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翻飞如蝶,似赤潮汹涌,山风喑哑呼啸,若鬼哭神嚎。劲风拂乱了叶励成额前柔顺如水的刘海,一如上官秋云不疾不徐的话语,吹皱了叶励成原本波平浪静的心海。
叶励成微蹙剑眉,狐疑问道:“敢问上官前辈这是什么法术,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上官秋云嘿然笑道:“你如果没有听说过‘儡术’,但‘傀儡术’你总该听说过吧?”
叶励成唇角微翘,浅笑道:“那是当然,据说傀儡术乃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十大秘术之一,但这傀儡术一向被武学正统嗤笑为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
上官秋云赞许地微微颔首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也算是博闻强识了,这傀儡术又可以细分为傀术与儡术,傀术乃是用操纵活人的方式来战斗,因而被名门正派视为歪门邪道,更是被侠义之士所不齿。而儡术却是用操纵除了活人之外的事物来作为武器。”
叶励成一听之下,惊叹不已,不禁心驰神往,却听上官秋云继续娓娓道来:“飞禽走兽,草木鱼虫,皆可为‘儡’。我从你连续两次对敌时的功法招式可以看出,虽然你师承栖霞派,却隐隐有五行部落功法的底子,虽然你故意加入虚招,刻意隐瞒,却依然可以依稀辨识出来。”
叶励成见上官秋云已经识破自己的五行拳法,当下不敢隐瞒,慌忙解释道:“前辈容禀,我也是在无意间邂逅洛北城前辈,在机缘巧合之下,洛前辈将五行仙灵诀这本秘籍赠与了我,我这才修习了五行部落的功法,我其实与五行部落这种邪魔势力并无瓜葛,还请上官前辈明查。”
上官秋云爽朗大笑,连连摆手道:“不必紧张,不必紧张,学过五行部落的功法并不等于串通五行部落。况且,在十年之前,五行部落还属于名门正派,只不过后来火族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火瞳杜凌山,这家伙勾结妖界冰族的妖女孟雪芒涂炭生灵,滥杀无辜。这才会连累原本属于武林正派的五行部落被划归为了邪门歪道。”
叶励成感激抱拳道:“上官前辈深明大义,明察秋毫,晚辈感激不尽。”
上官前辈拍了拍叶励成的肩膀,嘱咐道:“你要记着,这正邪善恶其实不在门第之别,而完全在一念之间,正派之中也有奸佞邪恶之徒,同样,魔门邪道之中也有光明磊落之士。凡事的对与错,问问自己的内心便是。”
叶励成心中一颤,这句话是多么的似曾相识,他的耳畔陡然响起了母亲在自己临行之前的殷切嘱托:
“你也长大了,为娘的只想让你记住两句话,一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二是,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大梁的百姓。”
叶励成暗下决心,等此次赶往东莱郡内黄县拜访了井宁峰的父母,并且处理完东莱郡爆发的大规模匪患之后,便要快马加鞭,赶往天京城的皇城大内探望母亲。
……
……
与此同时,在距此千里之外的皇宫梧桐苑中,叶励成的母亲陆若兮也正透过高阁半敞的雕花轩窗凭栏远眺,目光穿越霞光氤氲的茫茫云海,关河万里,一望萧索,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夫君叶霞峰的思念,也有对儿子叶励成的挂念。
在她的背后正站着一位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金袍男子,正是当今圣上徐千秋。
自从二皇子徐丑龙遁地逃出京城,杳无音讯,原本乾纲独断,雄才大略的徐千秋仿佛老了很多,纵然这孽子造反在先,但虎毒不食子,父子原本还是骨肉相连,又怎么忍心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徐千秋心如明镜,宫中虽然妃嫔如云,却大多是三公九卿等王公贵族为了庙堂权争的目的而安插于自己身边的官宦女眷,名为妃嫔,实与探子无异。
徐千秋遍览诸妃,竟是连说句真心话的体己人都没有,无法排遣心中郁闷的他便经常“浮生偷得半日闲”,在处理了军机要务,后宫琐事之后来梧桐苑找陆若兮聊聊家常,寻求片刻的安宁。
徐千秋数次登门之后,便成了梧桐苑的常客,彼此相互熟识,陆若兮也不再拘泥于君臣之礼,共处同一个屋檐之下,即使不说话,各忙各的,倒也怡然自得,安然自在。
“报!”
一声雌雄莫辩的长音过后,西厂厂公蓝青雪小碎步跺入门来,低眉顺目匍匐跪地,恭敬禀道:“启奏陛下,臣有急事需要单独禀奏。”
徐千秋看了一眼独自凭栏远眺的陆若兮,转身走向楠木大椅坐定,沉声说道:“叶夫人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蓝青雪斜眸偷瞟了一眼陆若兮,点头说了一声“是”,然后恭恭敬敬跪着爬到徐千秋的皇靴前面,微微抬头奏禀道:“启禀陛下,镇守东北嘉风关的四殿下徐卯龙飞鸽传书,发来急报,东莽国内爆发了犬羯族的叛乱,犬羯族首领兀吐浑起兵十几万,三日之内便狂飙猛进,摧枯拉朽,接连攻下东莽国北部箜淙州的三关五城。兵锋之盛,所向披靡,东莽国诸将竟是无人能挡。”
徐千秋呷了一口茶,唇角微扬,笑道:“东莽国占据着东北五州之地,拥有二十六座城池,虽然地广人稀,但也拥有雄兵二十五万,将领上千员,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去年北蛮国攻打我雁翎关之时,东莽国还趁机陈兵我嘉风关下,伺机而动,准备与北蛮国联手入侵我大梁。如今兵连祸结,萧墙失火,也是罪有应得。”
蓝青雪连连陪笑,说道:“这东莽国胆敢觊觎我大梁国土,如今糟了兵灾,确实是活该,属下认为此时却是我大梁攻打东莽,开疆拓土的大好时机,不知陛下意向如何?”
徐千秋龙眉一挑,微微颔首道:“嗯,你提醒得很好,这真乃是天赐良机,想我大梁北部边陲西北有西凉,正北有北蛮,东北有东莽,这三国朋比为奸,虎视眈眈,一直觊觎窥伺我大梁的大好河山。此次正好趁机灭了东莽,一来,可以减轻我大梁北部边陲的压力,二来,也可以为下一步鲸吞西凉和北蛮做好准备!你立即拟旨,召徐子龙、徐辰龙、徐巳龙、杜惊雷还有岳霆钧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