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跨了一步
不过，九叔就是九叔，他还是很快镇静下来，开始摒住呼吸，认真地看里面的动静。
就见一盏煤油灯正亮在秦校长的办公桌上。而秦校长呢，也正忙碌着。当然，他忙碌也没有忙碌别的，就见他背对着门口方向，光祼着两条短腿正趴伏在他那条小土炕炕沿上，正拼命地用黑不溜秋的大屁股撞击着身下一个人。
而再看被他压住的那个人，又似乎是仰躺在那里，同样光裸着两条长腿，且高高翘起着，而那两只翘起的脚后跟随着秦校长的撞击，还不停地有节凑地敲打着秦校长光祼的大屁股。
再倾耳细听那嘤嘤的哭声，当然，不用细听也知道，那哭声就是从秦校长身下发出的，且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九叔就再次感到自己心跳加快，脑袋发蒙。也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衣冠楚楚和蔼可亲受庄上人拥戴的秦校长，这时并没有干好事。他应该正在欺负一个女老师。
所以，九叔看罢，便快速退后到十几步开外的黑影里，一弯腰，就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烂砖头，然后一用力，就朝秦校长的门口掷了过去。
紧接着，随着嘭地一声响，屋里的哭声就突然停住，粗重的喘息声也嘎然而止，与此同时，那盏亮着的煤油灯也瞬间熄灭了。九叔自己也是散腿就跑。
不过，九叔在一口气逃到我们庄东口的时候，还是很快停了下来，并快速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九叔说，当时他不直接回家而躲到庄口的大树后，当然也不是为别的，他躲在那里是想等一等，看看那个在秦校长身下哭的人到底是谁，尽管在他心里早已猜出那人可能是谁？
所以，有时我想，什么叫人小鬼大，九叔这样的人就叫人小鬼大。
九叔静静地在那里等。当然，在等的过程中，九叔也没有闲着，他将提到手里的五个鸡蛋放到地上，然后又是一个一个拿起，慢慢地将五颗鸡蛋全部生吃下肚去。
他不会再将它们送给秦校长，当然，他也不敢再拿回家去。
果然，就在九叔等在那里，都有些绝望地准备离开时，就见从东边那条从学校通往庄上来的土路上，脚步很轻地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越来越近了，躲在大树后面九叔的心也越跳越厉害了。
九叔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等在那里，也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判断，可待他看清楚走来的人是谁时，还是不免大吃了一惊。
因为听那嘤嘤的哭声，他以为是庄南头郭老蔫的女儿——在学校教小学二级年的郭美丽郭老师。在九叔的印象里，这个郭老师也是一个喜欢与学校的男老师动手动脚，喜欢往秦校长的办公室钻的人。同学们背地里也都在说着郭老师的坏话。
可谁知待那人走近，九叔透过夜色偷偷一看，却不是，就是这庄东头赵成人家娶进门还不到一年的儿媳妇宋雅之宋老师。
而这时回过头来再感觉那声音，九叔又感到那声音又确实不是郭美丽的，又正是这宋雅之发出的。
要是说起，这个宋雅之宋老师，尽管从她娘家那个村调来才半年，但因为数学教得好，来后不久便接了秦校长的数学课，任了四年级——也就是九叔所在年级的数学课老师，不但任了四年级教学课老师，后来，又很快成了九叔他们班的班主任。
这个宋老师自任了他们的班主任之后，更是喜欢有事没事就钻到班里，与学生们打成一片，九叔他们也都格外地喜欢她，敬重她。
所以，这时见了，九叔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叔后来告诉我，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还特别观察过那个该死的秦校长还有宋老师之间的关系，又发现他们平日都很少说话，或者即便是在一起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九叔也确实看出来了，宋老师的话明显少了，又过了半年，宋老师便离开学校，执意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去了。
所以，这让后来的九叔一直认为，是那个该死的秦校长欺负了宋老师，而让宋老师再无法教书，从此开始对秦校长无比增恨起来。
这时，见大眼他们正扒一个女孩子——那当然是一个女孩子——的衣服，又不禁黑血翻涌，在黑血上涌的同时，九叔也不禁冲着大眼他们大吼了一声：
“——住手！”
九叔后来说，当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就突然冲他们大吼了一声。所以，待吼完，他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当然，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九叔喜欢这样掏心掏肺地与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很后来很后来的事了。这时候，九叔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左拥右抱的女人，有了花也花不完的钱，而且该死的九叔已经开始把女人还有这个社会看得一钱不值了。
所以，后来九叔经常对我说，他最喜欢的还是过去的那个自己，虽然穷，但他也绝不会伤害到女人还有这个社会。
不过，在当时，九叔一声有些稚嫩的吼声，确实让大眼还有合子住了手。
就见大眼不但住了手，还吃惊地站起身往九叔这边看。套子、三九、牛尔、来子还有大振也仿佛从梦中被惊醒一般，也一齐扭头和一脸吃惊地往这边望。
而合子呢，一听九叔的一声住手，又仿佛手被烫着了一般，也立马松开了卡住那女孩子脖子的两只手。
而这时，九叔也真真切切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个女孩子。当然，随后他就知道了。这女孩子又不是别人，正是小庄女孩儿田玉川。
这时再看田玉川，随着合子将手松开，也呼地一下跳起身，先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光着身子朝西跑出几步，接着，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掉转头来捡拾自己的衣服。
但她不掉头来捡拾自己的衣服还好，她掉转头来一捡拾自己的衣服，松了手的合子也一眼看出喊他们住手的又不是别人，竟是曾被他们打死过去的赵家小野种，便一纵身，将正弯腰捡拾衣服的田玉川再次扑倒在了地上。田玉川又是一声尖叫。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量呢，原来竟是赵家的那个野种！”
这时，大眼一见大吼一声的是九叔，也显然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不过，他倒没理睬被合子摁倒在地的田玉川，而是向紧握镰刀的九叔走近了几步，用那只没瞎的好眼看着九叔，皮笑肉不笑地说，
“怎么着，你捅瞎了我一只眼，我没找你算帐，就变得胆子越来越大了，就敢跳出来管大爷的事了？！”
“把人放了！”九叔并没有理睬大眼的话，仍是一脸严肃的冲大眼说。
大眼一听，便扭头用那只好眼看他的同伙，看过，再扭过头来，便又笑笑地说：
“你说让我放，我就放？——我要不放呢？”
“对，我们要不放呢野种，你能把我们怎么办？”站在大眼身后的套子他们几个，也嘻笑着看着九叔大声问。
“不放，大不了咱们再打一场架，你们若打不死我，恐怕你们当中就不是谁瞎一只眼睛的事了！”九叔说着，便再次紧握了一下镰刀。
九叔说，当时他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怕极了，怕还怕在，若真动起手来，真被他们打死了，病情刚见好转的奶奶恐怕也活不成的。
但我又知道，九叔就是九叔，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那一步，他又一定会勇敢地不计后果地做下去的。
所以，九叔说完和再一次紧握了一下镰刀，便也朝大眼跟前跨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