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报案的人叫徐大宝,是白鹿山公园施工工地的工人。如果金玲的分析是正确的,这徐大宝就是现场目击证人的话,那么凶手还会留着这个威胁存在吗?凶手当时顾虑有人发现没有动手,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凶手有了充分的时间清理尾巴。那么这个白鹿山案唯一的有力证人就危险了。
想到这儿,程涛大吼一声“不好,快走。”边吼边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办公室门。钢子不愧跟了程涛这么多年,立刻就反应过来,紧跟着程涛消失在门外。
颜臻和金玲毕竟不是刑侦专业人员,两人对望了一眼,愣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当两人下得楼来,程涛和钢子已经绝尘而去。
金玲又找了辆车,载着颜臻往白鹿山工地追了过去。当两人赶到工地的时候,程涛和钢子正和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说着什么。见两个跟了过来,钢子冲颜臻摇了摇头。“这几天都没人看到徐大宝,没有上工也没有请假外出……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工人平时都住在哪儿?”程涛神情有点儿懊恼,还是来晚了一步。
工头带着四人来到一个临时的营地,这营地就是工人们平时生活的地方。营地里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材料,几个工人懒洋洋地各自忙活着什么。在工地上干的活大多都是体力劳动,没事儿时大部分人都习惯窝在宿舍里休息。
程涛让金玲回车上等着,自己跟钢子进了宿舍里了解情况。
“徐大宝?好几天没见着人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前天发工资也都没来领………”一听有人问徐大宝,几个精神头儿还比较足的工友七嘴八舌地表示着自己的热情。更多的人要么迷迷糊糊地躺在大通铺上看热闹,要么干脆懒得管闲事,自顾自地睡着大觉。
“哪个是徐大宝的铺位??”程涛无奈,看来今天又没啥指望了。
徐大宝的铺位就在大通铺的最里头靠墙的位置,铺上行李衣物什么的都还散乱地扔在那里。程涛和钢子走了过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仔细检查着,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希望能找到点儿有用的线索。
对这种事儿颜臻不在行,抱着肩膀靠在门边上看着程涛他们忙活。正看得无聊的时候,一个工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程涛两人在翻找着什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转身往外走。走过门边时,不期然地与颜臻对视了一眼,随后一擦肩向宿舍外走去。
颜臻心里一动,分明看到了那人眼底里的些许慌乱。不禁多看了那人两眼。见那人慢慢吞吞地走到一堆灰土旁坐下,掏出个烟袋锅子吞吐了起来。
颜臻仔细打量着那人,只见那人50来岁体形干瘦,皮肤黝黑而又粗糙。神情默漠然还仿佛掩盖着些………不屑。
左右没什么事情可做,颜臻也慢慢悠悠地晃悠到那人身边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隔了半晌才吐了出来。呻吟着道“这里的空气真不错,有钱挣又有的享受,在这儿干活儿可真幸福。”
“嘿嘿……小伙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哩”那人冷笑回了颜臻一句“辛苦地紧哩。”
颜臻笑了笑,望着那人道“辛苦是一定会辛苦的,在哪里又不辛苦呢?辛苦之余能有乐趣就是幸福了嘛。真要想不幸苦,只能像李大宝那样了。”
那人斜着眼咪着颜臻,紧吧嗒了两口,然后猛得吐出一口浓烟。好笑道“你说得是徐大宝吧??你也是局子里的人??”
颜臻故意把徐大宝叫成李大宝,想探探那人的口风,被那人识破了也不奇怪。只是颜臻确定了一点,这人应该知道点儿什么。于是也不隐瞒,打了个哈哈道“我不是局子里的,看到那俩人了没?”颜臻指了指宿舍方向“他们是我朋友,他们是局子里的,我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
“看你也不像,”那人点了点头“局子里的人都横得紧哩”说这话时,那人一脸的鄙夷。
“哈哈哈哈…”颜臻觉得这人挺有意思,附和着道“可是横得紧,平时对我也横着呢。”
那人听了这话,饶有兴致地看着颜臻点了点头“嗯…你这年轻人不错,跟他们不一样,有人味儿。”
颜臻微微笑着,面容有些感慨地望着那排宿舍,那里面,程涛程钢子还在忙活着什么。“其实他们也有人味儿,只是不被人理解。”
那人随着颜臻的目光也望向宿舍,又吧嗒了两口然后慢慢吐了出来。表情略显凝重,仿佛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那人突然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颜臻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就知道这人肚子里有货。可当真让颜臻开口问话的时候,颜臻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了。想了半天才问了句“你知道刘长义吗?”
问完这话,颜臻也为自己感到好笑。刘长义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颜臻虽然有着过人的才智,却不是专业的刑警,还没有形成刑警那种稳定的、规范的刑讯程序。如果这个问题让程涛来问,他会问“你知道白鹿山案吗?”因为从案发到现在,案件的细节并没有对外公布,报纸上也只是以“白鹿山案”来报道的这个新闻。至于刘长义这个人名,外人是无从知晓的。颜臻以此来问一个不相关的人,就显得很不专业了。
“知道。”那人的回答却出乎了颜臻的意料。
颜臻不禁一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大宝告诉我的。”那人还是望着宿舍,表情依然深沉。
颜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噎了半天才问道“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真不是局子里的,你很会问问题呀!”那个好笑地看了颜臻一眼,满脸的看菜鸟的表情。颜臻脸上不禁一红,那人却抬眼望天思索了一阵道“最早的时候应该是一年前…………”
那人叫徐卫,跟徐大宝是同村发小儿,两人结伴外出打工。徐大宝性格外向开朗善与人交往,身边常是三五成群的狐朋狗友。而徐卫却与徐大宝性格相反,内向而喜静。因此两人虽感情不错却来往并不是很多。时不时的,徐大宝会找徐卫喝酒聊天儿,虽然朋友众多,但有什么心里话也只会找徐卫说。而徐卫也乐于倾听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牢骚,但绝不会主动找徐大宝。两人的这种“若即若离”在外人看来也就像是普通工友,却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
一年多以前,徐大宝和徐卫来到白鹿山工地,不久,徐大宝就认识了刘长义。这两人都好喝两口儿,在几翻“酒谊地久天长之下”,两人成了挺要好的酒友。有一天徐大宝找到徐卫,说徐大宝媳妇送给他的翡翠挂件是假的,为此徐大宝在徐卫这儿把自己媳妇儿骂了大半夜。徐卫就问“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徐大宝告诉徐卫,他有个朋友叫刘长义,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曾经在哪个博物馆干过什么领导,手里经手过许多值钱的古董。不管什么样的仿品赝品,这刘长义一眼就能认出来。从这儿,徐卫知道了有刘长义这么个人。可对刘长义那了不得的本事,徐卫也只当是酒桌上吹牛的狂言乱语,没有往心里去。
半个月前,徐大宝又找到了徐卫。那天徐大宝喝得有点儿多,说什么自己揽了一单活儿,做完了就要回老家养老了不再出来了。开始徐卫也没在意,这种话徐大宝说了也不是一两次了,徐卫觉得这次也没什么不同。直至白鹿山案发,徐卫第二天就知道出事了。这才紧张了起来,忙去找徐大宝了解情况。那天徐大宝神色慌张,告诉徐卫自己要跑出去躲躲了,还跟徐卫借两千快钱。工人们平时开消不大,手头不可能有那么多现金。于是第三天天一亮徐卫就出去取钱了。等徐卫拿到钱回来,徐大宝已经失踪了…………
办公室里,金玲倒了杯水放在了颜臻面前,颜臻端起来喝了两大口,长出了一口气总结道“第一、徐大宝与刘长义早就认识,而且两人都与凶手有某种交集。第二、刘长义之前在某博物馆工作过,这应该是个新的调查方向,找到了这家博物馆或许就能更加认清刘长义这个人。第三就徐大宝说的这单活儿,应该就是在案发现场附近,再查案发现场,尤其是西侧树林应该能有所发现。”
程涛听了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没错,小师兄还真有你的,你这可是立了大功了。”
钢子和金玲也满脸激动,巴巴地望着程涛等着程涛来过指示。
“这样,小师兄你和玲子辛苦一下,走访全市的博物馆,查下刘长义到底什么情况。”
程涛立马开始安排“钢子和我再去现场,挖地三尺也要扣出点儿鲜货来。我就不信还真就能瞒天过海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