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涅勇看着阳光下的少女，迈向那扇门的脚步渐渐地有些迟疑：“可是，你……”
“放心，老爹他一定也会同意的。”王小珺知道，在听到自己刚刚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又看到自己年纪轻轻，白涅勇的内心深处，对刚形成在两人之间的约定已经有了些迷惑。她又补了一句，促使白涅勇继续朝阳光不可透过的地方挪动：“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暂且先留下来，可不是一个坏的选择哦。”
手指将门闩转动，门中的缝隙便开始扩大开来。一阵风吹入，将酒楼的内部与外部重新联结起来。街上的一切仍然如常。书生、武夫、铁匠、小贩……行人来来往往，从酒楼门前经过。白涅勇站在门边，目光就像一朵不合时宜的落花，任凭人们的脚步随意携带。酒楼里还是空空荡荡，白涅勇在房间之间窜来走去，找不到什么事做，干脆搬来把条凳，坐定在门口。王小珺拿来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楼中的桌几。转眼注意到阳光下的男子，手上仍不停止移动。
“喂，你就打算这么坐上一天？”王小珺笑道。
白涅勇没有听出话中的玩笑意味，正色反问道：“是啊，不行吗？”
“……”王小珺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少年的语气竟是如此直白，只能耐下性子跟他解释：“酒楼的生意，全都集中在正午以后的一段时间。你现在可要抓紧时间养足精神，马上就要人满为患啦。”
“嗯。”白涅勇答应一声算是记下了这些信息。背后的房间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踵而至地传到白涅勇耳朵里的，是壮汉剧烈的咳嗽声。
“涅勇啊，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把那些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先放一放……”王有五用手使劲揉揉满是血丝的双眼，让自己保持清醒。王小珺把抹布放在桌子上，直起身子，抢过了王有五的话头：“老爹，涅勇他，刚才已经答应了留下来了。”
“哦？”王有五看到女儿这么心急，终于还是憋住了心里的话：“那，事不宜迟，就开始今天的工作吧！”王有五穿过厅堂，取过门口的木桶，朝外走去。白涅勇站起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道：“是的，我想要留下来。”
王有五侧头朝他笑笑，继续向大街上走。白涅勇将木凳移回原处，望着街上的行人。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进门室：“一杯清酒，一盘小菜。”
王小珺唤了一句：“李兄。”便低下头斟酒，取菜。
白涅勇杵杵站着，抬头望天上的太阳。正午之时，一刻不差。那书生似也忽略了他的存在，找了一处桌椅坐下，翻开手中的书册，不再说话。不一会儿，王小珺抬着盘子出现在了白涅勇面前。她将盘子递过去，抱着试一试的眼神，他接过了瓷盘。走到书生所坐的桌子跟前，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盘子。书生从书本里抬起头，看见与平常上菜的人不同，停顿了一下，才把标志性的笑容挂在脸上。
等书生的注意力放回到书本上，白涅勇转身向门边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往王小珺的方向，正巧撞上正在注视自己的王小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把目光抽离，移送别处。
“王有五！”发出生意的人扫视着酒楼里的人，没有发现王有五的身影。
“黄捕头，”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王有五拎着盛满的水桶，迈进门来：“今天吃点啥？”
“给我上四两牛肉，二两黄酒。”黄捕头边走边说。王有五朝女儿挥挥手，王小珺走到里屋拿肉，灌酒。王有五对站在边上的白涅勇道：“小子，留下可不能闲着，”王有五走进酒楼又拿了几个空水桶，在白涅勇脚边放下两个，示意他跟上。
白涅勇跟着王有五顺着街道往下走。走出一段，行人才渐渐稀少，使白涅勇的视线里只留下自己和王有五两人。
“客人一多，我们的水就不够用了，所以往往要备上五六桶水。我一个人带上扁担，也要来回跑三四次。你小子留下了，我也正好多了个帮手。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帮忙挑水好了。皇城的人太复杂，你从山村过来，一定不习惯。等你把往返的路摸熟了，就可以自己来打水，我留在酒楼里招呼客人，毕竟有时候，小珺那丫头一个人忙不过来，也终究不大安全。”
白涅勇点点头，这样，其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