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太傅谢安 > 第九章:为鹅痴狂
    谢安石自从跟妻子在会稽城内将同乡谢乾的蒲葵扇推销了出去后,一晃眼又是几年过去了。

    他的长子谢瑶,转眼便三四岁了。这些年月里,他也迎来了自己的小女儿谢珏。

    他的小女儿谢珏出世的时候岳母便与世长辞了,不久后他的二哥谢据也是英年早逝、他的母亲也是紧随着二哥的脚步而去了。

    他跟妻子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少不了伤痛很久!

    那一段时间,他们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满目苍痍了起来,连天空也是很配合的阴气沉沉。

    他在那样的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站在窗户跟前看着室外的花朵跟树枝在那些风雨的摧残下都变得很是弱不经风的样子。

    少不得越发的有些触目伤怀了起来,莫明地便联想到人这一生很多时候在面对困苦的时候,何其像那些不堪一握的花草一般,轻易的便能被风雨吹到。

    妻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便伸手从背后轻拥住了他,然后温软的开口道“安石,陪我一起去做饭吧。”

    刘淼看着夫君那般伤情的模样,终归是新生不忍。

    她想,让夫君陪她一同去做一顿饭食,总归是能够让他对生活有所美好的发觉的。

    她想起不管是哥哥离世,还是生珏儿的时候母亲的突然离世,夫君都是给了她最好的陪伴,她自然要陪伴夫君走出那样的一种伤痛期。

    谢安石听闻了妻子的建议后,便温和的笑应了声“也好。”

    他说完那样的一句话后,便习惯性的开口道“夫人,你想吃什么?”

    刘淼闻言便笑得有些乐不可支的开口道“鹅。”

    她一想到,她第一次准备杀鹅的时候,鹅没杀成还被王右军痛心的叹息了一番的场景,便心情好到无以言表。

    她那一刻,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当时在喝过夫君做的鲈鱼莼羹后,便想要在夏晴的指导下给夫君烧一只鹅。结果被那鹅扑了满身满头的鹅毛后,也没能将鹅给杀掉。

    夫君当时跟王逸少一同回到府邸的时候,看到她那般狼狈的坐在地上对鹅无奈的时候,便十足怜惜的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然后心疼的开口道“夫人,你怎的又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夫君一边说一边疼惜的将她满身满头的鹅毛给一一弄了下来。

    她当时不由难为情的表示道“安石,我这不是也像给你做一顿饭么,谁知道这鹅这般难杀。”

    王羲之当时听闻她那般说来,不由悲呼道“阿淼,你怎么能杀鹅了?”

    王羲之说完那样的一番话,便将受到极度惊吓的鹅一把抱进了怀里,然后极度温柔的一边抚摸着鹅的羽毛一边哄劝着怀里不断嘶鸣的鹅道“别怕、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当时看到王羲之那般紧张鹅的样子,不由直接将头埋进夫君的怀里笑到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刘淼神思转念间,在跟夫君携手漫步雨中的时候,仍旧是笑道不可遏制的开口道“安石,这王右军还真是爱鹅如痴。”

    谢安石听闻妻子那般说来,不由心情轻松了片刻的表示“逸少爱鹅,差不多人尽皆知。”

    他那一刻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王逸少当年看他们杀鹅时痛心疾首的模样。

    刘淼便笑“该不会,我们今日准备吃鹅又给王右军给撞个正着吧。”

    她只要一想到王羲之当年抱着鹅的那般模样,终归是极度的心情大好了起来,连着绵绵的细雨都是难以湮灭她的大好心情。

    谢安石闻言便笑道“应该不会。”然后又很好笑的补充道“夫人,你可曾听闻过逸少为鹅奔波的事情?”

    他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难免很是好笑起来。

    刘淼闻言,便笑“略有耳闻。”

    他们正自开心的聊着王逸少为鹅奔波的事情时,王逸少便一脸惊恐的出现在他的跟前。

    王羲之看到谢安石家又杀鹅,不由痛心疾首的表示“安石,你怎的也开始杀鹅了?”

    他一想到,他最为喜欢的鹅就这般枉死在好友的刀下,不由觉得心脏都为之痛了几分。

    谢安石听闻王逸少的这番话语后,不由自主的边看了妻子一眼,然后便很好的看到妻子满眼的戏谑之情,一副十足乐不可支的样子。

    谢安石,便沉声道“逸少,这鹅已经死了。”

    王羲之便很是难过的表示“它原本是活得好好的。”

    谢安石闻言,便赶忙岔开话题道“逸少,我今日要做饭,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

    王羲之一听谢安石亲自下厨,一下子便愁云全散的笑道“安石,你做饭,哪有走的道理。”

    谢安石闻言便跟妻子一起走向了厨房。

    王羲之也是跟随了进去,只是当他看着谢安石十分娴熟的将那鹅给大卸八块的时候,终归是不忍直视了起来。

    谢安石见状,便劝慰道“逸少,要不然你去书房。”

    王羲之闻言,不由如释重负般的开口道“甚好、甚好。”

    刘淼看着王羲之走远了之后,便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开口道“还真没想到给碰上王右军了。”

    谢安石在经过了王逸少那般一闹后,也是心情极为高兴了起来,轻柔的唤道“夫人,帮为夫拿一下生姜。”

    刘淼闻言便赶紧拿了一块生姜送到了夫君的手上然后询问道“安石,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

    谢安石便开口道“暂时没有,若是有自然告知夫人。”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全身心的伤痛都得到了一种极大的慰藉。

    他想,人终归是离不开很有烟火气息的事物的,因为在那样的一种烟火浓重的气息里,才能很好的感受到生活的温情所在。

    他将菜肴做好之后,天空都放晴了。

    他从厨房出来看到那些花草树木在经过风雨的洗礼后,越发的变得清新、生机盎然的样子,不由感到心境也如同被洗礼过一般。

    当他再次抬头看到雨过天晴的阳光时,便觉着那阳光也是更加透亮,而那些原本还彤云密布的天空,在那样的一种光亮的照耀下,也开始逐渐消散了开来。

    他当时不由兴致极佳的开口道“夫人,我们去吃饭。”

    刘淼听闻了夫君言语里的喜悦之气,不由也很是高兴的开口道“好,我们去吃饭。”

    她说完那样的话,便去握紧了夫君的手,踏着被透亮的阳光铺洒的大地走向吃饭的偏厅。

    她那一刻,心情真是极佳,她想,她终归是会陪伴夫君走过所有的风雨,然后迎接着阳光的到来的。

    他们在吃饭的间隙,王羲之便开口道“安石,明日我们要出海泛行,我便特意想着邀约你一起,你可不许推脱。”

    王羲之知道谢安石近期痛失极为亲人,心情少不得要受影响一番,他便想着让他跟众人一同出去游玩一番,终归能够让他稍稍走出伤痛。

    谢安石闻言便笑道“好。”

    他想,他自然没有拒绝好友的道理。

    等到王羲之走后,谢安石便对妻子开口道“夫人,明日你也跟为夫一起去吧。”

    刘淼听闻不由笑道“安石,你去吧,珏儿现在还小,离不开我。”

    谢安石不由心生愧疚,然后歉意地表示“只是让夫人一人在家照料孩子们,为夫很是不忍!”

    刘淼却不甚在意地笑道“安石,我原本也是想陪你去转转,但是也没有办法,这眼下王右军正好邀约你,甚合我意,你万万不要心生负担就好!”

    谢安石只能将他的妻,紧紧揽入怀中,以稍稍纾解他的愧疚之情。

    次日一早,他在鸟语花香的清晨里便看到踏着晨光走向他的王羲之,他看到那样的王羲之不由觉着心情都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王羲之看到谢安石后,便开口询问道“安石,你准备好了没?”

    谢安石闻言便浅笑应了声“好了。”

    他说完,便跟王羲之在那样的明媚的清晨里向着沿海出发了。

    他跟王羲之来到海边的时候,便看到了哪里聚集了孙绰一行人等。那些人见到他跟王羲之到来后,纷纷很是高兴的向他们走来。

    他们出海之际的时候,天气还风和日丽的甚好。

    没过多久,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便风起浪涌了起来。

    诸人见那风浪凶猛,便有不少建议返程的声音出现。

    孙绰看到风浪极其凶猛的样子,担心会出现危险,便略显不安地提议道“安石,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吧!”

    谢安石虽然听到了,但是他却不想就此回去,他莫名地想要在那样的一种环境中静待上片刻。

    因为,他知道,人的一生终归是有诸多风浪避免不了,既然避免不了,那边去勇敢接受吧。

    他思索至此,不由旁若无人地啸吟起来“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尽管期间还是不断地有提议回航的声音出现,但那掌舟之人见谢安石如此这般、心情很好的样子,便继续向前行进。

    谢安石这般啸吟一番之后,不由觉着内心都舒坦多了!他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将所有的大风大浪淌过去了之后,便该到功成身退了。

    他啸吟完后一回身,便看到他的同伴们已是面露不少惧色。

    谢安石见此不由略生愧意地道了句“回去吧,不然等风浪再大,可能就真回不去了!”

    王羲之见谢安石开口说回,不由打趣他“安石,你再不说返航,我们这群人便做好了陪你葬身大海的准备!”

    谢安死听闻此言,内心的愧意便加深了几许。

    王羲之见他没有回声,便也不再多做言语。

    回程的途中,在路过蕺山的时候。

    他们一行人便于到了一老妇人在哪路上持六角竹扇叫卖。

    彼时,天色将晚,路上行人也比较少,天空又暗沉沉的,似乎又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王羲之看那老妇人叫卖得可怜,想着总得去帮助那老妇人一番。

    他思及此,便上前拿上那老妇人的六角竹扇或书“人生天地间”或书“忽如远行客”五字。

    那老妇人见自己的扇子平白无故地被人涂写了去,不由怒从心中来,怒喝了一句“臭小子,你怎么能在我的扇子上乱写乱画呢?”

    王羲之听闻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对那老妇人道“你就说是王右军书写的!”他见那老妇人仍是面露愠色,不由安抚地补充了句“你只要这般说来,便可以卖百钱以上!”

    王羲之将手中扇子书写完毕之后,便跟谢安石他们一起往府邸的方向前行。

    孙绰见此,少不了打趣王羲之道“那老奴,也恁没眼色了点,竟然没有将那‘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迹给认出是您王会稽的字来!”

    孙绰这一说,自然少不了同行更多人的打趣。

    王羲之见此,倒是笑而不语地不以为意。

    谢安石看到王羲之的这番作为时,自然很是心生慰藉。他在看到那位老妇人的恶劣态度时,也没有觉着有何让人心生厌恶的感觉。

    虽然王羲之的字为天下绝大多数的人所看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知道王羲之的字的价值所在。

    次日的清晨,在一场大雨的洗礼下,这个天空便开始变得越发的蔚蓝了起来,云朵也是越发的洁白,整个地面上的景色在那样的一种蔚蓝天色的衬托下,便越发的清新怡人。

    谢安石在那样的一种美好的早晨里,跟妻子在用早饭的时候,便跟妻子提及了昨日里王羲之的遭遇趣闻了。

    刘淼正笑得高兴的表示“那老妇人若是知道王右军的字迹那般值钱,指不定有多后悔。”

    他便笑道“夫人说的是。”

    他这话刚说完,阿宁便来报“王大人来访!”

    王羲之一见到谢安石,便兴高采烈地告知他“安石,快快跟我走,我听闻我们郡内有一个寡居的老妇人养了一只十足擅鸣的鹅,你快快跟我去索取了回来。”

    刘淼一听闻王逸少又开始为鹅奔波,不由掩口失笑的看向了夫君。

    谢安石看到妻子乐呵的样子自是了然,不由也回以妻子温和的一笑。

    然后,他一看到王逸少那架势,自是不想扫了他的兴,便紧随着他奔往那老妇人的住处。

    谢安石跟王羲之到达的时候,便看到一老妇人早早便立于门旁候望着。

    那老妇人一看到王羲之后,不由十足高兴,念念有词的表明“听闻王大人要来,老身还半信半疑,看到王大人过来,老身是不知道有多高兴!”

    王羲之听闻了老妇人的言辞后,便温和的笑道了声“老夫人,听闻你有一只善鸣的鹅,可否卖与我?”

    他说完也顾不上诸多,一进门便四处探望那“鹅”的身影。

    那老妇人听闻了王羲之的话语后,便笑意盈盈的表明“为了静候王大人的到来,老身特意把家中唯一的鹅给宰杀了,就是想着等王大人到了之后,好款待大人。”

    谢安石看到王羲之由兴致勃勃子瞬间变成哭丧的样子,不由掩口失笑,难免打趣他一番“逸少,‘鹅’固有一死,万望节哀!”

    王羲之原本听闻寻鹅不得,已然很是怏怏不乐。

    当他看到那老妇人满心欢喜地端上了一盆鹅肉来的时候,面色不由更是纠结起来。他吃肯定是吃不下的,不吃、又怕要弗了老妇人的一番心意!再一抬头看到对面的谢安石却是大块朵硕的样子,不由越发郁结。

    谢安石看到王逸少一脸不忍的表情,便吃得津津有味地表明“逸少,这鹅肉是真心不错,你不尝一尝就真的很可惜!”

    王羲之听闻这样的话语后,内心不免十足悲哀!

    他在回程的路上不有十足惋惜的表示“那么好的鹅,竟被你给吃了!”

    谢安石便笑着表明“盛情难却!”未了又补充了句“你又不吃,总不能辜负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他们在哪回程的路上,好巧不巧,之前遇上的那位叫卖六角竹扇的老妇人又被他们给遇上了。

    只见那老妇人四处张望地看向人群,看到王羲之之后,不由眼神发光地向他疾行而来,一到王羲之的跟前,便行了一个跪拜礼。嘴中年年有词地表明“老奴眼拙,上次竟没识出是王大人来,老奴真是太过有眼无珠,万望王大人莫要见怪,所以,这几日里便一直守候在这一带,想着若是能在遇上王大人,定要谢罪一番。”

    老妇人自从打听到王右军是当世书法最为了得之人后,对于自己一开始的行为便甚是后悔不已!日日里便等在那蕺山之道上,祈祷能再次遇上王羲之一次,然后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多给自己的竹扇题几句诗词!

    王羲之不由笑着道了句“无须多礼”。

    那老妇人站起身来之后,满脸讪笑地表明“老奴心想,上一次定然扫了王大人的雅兴,现下,拿了许多竹扇来,还望弥补上一次的罪过,万望王大人莫要记怀老奴上次的有眼无珠!”

    王羲之听闻此言,不由看向谢安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做过多言语,便跟谢安从那老妇人的身旁径直离去。

    谢安石自然也是没有任何过多言辞,他从来都知道这世上贪心的人从来都不缺乏。他倒是也没觉着那老妇人有何让人心生厌恶之情的,如此这般贪心的人,左不过如一日三餐般平常罢!

    谢安石回府跟妻子提及王羲之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鹅被炖了之后,王羲之他那万念俱灰的样子,以及王羲之这一路上对自己吃了他心爱的鹅的碎碎念。

    刘淼不由捧腹大笑地表示“这王大人的时运,也恁是差了点!”

    谢安石想,兴许是因着这一次的求鹅不成,王羲之私下里便越发留意起“鹅”的“倩影”来。

    那些时日里,也算是他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真真打听到了不少鹅的踪迹来,每逢打听到鹅的踪迹难免会拉上他一起去探访。

    他被王羲之拉着寻找了不少鹅的踪迹无果后,难免想要劝阻王逸少一番,但是一看到王逸少满心欢喜的样子,又不忍心坏了他的兴致。

    他正自思索的时候,便看到王逸少又一次兴致勃勃的来找他。

    王羲之一见到谢安石后,便极为喜悦的表示“安石不知你快跟我到山**观去一趟,听说哪里的道士养了许多善鸣的好鹅,我们一起去买上一些。”

    王羲之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携了谢安石的手臂,急匆匆的向哪处道观而去了。

    王羲之到了道观之后,一看那鹅,便同谢安石说“这传闻果真不假,这鹅真是十足的好鹅!”

    谢安石却在那样的时刻,为着王羲之的不断坚持而有所动容。

    虽然他们求鹅多次失败到他都心生放弃,但是王羲之却坚持到找到了鹅的踪迹。

    王羲之见到那道士后,便满脸含笑地表明来意“听说你这里养了很多鹅,可否卖与我一些?”

    那道士也是爽朗,看着王羲之道了句“卖、自然然是不会卖的!”

    王羲之听闻此言不由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道士却笑道“听闻王右军书法十足了得,若是能为贫道写一出《道德经》,贫道便将那鹅全部赠予右军!”

    谢安石对于那道士提出这样的要求倒是觉得实属正常,换做是他、他自然也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想,王羲之的自己终归是被绝大多数人认可的,这点诚然也是好事一桩,毕竟王羲之在书法上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想,王羲之那般艰苦卓绝的苦练书法,应该得到最为热烈的任何的。

    王羲之听闻此言不由喜开颜笑地连连表示“好说、好说”。

    道士便遣弟子笔墨伺候,王羲之自是心情无比畅意地将《道德经》洋洋洒洒地书写完毕。

    道士拿起王羲之刚刚书写的《道德经》,不由看得目不转睛地连连赞叹“这字迹真是绝妙啊、绝妙,果然不虚时誉!”

    之后便甚是盛情地将他所养之鹅全部赠与王羲之,王羲之便将那鹅悉数装到笼子里,心花怒放地将它们带了回去。

    谢安石一路上虽被那鹅聒噪得很是无语,但看到王羲之十足高兴的样子,便觉着终归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