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壮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轻视他过往的感情经历,等于轻视他自己,也等于轻视那些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子——游戏,这是一个多么轻巧的字眼啊,把过往的那些经历当成游戏,当成世界上如此轻巧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呢?
或许有人会说,不对,游戏也需要认真,游戏要想玩得好,绝对不能只是玩玩而已,一定要全人投入进去,要异常专注,还要时时钻研,如此才能真正领悟并体验游戏的精髓,进入到游戏的最高殿堂。
但且不论用这样的方式玩游戏,其所玩的游戏本身,已经会不会不知不觉转化成了一种事业,或人生的追求,或其他什么东西,甚至一句简单的娱乐至上——话又说回来,难道娱乐至上这个目标,不也可以成为有些人一生追求的目标吗?
既然如此,那么有了这个高大上目标的游戏,就披戴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其本质也在这光环下,悄然发生了转变。
有谁可以轻视拿人生说事的游戏呢?一个人用一生的时间,去从事他所认为必要的事,这样的事,即使是游戏,恐怕也不能单纯用普通的游戏去看待了吧?
抛除这一类的游戏和玩游戏者,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游戏,都是轻巧的,随意的,可有可无的,它们是人生旅程中点缀路旁的花草,没有它们,这旅途会变得格外孤寂——但人生旅途并不可能只有路旁的花花草草——缺了旅途路上遮风挡寸的参天树木,缺了旅途路上提供营养的各种植物,花草固然美丽诱人,又怎么能让旅行者在只欣赏花草的情况下,继续行走下去呢?
没错,也许有些人会说,男女感情,也和人生路上的花花草草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缺了它,人还是会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绝对不会死——那也要看所谓的健康,是什么样的健康,所谓的好好的,是什么样的好好的。
不否认一个人没有男女的感情,他确实能正常地活下去,也确实不会死,但是,这只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灵呢?难道他从来没有忍受过一个人的孤单吗?难道他在无涯的长夜里面,从来没有辗转反侧,因身边空空,而从来没有难过惆怅吗?
更不要说还有身体正常的需要,饮食男女,食色性也,一个成熟而又健康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压抑忽视这种需求,固然不会像断绝人的饮食那样后果立刻可见,但是危害,却是人所共知的——且不论这样的危害,是体现在哪些层面,又是从何时开始体现出来的。
或许还有人会说,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一生都是一个人,他们也过得好好的,他们是所谓的不婚主义者,或者是独身主义者——好吧,假设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确实一个人能够过得很滋润,并不觉得缺少什么,或许还可以列举一长串的名单,从身边认识的人,到听说过名字的人,到世界上,再到历史长河中,虽然孤独却一直闪耀着明亮光彩的星星。
这样的星星,假设确实存在——确实会有人跳出来,能够指认出这一类星星的存在——那又如何解释呢?
只有一个可能,如果大家看到的这些星星,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都一样闪耀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些人,虽然缺失了大众所熟悉的男女情事,但是他们却成功地在另外的地方,另外的事物上面,找到了本只有男女交融才能提供给人的满足。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爱情并没有消失,更没有被淡化了它本该就有的不菲价值——相反,爱情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换了一个模样,继续存在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田大壮来说,他当然目前还没有找到这种可以替代爱情的存在,而且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找这样一种替代品,至少没有有意识地积极主动地去寻找过,在田大壮的眼里,爱情就是爱情,男和女就是男和女,为什么要去找别的什么东西去替代它呢?
说到底,田大壮不是那些虽然无比闪耀却数量稀少的“星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打工仔,渴望并寻求一份普通的男女感情,这样的寻求,这样的渴望,其实是很正常也是很普通的——可是,就连这样普通正常的要求,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看到已经成功或快要成功的迹象。
这样说可能有些偏颇,实际上,在以往的经历中,每一次遭逢一段感情,他都会以为这次差不多了,这次是认真的——不管是他也好,不管是对方也好,所差的,无非就是最后一点火候了。
以前的阿紫就不说了,就拿后来的阿香,从哪个方面看,也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呀——可谁知就是这种前途一片大好的感情,居然到了最后,都能莫名其妙地半路夭折掉——到底这是他的不幸,还是爱情本身,在向他展示属于爱情的脆弱与多变——或者说,这是爱情本身的不幸?
有时候,田大壮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就是当年,不该义气用事,为了所谓的哥们情谊,而白白地牺牲掉了柳梅芬。
现在想想,柳梅芬那个时候对自己挺好的——当然,柳梅芬对每个人都不错,她真的属于那种内外兼美的妇孩子——又怎么可能人际关系不好呢——即便她没有美貌,仅凭她的性格,也照样会大受欢迎的。
但是柳梅芬对自己的好,细细想来,未尝没有进一步往下发展的可能性,可就是这样的可能性,竟然被自己白白拱手相送,那个时候,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问题是如果柳梅芬和程双俊能成,那他也无怨无悔,可是结果不是这样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爱情,真不是能礼让的,就是你礼让了,到最后也会发现,该成的,注定会成,并不需要礼让;而不该成的,哪怕是你礼让了,一样不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