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的手段粗暴简单,她自认弓马娴熟,想收拾个文弱娇娘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就跟她兄长和几个一起来游玩的娘子郎君说,有个人得罪了她,她要给她个教训。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她一起的这几个人,都是头脑简单、看热闹不嫌是大的二世祖,别的本事没有,添柴架火的能耐却是一等一,一听这个立马起哄,得罪了咱们岂能善罢甘休等话张口就来。
倒是朱颜的兄长朱颂脑子比较清楚,知道自家才进京不久,汴京内的情况还没摸清,远不是他们在边城当土皇帝时可比的。即便父亲升了官,又有亲戚提携,还是应该低调点少惹事。
可架不住朱颜一意孤行,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宠着顺着朱颜已经成了他们家的惯性,不然也不能把个小娘子养成这样的性子。朱颂无奈,只得叮嘱朱颜意思意思出出气就行了,别做的太过分了给家里惹来麻烦。
实际上朱颂也还是带着在边城时的思维惯性,潜意识里也认为即便朱颜惹了事,他们家也能摆平。
他们选择了隐藏在桃林守株待兔,这是去往西岸的必经之路,朱颜觉得这儿人不多,她更好施展。朱颜也没什么高深的计谋,就长者自己有两下子,直接策马伤人,也是能毁个容什么的,就更好了。事后只说马惊了,碰上这种意外对方也不能怎么着她,只能自认倒霉。
远远的看见元初他们往这边来了,朱颜就策马冲了过去,哪里知道她以为的娇弱娘子且身手了得,非但没教训到别人,到把自己送到金明池里去了。
朱颜偷鸡不成蚀把米,本就恼羞成怒,又被易煊如此呵斥,越发的口不择言,“非亲非故?好个非亲非故!你与这个姓孔的不也非亲非故,还不是孤男寡女搅和在一起?”
易煊冷笑一声,“你是不是眼瞎?这一行十来个人,就是你口中的孤男寡女?况且你怎知我们非亲非故?易某行事,本范不着跟你解释,可你如此污蔑,我若不正视听,让不明真相者听了去,不说你造谣中伤,反倒以讹传讹,岂不是如了你的意?”
易煊扫视了一眼周围已经聚集起来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易某一行,皆是故旧,”一指身后苏瑾、乾坤,“同窗、同年”再一指元初,“某拜在她父门下读书,自幼相识,一起游园踏春,有何可指摘之处?你不仅纵马伤人,还肆意污蔑他人清誉,何等只恶毒!”
按说易煊不会跟一个女郎口角,可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若不解释清楚,还不知道会传承什么样子。
朱颜见易煊半点颜面都没给她留,眼中疯狂更甚,“哈,故交?这位蓬莱县主不是为了孝悌不嫁人的吗?怎么,前脚领了官家旌表,后脚就来勾搭郎君了?欺君之罪,你们担得起吗?”
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议论开了,过来西岸这边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蓬莱县主之事早在这些人之间传遍了。什么?这就是蓬莱县主?这个女郎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蓬莱县主真的敢欺君?
听见“蓬莱县主”四个字,朱颂安叫一声不好,他真没想到朱颜要教训的人是蓬莱县主,这几日他也听了几句传言,知道这位可不好惹,要早知道是这位,他一开始说什么也得拦着,可现在想拦已经晚了。
见朱颜越说越不像话,易煊心里已经转过好几个收拾朱颜的方式,正要开言,就听元初的淡淡声音传来,“朱娘子是吧?教你这么说,今儿个结伴踏春的娘子郎君,都是勾搭再一起的?”一听元初这话,看热闹的里面有好些个年轻的娘子郎君都恼怒的瞪着朱颜,照朱颜刚才的话,可不是一起结伴出游的男女都是勾搭苟且的意思?
可这春日出游,哪个不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的?闺中女郎们一起,带着各自的兄弟,或者兄弟们带着自家姊妹,这都是常态。要叫朱颜这么一说,这些人还如何自处?刚刚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了孔元初的话,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元初心中冷笑,朱颜这仇恨值拉的,也是没谁了。不过元初还不打算放过朱颜,她别有用意的在朱颜和拥簇在她身边的一伙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方讶然道:“如此说来,你那一行人里也有五六个郎君,说说看,哪个是你勾搭的?还是……全部都是?”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有那轻薄的,已经开始对朱颜指指点点了。
朱颜眼睛都要立起来了,挥鞭就冲元初去了,跟她一起的那伙人也磨拳擦站,一拥而上。这些人见易煊他们皆是儒生打扮,以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口舌之争自己争不过,可动手总行吧?
哪知道连近身都没做到,就都被易煊给撂倒了,反倒是朱颜趁机抢身到元初马前,一鞭子就抽过去。元初刚把元亨抱下马来交给苏瑾看着,见朱颜一言不合又动手,元初冷笑一声挥鞭迎上。
围观的人只觉得人影鞭影交错,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朱颜倒飞出去,要不是朱颂飞扑过去接住往旁边一滚,估计又得掉到水里去。
即便这样,兄妹俩都摔在地上摔的不轻,朱颜抱着手臂痛呼出声,一下子都没能起来,可见元初出手有多重了。元初确实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这都什么破事,吓着她阿弟绝对不可饶恕。
看着地下龇牙咧嘴被打倒的人,看热闹的就议论开了,这个说,不是说是蓬莱县主吗?蓬莱县主是文宣公府上的娘子啊,这文圣人家的娘子不该是娇养的闺秀么,怎么比武将家的都能打?那个说,那郎君好像是新科的进士啊,进士不都是文曲星?这位是武曲星吧。
有那消息灵通的就出来说了,这位新科进士不假,却是出身平远侯府,身上有武官官职的,自幼就待在军中,你看那气势,绝对是战场上杀人见过血的。
另有一人说,蓬莱县主了不得,京中不知道,前些年他兄长在兖州做官,那边传遍了,文宣公降生时有歹人袭击文宣公府,当时蓬莱县主才十岁,就能提刀杀悍匪。惹谁不好,惹她不是找不自在么。
听见这话,有个跟朱颜不对眼的小娘子对同伴撇嘴,“这个朱颜别看来京城没多久,可嚣张了,我家因为是武官,好几次武官家眷设宴我都见过她,欺负过不只一个人。看吧,这回碰到硬茬子了,经此一遭,看她以后如何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兴奋。
那边朱颂站起身来,事到如今也只能硬撑到底了,“欺人太甚!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孔元初冷哼一声,“欺人太甚?说的不错,天子脚下,王法条条,易兄,不如报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