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请看,就是这个式样,差别只在于这一支是丹凤,买走的那支是瑞凤。”大掌柜拿来一支凤簪与元初看。钗头凤里的高端配饰,纹样往往各不相同,特别是这类受限于身份的,因为销量少,更是独一无二。
端详着大掌柜奉上的一支凤头簪,孔元初才明白为什么大掌柜一口咬定丰娘子母女是要送给贵人的,因为这种正凤簪头的簪子,只有达到了一定的身份,起码三品往上诰命或父兄官居二品以上才能用的。
元初心中已然有了推测,丰娘子母女赶在上巳节头一天买下凤簪,很有可能是为了上巳节那天送给一个年龄三十上下的贵妇,因为上巳节本就是游玩的日子,游园踏春之余逛逛首饰衣裳是常规项目,商家多有让利。若不是上巳节当天要用,根本没必要早一天准备,反正上巳节当天总是要逛的。
那么在汴京城万人空巷,男女老少皆跑到大街上、城郊外的日子送人,肯定不是送给自家人,所以杜相家虽然有几个身份够得上佩戴这枝凤簪的人,但基本可以排除。
应该亦不是亲戚家女眷或者平日里交好人家的娘子,不然直接登门拜访或者遣人送过去就行了,没必要凑上巳节这个热闹。
只能是平时极少见面的人,是没机会见还是不能见这个还不确定,这才需要借着上巳节的热闹碰面,这个日子谁跟谁见着聊几句都不稀奇。
丰娘子母女本是瞒天过海见个不方便见的人,而蒋妍倒霉催的正给碰上了,若这次会面是万不能让人知道的,或者丰娘子母女与此人的来往是某种机密,杀了蒋妍灭口就顺理成章了。
蒋妍遇难的地方,离丰娘子的帐篷不远,而那里却是一开始丰娘子欲把元初引过去的地方。再结合蒋妍对代王的痴心,元初分析,估计是蒋妍听说了代王要在那处算计自己,心中不甘才躲到旁边的竹林里窥探。
只可惜自己没入圈套,使得代王另起炉灶劫了赵安宁,蒋妍没看见“情敌”落难,反而在藏身之处看到了别的,最终葬送了性命。
没想到临时起意走着一趟,竟然得了意外收获。虽然蒋妍之事如今看来已经跟元初无有关系,但她直觉这事跟自己有某种牵扯。把自己知道的丰娘子母女能接触到的人在心中过了一遍,孔元初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既然猜不透其中官窍,元初索性不想了,且等北疆的消息传来,或可窥得蛛丝马迹。
给赵安宁挑了几件头面配饰,孔元初索性去了李三娘家。她上次给了李三娘自己的规划书,因她并不想再复制不夜侯的模式,还特意请易煊指教过。估计这两天李三娘心中也有数了,也该碰个面再谈谈具体事宜,正好也去等等赵安宁,看她那过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到了王员外久住,孔元初身姿矫健翻身下马,把马缰扔给门口候着的伙计,抬腿进门。李三娘正在柜上忙着,见元初进来,三下五除二把手头的活儿交给别人,笑吟吟的引着元初去了后院。
李三娘从王员外手里接过这家店面,几年来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能力和眼光都是有的,自然能看出元初给她的规划书的价值所在,没看她阿爹这几天笑得合不拢嘴,病都好了几分。如果真按照那个方式来经营,她相信凭这家的本事,再加上有文宣公府做靠山,不出几年她有自信把王员外久住开到个州府,让她酿的美酒名扬天下。
所以今日元初一提起来,李三娘没有不应的,并把自己的想法填充到整个规划里面。把自己写下来的东西拿给元初看的时候,李三娘有些赧颜,她的字也就勉强能看,毕竟她是到了王员外家之后,才跟着王员外识字算账,跟元初那笔走龙蛇的书法更本没法放在一起。
元初到没觉得什么,哪怕本朝文风在昌盛,普通百姓家的女郎能识字写字,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李三娘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术业有专攻说的就是这个,如若说她能指出战略方向,李三娘提供的就是具体战术了。
两人又敲定了几个细节,都是做事干脆利落的人,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元初在店里用过饭,端着香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想着易煊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济南府,他肯定要顺路去探望凌寒。说起来跟师兄和萧姊姊乍一分开,她想得紧,回程的时候也该稍稍饶下道,在济南盘桓几日。
正想东想西,忽听外面桃夭的声音,“娘子,我与赵娘子回来了。”说着挑起帘笼,跟着赵安宁一起进来。
几天不见,赵安宁瘦了不少,想来心中也备受煎熬。通身的气质却变化不少,虽然看上去还是那般纯良,没存在感,但略有些苍白的脸上,神情却沉静了不少,眼圈微红,但眸子却出奇的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元初想。
见了元初,赵安宁先展颜一笑,“孔姊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最后的尾音却哽咽发颤。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安宁便把今日当做新生就是,可是都妥当了?”元初问道。
赵安宁点头,“我已是二房里堂叔父的女儿了,虽然落魄些,却得了个自由身。”赵安宁把过继的事从头到尾的跟元初讲了一遍。
赵安宁拿住了管事婆子给她下药的证据来要挟父母断绝关系,最终她父母怕毁了一家子的名声和前程,没奈何跟族中说了此事。赵安宁家这一支算是族中最出息的了,其他人有什么好主意?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再传出杀女的名声,以后谁还敢跟赵家做亲?
商量来商量去,一筹莫展在之际,二房的堂婶娘提出要过继赵安宁。二房老爷子是赵安宁的叔祖父,膝下有个小儿子,也就是赵安宁的堂叔父,成亲没几年病逝了,膝下空虚,其妻守完夫孝,娘家就为她张罗着改嫁,只是原本夫妻感情不错,她有点舍不得。
前阵子她终于决定改嫁了,走之前打算为亡夫再做最后一件事,过继个嗣子,可她这一房光景实在不怎么样,嗣子的事也就一直没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