上高位颐指气使。再加上方文的刻意引导,乔君心中争强好胜与虚伪攀比的种子早已被悄悄种下,生根发芽了。
“对了乔君……听说那个卢书生,在醉风楼宴请友人,我们何不……?”
乔君眼睛一亮,接到:“像上次折腾洪午一般,折辱下这个书呆子,让他出个大丑,自己滚回家去?”
“这样,一甲之争不久又少了个抢饭碗的人吗?”
“妙啊!”乔君露出一个阴险无情的笑容,“这些读死书的书呆子,少一个就少一分竞争,如此就多谢方兄了!”
“呵呵,小事”
此时的乔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早已不是那个任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学子了,早已被上京城这个污秽的染缸,染的五颜六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