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色脸上没有染上淡淡的愁绪。
从竹子底下弹出一只酒杯,他拂袖原本想弹开,可手腕在空中一转,硬生生还是接了下来。
他不擅酒,这空虚的身子骨儿从来不允许他碰过酒,只是这一次,他有些不想再去遵循那些条条框框。
一阵讥笑再度从刚才弹酒的地方传来,面纱后沉沉的笑道,“你那在意的女子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又何苦再这里折磨自己?”
“没大没小。”酒杯后的薄唇里泛起一阵愠怒。
面纱人一点也见怪不怪,毕竟这二十多年里,他一直都是跟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这样没大没小过来的。
“还要我帮你继续跟着她吗,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回了大月,你可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他可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但是他知道,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一定会不择手段抢过来的,谁叫自己喜欢呢?
所以,他一直都很难理解他这么大度的远远观望在必要时候伸出援手到底能给那女人留下点什么好感。
做好事不留名的事,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所以,不甚理解不甚理解啊。
…………………………
第二日天黑前,温宁一行终于到了大月的京城。
云灵风先送她回了温府,毕竟君上给她的新身份是温宁的义妹。
她回温府也算是名正言顺,温府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个月不见,院子里的草一点也没长,房间里也还是干干净净的,大伯出远门还没回来。
在这府上,只有月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他人果然就只当她是温宁的义妹。
原来的居所是不能住了,好在新居所距离原来的院子也不远,到底是自己家,怎么住都很习惯。
稍作梳洗了一番,月牙给她换上一身碧绿色新长裙,云灵风派来的马车已经先在温府门口等候。
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进宫面圣。
去见君上的台词温宁都在心底想好了,见面的一刻她自当是要先请罪,毕竟自己用男儿身期满了君上十多年,虽然情有可原,但确实犯了欺君大罪。
再度,她要替温府上上下下谢君上不杀之恩。
最后,她还有一件事不甚明白,想要请教君上。
马车里云灵风看她沉默不言,一吧握住了她的手,“不必紧张,见面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不必内疚。”
温宁恍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入朝这十几年来,为大月做过不少事,对君上也是忠心耿耿,温宁无愧天大月无愧百姓,可是,那些报国热情现在想来却恍若隔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了?”
这是时间使然,虽然早知她身份,可他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来的早,却也合适。
所以,他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包裹在掌心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温宁嘴唇渐渐泛起一层白。
到了皇宫,,由早就等候在宫门前的公公引入大殿。
那是君上居住的宫殿,雕花白玉,金陵盘龙,依旧是那么辉煌气派的大殿。
可是温宁看到这些,却有了一点点陌生感。
进去的时候,君上正在批阅折奏,看两个人来,匆匆起身走下台阶。
“儿臣拜见父王!”
“罪臣拜见君上!”
大月王先是仔细看了看云灵风,满布苍霜的眼底泛起一阵柔和的欣喜。
最后才把视线递给温宁,那眼底有震惊,气愤,痛心,到最后全都化作无奈,浓浓叹息了一声。
“爱卿,这还是孤王第一次见你女装模样,孤王真是糊涂啊,这么多年跟爱卿共商国事,却从未发现爱卿竟然是……哎!”
温宁惶恐地跪在地上,“君上,罪臣有负君上厚望,还请君上降罪!”
大月王无奈一笑,“孤王却是恨你,你欺上瞒下这么大的罪,还假扮男装出入朝廷,这是大月国从未有过的耻辱,你愧对孤王愧对天下百姓,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云灵风一听,手指一紧,随着温宁一起跪了下来,连忙解释。
“君上,这事儿臣早就知道,是儿臣知情不报,儿臣愿与温宁一起承担。”
大月王板着的脸黑了一层,瞪着两个人半晌没说话,两个人垂着头也没看清大月王那撇开的眉头渐渐挑起了弧度。
声音放缓了些说,“罢了,孤王若是真有心惩罚你,又何必推迟到现在。”
“孤王看得出来,温府只有你这个香火,你这么些年来也不容易,好在三儿真心待你,温宁抛出你期满孤王你女儿身这件之外,你的为人如何孤王是心知肚明。”
“你和三儿结好,也是孤王乐见其成的一件美事。”
“只愿你以后真心待三儿,你们两个能举案齐眉,百年好合才是啊。”
君上不追究她的罪过,这是温宁最开心不过的事,可越听君上后面的话,她的脸蛋就跟滚过水的鸡蛋一样,变的通红通红起来。
只能诺诺地回应了一声,“罪臣领旨!”
大月王苦笑不得,“都起来吧,阿宁,孤王刚才说的可是心底话,不是圣旨,不仅要你行动上表现更要心意通达才行啊。”
温宁沉思地点头。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也算是雨过天晴。
云灵风归国,这是件好事,当晚就留了两个人下来一起在宫中用膳。
碰巧大王爷当晚也在宫中办事,所以就一并留了下来。
桌子上五个人安静地吃饭,王后紧邻着君上坐着,频频给君上夹菜。
加上王后还是大王爷的母妃,所以大王爷就依着她旁边坐下。
往旁边依次是温宁和云灵风。
“三儿,你快些吃,才去塞北多久啊,就瘦的这么多。”大月王使劲给云灵风指着菜。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心这个儿子。
对比这份热情,同是儿子却被晾在一边大王爷云汤喻就要冷清很多。
他坐在轮椅上,因为腰部左右行动不便,所以身边配有专门给他布菜的丫鬟。
为了打破僵局,云汤喻只得笑笑问,“阿宁姑娘你和温大人长得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那日给温大人敛尸的是我,恐怕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一个人了,难怪温大人要认阿宁姑娘为义妹了,像!太像了!”
温宁只是笑笑,看王后递过来的审视的目光,她心底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