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潜在杀机 > 第二十章 深山里的孙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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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冷云走了,刘月华说,咱们出去吃顿饭吧。三口人共同来到了市中心的“聚仙楼”酒店。

    三人选择了一个不大的单间坐下,刘月华点了袁北方和兵兵平常最爱吃的莱。此时还不到正午饭食,因此“聚仙楼”里较为清静。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好像是斯特劳斯的那首《致爱丽斯》。音声如水样地流淌在室内的每个角落。在这种气氛中,三口人好久没有说话,好像也没有话要说。刘月华把服务员打发出房间,亲手给袁北方斟满一杯啤酒,自己倒了杯果酒。她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袁北方,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尽量笑笑,说北方,咱们夫妻一场共同喝一杯吧。

    袁北方举起了杯,两人同时把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刘月华不停地往儿子的碟子里夹菜,儿子还是愣愣地看着她。

    刘月华的眼圈红了。她说北方是我对不住你们......

    袁北方外表沉静,内心翻江倒海。他倒上酒,端起杯,沉吟良久道:过去的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还请你多多原谅......说完喝了一杯。

    刘月华的泪流下来。她说北方不要说下去,其实你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

    袁北方见状,忙叉开话题,问她有什么打算。

    刘月华擦掉眼泪,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她说周一走,她在俄罗斯远东的A市开个中餐馆,已经营业了。然后忧心忡忡地问起他被停职的事。

    刘月华说,北方你们办案刑讯逼供了吗?

    袁北方摇头。

    刘月华:“李明强打听过了,是有人在暗地里唆使当事人柏灵的姐姐柏英告的你,那个人还为此给了她一笔钱......你是刑警,今后首先要注意保护自己。”

    听到李明强三个字,袁北方不舒服,特别是从刘月华的嘴里说出来。但听到柏灵两个字,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说什么?有人怂恿柏英告我?”袁北方疑惑地问。

    刘月华点头,说李明强觉得对不住你,很内疚。所以,他听到你被停职的消息后,就安排他清江的朋友四处打听此事。据说那个跳楼的柏灵开始确实没有状告你们的想法,但是后来却指名状告你,她的被后有人在出主意。

    谁?这个人是谁?袁北方不解,是柏灵的亲属还是朋友?这事情好像不可能。

    刘月华表现出无奈的神色。说北方有些话现在我不该再说你,也没有权利再说你。她叹口气,你太正直,太正直的人一定得罪许多不正直的人。确实有人暗地里指使那女人告你,并且这个人已经兑现了承诺,给了那女人一笔钱。

    袁北方语塞。一种茫然的感情撞击着他。他相信她的话,也能体会到她对自己的这份关怀。但他不解,如果说柏英状告他,情有可原,为的是向公安机关讨个说法,或者说为了得到一笔赔偿(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为什么有人,并且是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人插手呢?

    “刚才那位叫冷云的女孩儿蛮不错......”刘月华手里把玩着精致的酒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对你有份特殊的感情......”

    见袁北方紧张的神色,她笑了笑,她说:“北方什么也不要说,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怎能不相信你的为人呢。但我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身为女人,我的感觉不会有错,能看出他是真心待你......”

    袁北方惊愕地看着刘月华。她呷口酒,加重语气道:“她能为你付出一切......你要珍惜......”

    刘月华有些微醉。她以去卫生间为由,抢先买单。

    出了“聚仙楼”酒店,刘月华叫了辆出租车,眼睛还是红了。她说我是兵兵的母亲,以后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请通知我......

    出租车载着刘月华走了。正午的大街充斥着车流和行人,闷热而喧嚣。

    妻子刘月华与自己分手了,师傅刘海病入膏肓,“3.12”案件迟迟不能破获,自己还背了个刑讯逼供的罪名,被检察院停职审查……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袁北方立在喧闹的大街上,再次感到难以形容的沉重和疲惫。

    2

    夜,宁静的夜晚。

    这里是距柳条沟还有百余里深山。两幢破旧不堪的破土坯垒成的草房孤单地立在山坳里。多年失修,草房子经雨水剥蚀,门窗歪斜、泥片脱落,俨然两位老态龙钟的农妇。这是个更大的种地点,也是清江市最偏远的山区。方圆百里没有人烟。此时,成群结对的蚊子漫天飞舞,草塘和水沟里无数的青蛙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夜色中,偶尔一二只蝙蝠挥动着黑色的翅膀在低空里肆意地窜来窜去。

    这里住着十几个种地人,准确地说是一对男女带着一帮短工。此时,两幢破房子只有一幢亮着灯,**个短工正围着一盏老式的柴油灯在打麻将。四个人打着,其他围着桌子看。他们嘴里冒着烟气和酒气---每天晚上,他们都要喝二两主人免费提供的劣质白酒,打上几圈牌,然后才能入睡。他们赌的不大,却蛮认真,即使看热闹的也都显得激动不已。一旦谁赢了,便会传来他们的喝彩或叫骂声。

    在煤油灯光照射不到的土炕的角落里,正合衣躺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男子。他紧闭双眼,看上去睡着了,两只耳朵却警觉地注意着屋里屋外的每一丝动静。一只蚊子嘤嘤地从他的头顶飞过,他皱皱眉,没等它落到脸上,他已用两个指头快捷地将它摁住,然后丢到一边。

    麻将声再次响起。他使劲地皱眉头,翻了个身。他讨厌这麻将声,如果不是这讨厌的麻将,他今天也不会跑到这深山老林,也不会在这蚊虫遍野的鬼地方受罪。因此,他憎恶这可恶的麻将,憎恶打麻将的每个人。于是他想发作,想站起来将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了几文小钱瞪红眼睛的人统统地大骂一通。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今天是第一天来到这里,他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他还需要这些人来保护自己。他,就是清江刑警大案队苦苦追捕的盗窃犯罪嫌疑人---孙富!

    但这里除了雇工的小老板外,这些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也是临时来山里干活赚钱的。但,小老板认识他,因为去年他曾经给他干过活。

    孙富翻过身,继续佯装睡着的样子。手却偷偷地摸摸胸口衬衣口袋,里面的东西还在!他安静了许多---那不是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他懂,但内衣口袋里的东西比钱更重要,钱可以丢掉,但这个东西万万不能丢掉!

    但他烦燥,烦燥得睡不着。几个月来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晃动。他想起了抢劫犯大成子,想起了那个风骚的“张奶肉”,想起了妻子柏灵,想起了家里后屋那些电器,还有那个震惊整个清江的“黑蝙蝠”......他突然害怕起来。

    麻将声再次响起。孙富动了动,他想灾祸最初来自于赌,他后悔,但晚了,他当初为什么要与大成子一起赌呢。

    孙富想,当初要是不和大成子赌,事情根本不会变得如今的样子,如今自己是啥人?是逃犯,是无家可归、惊弓之鸟的逃犯!

    他想到那个说话阴冷残忍的“黑蝙蝠”,他的嘴角露出觉察不到的得意。他孙富不能怕他,因为他已经和他赌过一把,而且通过一番斗智斗勇,他孙富赢了!一把赢了十万元!于是,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去找那个风骚的“张奶肉”,然后遇到了灾星大成子......本来他可以带着十万元和那个单纯的柏灵远走他乡浪迹天涯。但经过一段折腾和挥霍,十万元只剩下几万元。于是他决定再同他赌一次。虽然他知道这很危险,但他还要赌,并且一定要赌赢!

    他想到了柏灵,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是自己欺骗了他。进山前,他知道她跳楼摔成了残废。他想看看她,但他不能这么做(有一次他都走到红雁镇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进去)。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什么也不顾。他要干的是大事,他更知道,有了钱,就会有一切,包括女人。

    麻将声再次响起。坐在门口的汉子手气不错,接二连三地和牌。于是他就很激动,激动地给大伙散烟。看到孙富在角落里翻来复去的样子,大声道,“兄弟,大长的夜,睡不着抽支烟!瞅瞅热闹。”于是一颗劣质香烟丢过来。孙富看得出觉是睡不成,硬着头皮爬起来,把那支皱巴巴的烟点着。谎说肚子疼,溜出门外。

    他轻手捏脚地走出来,生怕东院那条大狼狗叫。大狼狗凶,高高的个头,黑黑的毛,翘着两只耳朵,耷拉着好长的红舌头。刚来的时候差点咬着他,好在那里有结实的铁链子锁着。大狼狗此时好像对他有了点印象,黑暗中瞅了瞅他,不仅没作声,甚至还朝他摇摇尾巴。

    夜色如磐,群山静寂,蛙鸣四起。孙富装着拉肚子,在破草房后面的僻静处蹲下,四处张望发现确实无人,才从怀里掏出手机,显示屏的光照亮了脚下蒿草。他按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对方关机。他又拨了个电话号,无人接听。他呆呆地听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对手这回并不像上次那样乖顺,他到底要干什么?孙富嘴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赃话。忽然觉得事情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顺利,于是一个念头跳出来。他把手机重新塞回怀里,紧张地摸胸口的东西,它还在那儿!于是他站起身,从原路回到破草房里。

    次日早晨,孙富跟小老板---雇主,那个留着长发的青年人请假。他编了一串理由,说办完事马上返回来。然后他连早饭也没吃,沿着山间的小路向几十里外的公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