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太傅谢安 > 第五章:三临朝政褚太后
    褚蒜子亲眼见证了侄子司马奕被桓温废弃后,自然是无比的心伤难耐。她在那样的时刻,终究是想起了夫君康帝临终跟她所讲的一些话来。

    她想起夫君离去之际也才二十三岁,她当年还不满二十岁,儿子还尚在襁褓,她当时得有多无助跟难过。

    从她一出生,她夫君的王朝便从未太平过,除了有外寇的侵犯,内乱也是不曾停歇过。

    夫君离世之前,难免很是不忍的跟她提及“皇后,朕离去后,聃儿尚幼,少不得要让你多费点心。”

    她听闻夫君那般道来的时候,不由落泪点头道“陛下,臣妾知道。”

    她知道夫君的忧心所在,早年舅族庾氏当朝的时候,做了不少荼毒对手的事件。成帝对于那样的庾氏虽然极为生气,但因着皇权几乎不由己出,无法左右很多的事件,年纪轻轻也是积郁而终。

    其实,除了外戚当权政不由己,大臣当位的情况也是一直此起彼伏。夫君家族虽然是名义上的执政人,但是在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所以,当她看到夫君年纪轻轻也步入了那样的后路,心中自然悲恸到不能自己。

    夫君当时见她落泪,不由叹息的开口道“皇后,是朕有负于你,未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她听闻夫君那般说来,不由越发伤心的掉下眼泪来,哽咽着开口道“陛下,臣妾有陛下的这份心意已经很满足了。”

    她想起,自己年少之际成为了夫君的琅琊王妃。夫君还没有成为皇帝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曾怀有夫君的骨肉,他们两人也是过得惬意无比。

    她当年来到夫君身边多时,也不曾怀有身孕,难免心生郁结的趴在夫君的膝盖上可怜兮兮的询问“王爷,妾身怎的一直都不曾怀有身孕呢?”

    夫君当年便笑话她道“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为何要怀有身孕呢。”

    她当时便被夫君那样的一句话给逗笑,然后嗔道“王爷。”

    夫君当年便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没有身孕就没有身孕,我们两人一起不是也挺好的么。”

    她当年便笑道“那若是一直都没有孩子,王爷也愿意陪妾身一直到老么?”

    夫君当年便肯定的回应道“这是自然。”

    她当年听闻夫君那样的一句话,是何其的心满意足。

    后来当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她自然十足激动的告知夫君道“王爷,我怀了你的骨肉了。”

    夫君当年便很温情的将她轻拥入怀,然后笑道“爱妃怀有身孕少不得要遭很多的罪,本王真是心生不忍。”

    她当年听闻了夫君那样的一番话,也是被感动到一塌糊涂,难免心生有夫如此,她定然要用一辈子的情意来回馈于夫君。

    她快临盆之际,夫君便被成帝召回京师继承地位,她自然便被夫君立为了皇后。

    她想,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做一介琅琊王妃。

    所以,当她听闻了夫君提及年少时的那番戏言时,她自然越发伤悲,为着夫君英年早逝而伤悲,更为着自己这般早的便要跟夫君永别而伤悲。

    夫君看她那般伤心的模样,不由握上了她的手,心疼万分的开口道“皇后,我走后,你万勿太过伤心,我终归是不忍心看到你这般伤痛的模样。”

    她听闻夫君在临别之际还是对她多番担忧,不由更是悲从心中来,却也只能不断的落泪点头,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夫君大概看出了她悲不自胜的样子,不由叹息的开口道“皇后,我没有福气将晋室的山河固守好,万望你能帮我将它守护好。”

    她一听,自然明了夫君是担忧她生了轻生之心,毕竟孤雁伤鸣终归是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夫君才会这般嘱托于她。

    她当时,不由抬起泪目看向夫君,然后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夫君看到她那样点头后,便极为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她看着夫君在她的面前离去之际,便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匍匐在夫君的身哭天呛地了起来。

    她在送别了夫君之后,便开始抱着尚在襁褓的儿子临朝听政了。她虽然对于那样的一种事态很无奈,但是夫君既然嘱托了她要护好晋室的山河。

    她便要将夫君的夙愿完成,等到来日泉下相见的时候,她便可以很自豪的告诉夫君她有做到他所希望的事情。

    她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的时候,自然很是心生慰藉,那可是她跟夫君唯有相关联的延续。

    她看着夫君的山河在不断的面临着各种侵犯、掠夺,少不得心生了诸多忧思,担心自己没能做到夫君的临终嘱托。

    所以,当桓温上疏伐蜀之际,即使朝中大臣再怎么反对,她仍旧是一意孤行的选择了给桓温饯别。

    并对桓温给予希望的表示道“桓大将军,哀家等着你全胜归来。”

    桓温当年也是没有辜负她对他有过的几分期望,平定了蜀地,增加了晋室的版图,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她当年在收获那样的一种捷报时,便第一时间来到了夫君的灵位前,喜极而泣的开口道“陛下,晋室终于平定了蜀地,曾经属于晋室的蜀地终于又回归了晋室的怀抱。”

    她在那样的时刻终归是有些触目伤情,失去的国土能够再次被收复回来,可惜,她的夫君却永远都不能再次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说完那样的一番话后,又温情的提及道“陛下,聃儿现下也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好孩子,臣妾跟聃儿都很好,陛下您无需担忧我们母子。”然后开口问道“陛下,不知道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臣妾有很久都不曾梦到过陛下,陛下也要常来看望一番臣妾。”

    她跟夫君那般絮叨了一番后,便心绪满怀的离开了宗庙,前往她该去往的地方。因为,她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她得为了夫君的天下付出自己的所有。

    可惜,桓温平定蜀地两年后,她的父亲也离她而去了。她的夫君才离开她没几年,她便又要再受丧父之痛。

    父亲在世时,为了避嫌,父亲都不曾接受过一些应有的荣誉,她对此原本就很是内疚。

    她还没有好好孝敬父亲一番,父亲便因为未能及时救援石季龙前来归降的部署而忧慨致死。

    她知道,父亲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自己是后父,却未能做出相应的功绩而忧慨发病。她想若是她不是一国之后,不是满朝文武表面上马首是瞻的执政人,也许,父亲就不会背负那般大的压力。

    她看着父亲离去的时候,不由跪倒在地,愧恨难当的失声痛喊“父亲,是女儿不孝!”

    她诚然很不孝,不仅没能够给予父亲相应的荣耀,还要让父亲为了她的夫家而心生歉疚以致发病而亡。她一想到那样的一种无法避免的沉重时,便觉得心在不断的被撕裂。

    身为女儿不仅没能帮父亲分忧,反而徒增了父亲的忧思跟困苦,她如何能心安理得的面对父亲这般发病而去的结局。

    所以,当舅舅谢尚北伐失利后,她便只是给予了一个贬降军号的处置。她已经给家人带来了够多的伤害了,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舅舅会因为那样的一种战伐失利而再遭磨难。

    可惜,母亲跟舅舅还有大舅谢无奕相继的离开了她之后。那偌大的朝堂里,她的亲人便仅剩她的儿子,她在那样的一种时刻,没来由的觉得很是孤苦无依。

    但是,她还是的坚持啊,坚持到看着儿子能将晋室的山河带入一种稳固的局面,她才好去跟她的夫君有所交代啊。

    她看着那个已经长大的儿子的时候,总是会心生慰藉的拉上儿子的手,笑道“聃儿,等你在年长一些,能够将这晋室的朝堂带入到一个平稳的状态,母后就放心了。”

    儿子当时便很温顺的开口道“孩儿定然不负母后所望。”

    她当时听闻儿子那般说来的时候,自然十足慰藉,她想,等到那样的一天到来后,她便也能放心的去了。

    可惜,在她的四舅谢万不战而逃的消息传到京师后,儿子便因为那样的一种连连失利而渐渐积郁成疾了起来。

    她当时看到儿子那般样子,不有十足心慌的表示道“聃儿,你万勿将自己逼迫得太狠,这种征伐之事,从来没有常胜,失利终归是在所难免。”

    儿子当时便虚弱的笑着劝慰她道“母后,孩儿知道,母后您也不要太过为孩儿担忧。”

    她便握紧了卧病在床的儿子的手,乞求道“聃儿,那你向母后保证,你一定会没有事的、也会好起来。”

    儿子当时便冲她笑了笑,然后疲倦的开口道“母后,儿子保证。”

    她的儿子虽然向她保证过一定会没事,但是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她那还不到二十岁的儿子,她那从襁褓之际便要承担一个国家重担的儿子,最终不堪重压离她而去。

    她一想到自己跟夫君在一起没多久夫君便离她而去,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儿子能够早早成长起来,儿子却在刚刚成长起来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至亲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却丝毫不能有任何的挽留。

    她便在儿子离她而去的那一刻,哭到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她的心早就在哪些不断的伤亡中,被绞碎到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直到三舅谢安石的出仕,才让她孤苦无依的朝堂生涯得到了几许依赖,才让她早已碎到无法拼凑的心脏得到了继续慰藉。

    三舅的到来后,她才得以稍稍喘息了一番,因为她的三舅帮她度过了一次次的难关。

    但是,她还是有诸多无法避免的伤心之事,就像是侄儿司马奕被废的那样一件事情。

    她当年在收到桓温的奏折之后,便找来侄儿,心生愧欠的开口道“奕儿,如今这桓温要行这般大事,叔母终归是对不住你,不能保护得了你。”

    侄儿当年听她那般提及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她自然懂得侄儿有多愤慨,可是他们在面对那样一个权倾朝野的桓温时却毫无还击之力。

    她眼睁睁的看着侄儿形单影只的走下西堂之际,她有多么痛恨,恨到自己都把指甲深深镶嵌进了手心里也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心很疼,因为她心脏所承受的疼痛早已超出了所有的疼痛。

    她在结束了那一次让人无法忍受的废立大典时,便直接奔向了夫君的宗庙。

    她来到夫君的宗庙时,便遣退了所有的人,然后跪倒在夫君的灵位前,哭得不可遏制的诉道“陛下,臣妾有负您的所托,臣妾没能照顾好聃儿也没能保护得了奕儿,臣妾对不住陛下您。”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痛,那些疼痛都将她压到不想站起身来,她多想就此撒手人寰,再也不要去理会那些凡俗之事。

    直到三舅跟她提及“太后,你也无须这般为难自己。”

    她在那样的一种时刻,才发现自己原来比想象中更脆弱,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因为那些苦痛而心生放弃。

    在听到三舅那般轻易劝慰她的一句话后,原来她也需要有那么样的一个人可以安慰她一番,告知她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她原来对那样的一种语言都是很向往、很渴望,因为她真的很累啊,累到很多次只能靠着对夫君当年的承诺才得以坚持下去。

    她在送走三舅之后,便因着三舅那样的一句话,而哭到不能自己。她哭自己,哭自己这么些年实在是过得太伤痛了,也哭晋室,哭晋室怎的一直都是这般的多灾多难。

    她还哭,哭夫君当年为何接手了这样的一个伤痕累累的晋室呢,若是夫君不曾接手这样的一个晋室,那么夫君也不会积忧成疾、儿子也不用这么早就要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重压、自己也不会面对那般多的事端。

    她那般伤痛的哭泣了一番后,终归是从悲伤中收拾好自己所有的寒凉情绪,既然她坚持了下来,那么她定然是要坚持到有所作为的那一天才好。

    她在那般磨难重重的岁月中,终于等到了那样的一天。她的四舅在几经沉浮后,终于在肥水的那场战役中,成功的护卫了晋室的山河,并且乘胜追击的击溃了苻坚的秦国。

    她在等到那样的一种结局之际,便一身轻松的来到了夫君的宗庙,跪倒在夫君的灵位前,心情轻松的表示道“陛下,臣妾终于等到了这样的一天,谢太保主导了淝水之战的胜利,我们终于在长期被动的苻氏哪里收回了丢弃很久的颜面还有故土了。”

    她说完那样的话后,不由笑得欣慰的表示道“陛下,早年臣妾还心生犹疑,担心自己不能坚持下去,如今才发现坚持下来才能看到这样的一种大获全胜的局面是何其的让人心生慰藉。”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陛下,臣妾有做到您当年的嘱托了,晋室终于将北胡苻氏成功的击溃了,我们最大的外敌终于清除了。”

    她想了想后,便开口道“陛下,臣妾已经很累了,臣妾想要去找陛下您了,您可别走太快,臣妾还要给您仔细的讲一番这一次的淝水之战呢,您都不知道这是一次多么精彩的战役。”

    她又笑着补充道“这样的一场淝水之战可真是稍有偏差便是天堂变地狱,还好我们最终是胜利了,陛下,臣妾已经很是心满意足,陛下,您也应该感到很高兴吧。”

    她那般跟夫君念叨了一番后,便离开了那处地方。她生平第一次,可以那般轻松的从哪处宗庙走出来。

    她觉得那样的感觉可真好,虽然她因为那样的一份临终嘱托而遭受了她想要多次放弃的伤痛,但是当她真正看到她曾经最为渴盼的那种结果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时,不得不说,那真是一种让人感到极为惬意的感觉。

    她想,她终于可以很骄傲的告知夫君她那些年所有的伤痛,还有她守到了最后的胜利了。

    她在弥留之际,觉着自己能够那样一身轻松的去往夫君的身边,感觉的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