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三娘的讲述,孔元初将茶盏斟满,推到李三娘面前,“饮盏茶润润喉,谁一辈子能保证不碰到个把渣男呢,伤心虽然难免,但现在认识到那厮的真面目,为时未晚。”
李三娘长出了一口气,“伤心愤恨了几日,我已经好多了。县主说的对,真相来得越早越好,及时止损也是好的,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我还有这个店要经营,还有老父要奉养,没得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去寻死觅活哭天抹泪。若不是手中没有证据,我岂能就这么放过他!”
元初对李三娘有点刮目相看了,自古男儿多薄幸,这个时代被抛弃的女子何其多,但如李三娘这样内心清明、性情坚韧的人,还真不多见。“若是需要,我可以为你作证。”这般性情的娘子,很得孔元初的心,便愿意帮上一帮。
“若是以后有麻烦到县主的地方,县主不要嫌我烦就好,唐起这边就先这样吧,毕竟县主也看到我是被她推下池中的。以后有了机会,我再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民不与官斗,唐起现在已经是官身了,她只是个开旅店的老百姓,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实在难以将他绳之以法。
虽然县主说了可以帮她,她也不能理所当然就接受了,毕竟自己只是帮忙做了证,其实自己不做证县主也是能脱身的,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的命。坎坷的经历,早就让李三娘学会的惜缘惜福。
孔元初更高看了李三娘一眼,爽快大方,进退得宜,对一个年纪不大的正店掌柜娘子来说,真的很难得了。若不是天生情商高,就是经多见广摔打出来了。
等后面见到了李三娘的养父王员外之后,元初就知道李三娘是后者了。
此时元初放下这个话题,只道:“确实,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易兄方才说的酿酒,是你店里自己酿的?我今天还真有口福,定要讨一杯美酒饮上一饮。”
李三娘展颜一笑,“都是我自己的酿的,不当什么,县主若是喜欢吃酒,咱们管够。”说着便要张罗中午的酒食肴馔,“县主和易郎君来了,本就该好好招待招待。”
也不把元初往前面食肆里让,只教在这正堂内歇息,到时候就在这里摆宴。然后李三娘就道声怠慢,自去整治中午的席面不提。
元初走出正堂,一眼就望见了易煊。他负手立于庭中的梨花树下,侧对着元初,正抬头看着满树如雪的梨花。透过的梨花洒下的斑驳的阳光照在他微合的长睫和高挺的鼻梁上,为侧颜打上了一片暗影。凤表龙姿的郎君长身玉立,神色沉静,收敛了凌厉气息,更显得萧萧落落,风姿高绝。
微风拂过,片片梨花飞舞,落在他的衣袖间,前襟上,接着又被封卷走。
元初无端的就想到了杜牧的“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这帧画面美好的想让人永远珍藏。
易煊转头,嘴角绽出一抹笑意,神色越发柔和,“十一。”
元初从沉醉的某种情绪中醒转,有点呆愣的换了声易兄,她这幅少见的迟钝的样子让易煊的笑容加深,看似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元初面前,再次唤道:“十一。”语气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孔元初突然心跳快了一拍,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一瞬的慌张,忙稳了稳心神,冲易煊笑道:“易兄不是去品酒了,怎地又赏起花来?”
“十一明知道我那是托词,”易煊心中一叹,“偏偏一本正经的当个事来问。”话音一转,“跟李娘子谈完了?”
元初点点头,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易煊,感慨不已,“怪不得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误人两字是功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