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日子转瞬即逝，屈指算来，莫云已经在这个梦境中呆了足足二十二天，这在他已经经历过的梦境旅程中，也算是少有的长了。
坐在火炉屋中，凝望着炉火。
莫云双眼扫视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定格在罗曼身上，当先开口道：“把我们所有人聚集起来，你想说什么。”
此时的火炉屋中，拥挤着足足五人，上到莫云，下到安东尼，公寓中的人一个不少，全都在这儿。
毫无顾忌的与莫云对视着，罗曼语调平淡道：“粮食不够了。”
“不够了？”
莫云闻言眉头一皱，自从黑市之后，他就一直安心修炼，平常也只是做做饭，干点零散的活计，对于食物倒是不太关注，但按道理来讲，不应该这么快就出现危机啊。
“黑市那次咱们不是带回来许多粮食了吗？而且你之后还再去过一次，怎么可能不够。”莫云提出自己的疑惑。
而对此罗曼则解释说：“你觉得我第二次去黑市还能拿到多少东西……那儿差不多都快被人抢光了……的确，咱们是从黑市里带回了不少食物，但是咱们公寓里有多少人？足足五个人！一天起码要十只罐头，而且咱们又不像黑市那样，每天都有收入。坐吃山空，粮食不足也是很正常的。”
颤巍巍地举起手，难得从地下室出来的安东尼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呃……罗曼先生，您不是每晚都出去搜寻物资吗？怎么会坐吃山空呢？”
“有本事在这儿说，你倒是出去弄点食物回来啊，光吃不干的蛀虫！”不等罗曼回答，一旁的马林先站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相比较在公寓徒费粮食的安东尼，他起码还能修补房屋，加工、制作一些工具，这让他面对安东尼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好了，我来解释下吧。”
伸手打断跃跃欲试的马林，罗曼温和地对有些瑟缩的安东尼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现在整个城市零散在外面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毕竟，这所城市本身就是靠外界的供养才得以维持，现在被士兵们切断交通长达二十多天，可想而知，外面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
“噢，原来是这样，多……多谢了。”刷了一波存在感的安东尼蜷缩到火炉旁，看他的样子，接下来的谈话是不准备参与了。
看了一眼这位自称为资深数学家的可怜老人，莫云转向罗曼，盯着他道：“你就直说你想要怎么办吧。”
在他看来，像罗曼这样的人，一般只要敢说出某种问题，那就肯定有了解决的办法，最起码也有一些成熟的建议，不可能无的放矢。
“我是这样想的……”
果然，罗曼清咳一声后，开口道：“首先，食物上的配给肯定是要减少的，虽然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好歹也是一条路子。其次，加大搜寻人员的队伍，考虑到咱们在黑市缴获的武器，每晚至少可以派出去两人，剩下的三人应该也能守卫公寓。最后，我希望以后的饭菜由布鲁斯你来做，顺便做饭的时候加上这个，我想应该不会很难吃吧。”
扫了罗曼手里的东西一眼，莫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不就是普通的野菜根嘛……
注意到莫云的表情，罗曼用科普的口吻道：“放心，这是可食用的，后院里还有不少，算是绿色蔬菜一类吧。”
“谁问你这个了。”莫云心中腹诽道。
不过从罗曼提出的三条建议也能看出，他是真的黔驴技穷了，除去第二条建议以外，其它全是奔着如何截流去的，根本没有任何开源的手段，看样子局势真的不容乐观。
望着菜根沉吟一番，莫云脑中突然一闪：“对了，你那次不是说哨岗那边，可以用你的收藏换罐头吗？为什么不去试试。”
古怪的看了莫云一眼，罗曼答非所问道：“你知不知道马林前天修好了一台收音机。”
“唉？还有这事？”莫云闻言一愣，“可这跟去哨岗交易有什么关系？”
“唉…….”叹了一口气，罗曼打了个指响，指着莫云说道：“马林，给布鲁斯涨涨姿势。”
面对莫云，马林也没了朝向安东尼的那股嚣张，恭敬地说道：“收音机修好后，通过电台得知，现在貌似有很多士兵屠杀平民的事情，所以现在任谁也不能保证岗哨那边的士兵是否安全。”
“就是这样……”罗曼耸肩道，“不过往好处想，士兵们突然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趁战争快要结束了，想要狠捞一笔呢。”
说完他顿了顿，又接道：“不过布鲁斯的话也提醒了我，是应该把旅馆里的东西都搬过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这样吧，帕列夫今晚跟我跑一趟。”
目光转向木然点头的帕列夫，莫云无奈地摇摇头，自从艾丽卡去世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看样被打击的不轻，连带着跟大家的交流也变少了。
“那好了，本次的集会就到这儿，大家各去忙吧。”拍拍手，罗曼宣布集会解散。
去后院摘菜、回地下室、去工作台制作工具……转眼间，整个火炉屋只剩下了莫云与罗曼两人。
“怎么，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站起身来，长伸一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的罗曼对留在原地的莫云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莫云抬头道，“你的提议里好像没有一条对你有利。”
面带微笑地看着莫云，罗曼道：“怎么，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
“不像吗？”莫云反诘道。
“呵呵……布鲁斯你可真是……”罗曼气急反笑，“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的……”
不待莫云说话，他就又说道，“不错，我的确得到了好处……我想让大家都能在这该死的战争中多活一段时间……当然，我也在这个‘大伙’当中。”
“群体利益高于一切……”罗曼扬声道，“这句话的真正解释是，群体的发展最终会惠及群体中的每一个人，只有这样，每一个人才属于群体……就像现在，我无需为自己谋划什么，只要能让大伙活的更长久，自然饿不死我。”
说完，他也不管莫云怎么想，径直回屋睡觉去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捉摸着罗曼的话语，莫云有些感慨莫名，而后随手将一块木柴投进炉火，托着腮想道。
是自己……狭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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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罗曼与帕列夫两人来回两趟，将旅馆中的收藏尽数搬回了公寓。
而后又是匆匆三天，纵使罗曼每晚都能找到一点食物，他们的食物还是变得越来越紧张，以至于一些本来他们不屑于吃的东西，也渐渐摆上了餐桌。
“这是什么鬼东西？”掂量着手里的食物，罗曼皱眉道。
“菜饼子……”莫云咬了一口手里同样的食物，不咸不淡道，“用树皮、草根，混上面粉后做的，营养丰富，而且扛饿。”
“你还是先喝口水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再说吧。”
看着莫云被噎的翻着白眼，还一本正经的瞎扯淡，罗曼连忙递上一杯水。
“呼……”
就着水咽下嘴里的东西，莫云砸吧砸吧嘴，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菜饼。
嗯，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喇嗓子。
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莫云吃完手里的菜饼，罗曼轻声一叹：“你也不容易啊。”
“还好吧，谁让食物有限呢。”莫云舔舔手指道，“根据电台的信息，战争起码还要持续十多天，但我们的食物却仅够维持两天了……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哪有什么建议。”罗曼阴郁道，“能做的我都做了，甚至昨晚出去，我还见到了活生生饿死的人……这座城市，真的已经榨不出多少东西了，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人吃人的时间了。”
“别太灰心，就算人吃人，也吃不到咱们头上。”莫云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安慰道，自从那次谈话之后，他就对罗曼的印象大为改观，开始真心接纳他成为同伴了。
注意到莫云站起身来，罗曼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去后院找找还有什么野菜。”莫云回道。
说完他就走了屋子，独留罗曼一和人坐在那儿望着菜饼发呆。
而就在他出门不久后，马林就一脸不满的来到火炉屋，吵嚷道：“今天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布鲁斯呢？他凭什么给我这种东西吃！”
“闭嘴！有的吃就不错了。”
冷喝一声，罗曼眼神不善地望着马林，像莫云一样，他也看透了马林，有点小聪明，但胆小怕事，而且自私自利，是个典型的小人。
面对这种人，他不会像莫云一样排斥蔑视，但也不会给予太多信任，充其量将对方当做顺手的工具，当然必要的敲打也是少不了的。
眼见坐在屋里的是罗曼，马林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息了火，转而谄媚道：“嘿，原来是您啊，哎呦，怎么您也吃这东西。”
咬了一口菜饼子，嚼了半天愣是没咽下去，罗曼没好气道：“没办法，毕竟食物不多了。”
眼见罗曼都吃这个，马林也就心理平衡了，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样下去，自己无疑是撑不到战争结束的，于是他悄然靠到罗曼身边，低声道：
“您看，咱们都混成这样了，我前几天跟您说的那个建议……”
“好了，不要说了！”
虽然打断了马林的话，但罗曼头脑中还是回想起当初他跟自己提过的建议。
那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建议，但在这越来越坏的境遇中，善良可不能当饭吃，更不能让人活下来。
良久的沉默，罗曼轻声一叹，有些萎靡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