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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买田置地似商贾,好心施舍反遇祸(下)

    灵帝听完,见张让、赵忠二人颇知己心,心头大喜,又是说道:“朕深知民间借贷盛行,这‘导行费’所得资财,朕就先寄存于你等家中,你等可替朕将这些资财借出,以获利息,你等愿否?”

    张让、赵忠二人闻言一惊,转而欣喜莫名,有天子在后庇护,自己等人行事不就更为大胆方便,张让笑道:“陛下宽心,奴才等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嗯!你二人只需尽心办事,朕绝不会吝惜封赏”,灵帝满意一笑,又向二人询问道:“朕还听闻,民间富户纷纷购买田地,置办产业,以作子孙日后之需,你二人以为此举如何?”

    “陛下,此风盛行民间”,张让回道:“民间富户大族,家中积聚资财之后,争相买田置地,为子孙后代留下产业,免得他日身故,子孙无以为靠。”

    “陛下,买田置地,利在子孙后代,故而盛行于民间”,赵忠也回了声。

    “不错”,灵帝叹了声,忧心道:“先帝不懂持家之道,肆意耗资无数,引致国库空虚困乏,朕虽有幸承继大统,却也为此忧扰不已,如今朕于西邸积聚资财,也该为后世子孙置办些产业,免得后继之人,也遭朕这般罪!”

    “陛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后世子孙也必将称颂陛下有先见之明”,张让、赵忠忙阿谀一番,听得灵帝喜滋滋的。

    “此事交由你二人去办”,灵帝转而叮嘱道:“不过这商贾之事,讲究低入高出,你二人可要精明些,切不能为人所骗。”

    “不知陛下欲在何处置办产业?”张让紧随问道。

    灵帝思来想去,心忖自己出自河间,不如就在河间置办些产业,就回了声:“河间。”

    灵帝此言一出,众宦官当即依照灵帝之意,于地方郡国上贡之时,向各处使臣索要资财,美其名为“导行费”,这些郡国使臣哪敢违逆宦官之意,纵是不愿,却也无奈,只得献上金银财物。灵帝自是欢喜不已,将所得钱财悉数据为私有,分别寄存于宫中小黄门、中常侍之手,每人不下数千万,暗暗替灵帝于民间放贷敛财。

    不久,灵帝犹如乡野财主一般,又遣张让、赵忠二人于河间置办产业,贱买田地,修建宅邸,千方百计搜刮钱财,唯恐不尽。皇帝都是如此,那些贪官酷吏更是变本加厉地搜刮、盘剥百姓,榨取更多的“礼金”献与灵帝,以博取更高的官位,而后,自是利用手中更大的权力,去捞取更多的财富,灵帝卖官之举,正合其等心意。

    有人欢喜有人愁,灵帝卖官鬻爵,买田置地,贵为天子,却地主本色,自是惹得所谓的有识之士一片非议。但可悲的是,在董太后、宦官、鸿都文士的迎合下,灵帝将自己的商贾才智悉数运用至卖官鬻爵,不仅堂而皇之于西邸专设官署,明码标价,公开卖官;而且想方设法将卖官鬻爵扩大化、制度化及持续化,卖官鬻爵俨然成为灵帝时期的一项国策。

    这项国策,也是将卖官行为推向了极致,公开卖官竟长达7年之久,卖官所得资财大多流入灵帝私库,充实了朝廷财力,然而有利必有弊,上行下效,此举也致使吏治越加**,百姓不堪重负,后果之严重自然不堪设想,不由加速了汉室的灭亡之期。

    却说李立依照十年前之约,于姑臧山拜访净元、了空师徒,得净元点拨、了空授以捐资修缮红莲寺,得知隐士樊志张正于冀城闲居,随后一路往冀城赶去,欲拜樊志张为师。

    这日,李立一人一马行至武威边界祖厉县,一路上旦见饥民遍布,充塞道途,拥堵不堪,李立难以放马狂奔,只得勒住马速,徐徐而行。

    “呜呜”

    “爷爷,不要吃月娘”

    行至一处山丘旁,忽闻一阵幼女啼哭声,李立转眼一瞧,就见一名满脸污泥的幼女,正抱着一白发老翁,哭个不停,口中不住哀求着:“月娘以后不吃饭,爷爷别不要我。”

    李立注目片刻,心中好奇,忙勒住黑乌术,翻身下马,牵马上前见礼道:“老人家有礼。”

    “公,公子有,有礼”,那老翁瞧见李立面容,尤其是那秀长的双目中,上下二瞳,转动不止,犹如虎盼,余光威烈,不由为之一惊,这辈子也未曾见过这般奇特面相,老翁支支吾吾拱手回了一礼。

    李立瞧见那幼女面黄肌瘦,可怜兮兮,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忙在马背上取出一块面饼,递给那唤作月娘的幼女,对着幼女微微一笑。

    “爷爷吃,月娘不吃,爷爷不要吃我”,哪知小月娘望着手中面饼,一番挣扎下,咽了几口口水,将手中面饼递给老翁,哭兮兮道。

    “唉”,老翁看了眼小月娘手中面饼,哀呼一声,双手直拍大腿,惨兮兮道:“若非活命无望,爷爷何尝忍心如此。”

    老翁说完,声泪俱下,与小月娘抱头大哭起来,李立不解问道:“老人家,今冬寒已过,暖春将至,正应播种耕地,你等为何背井离乡,废弃春耕?”

    “想必公子是生在富贵之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老翁一听,不住打量着李立几眼,还以为李立是富家公子,不然怎对百姓苦楚丝毫不知,不过当老翁瞥见李立衣着时,又摇摇头,富家公子的穿着断不会这般寒酸。

    “贼匪横行,官府不知剿匪安民,反而不断加重税赋,又有交纳地租,一年收成难以裹腹”,老翁说着说着,又潸然泪下,摸摸月娘额头,泣道:“老汉本有三子五孙,或是从军战死,或是饿死荒野,如今仅剩这孙女月娘一人,怎奈饥饿难耐,无粮可食,惟有易子而食。”

    李立听到此处,已然知晓,不过从未出门的他,端是震惊异常,不敢置信道:“易子而食!这般残忍之举,有违人伦,老人家安能如此!”

    “不得已而为之”,老翁垂首叹了声,不再言语,掰开手中面饼,与孙女月娘分食之。那月娘啃了几口,忽然看了看李立,与老翁一道来到李立身前,跪地叩首道:“谢谢恩公赐食相救。”

    “老人家无需”,李立方要上前扶起老翁,话未说完,变故突生,忽而不知何处蹿来一壮汉,探手一把抢走老汉祖孙二人手中面饼,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贼娘杀的,还我面饼”,老翁当即怒骂几声,顾不得身旁啼哭的小月娘,回身一把扑向那壮汉,张手就要抢回面饼,二人当场扭打起来,李立紧忙伸手将小月娘拉到身旁护着。老翁年岁已大,气力衰弱,怎比得上壮汉力大,那壮汉身子一甩,直将老翁甩倒在地,一头撞上路旁石块,立马毙命。

    小月娘顿时急的大哭,扑倒在老翁身前,哭的稀里哗啦,李立心头大怒,上前就要制住那壮汉。却不料此时,变故又起,周边饥民瞥见壮汉口中吞咽的面饼,个个双眼泛红,争相扑上壮汉。未及片刻,这壮汉倒地抽搐不止,李立转首一瞧,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只见壮汉唇嘴裂开,肚腹也是被人挖开,弄得满地血肉模糊。

    李立愣了半晌,当瞥见周边饥民缓缓朝自己围将上来,双眼直勾勾盯着马上干粮包袱,李立顿感心悸,忙一把拉着啼哭的小月娘退到马前,小月娘早吓得浑身打颤。

    “给”,李立见饥民已逼近至身旁,瞧了瞧马背上的干粮,猛一咬牙,甩手将干粮扔到人群中。饥民立即如疯魔一般,争抢起来,混乱不堪,不时传来阵阵哀嚎惨叫,甚至是骨骼碎裂之声,着实令人渗得慌。

    “快上马”,李立惊恐不已,紧了紧手中长枪,呢喃一声,一把将小月娘抱上马去,随后跃上马。

    李立刚要打马离去,不料争抢中的饥民,忽有几十名汉子团团围上来,眼神好似恶急了的豺狼一样。正在李立惶恐间,为首一青衣汉子步至李立马前,瞥了眼黑乌术,面色抽搐几下,强自镇定,冲着李立拱手道:“这位公子,我等饱受饥寒之苦,公子的面饼不足以裹腹,公子可否割爱,将胯下怪马借于我等。”

    “你等真是贪得无厌,小爷已将干粮尽数相赠,怎得还要食我代步坐骑”,李立手中长枪一扬,直指青衣汉子,怒喝一声。

    “陈三哥,何必跟这小子废话,惹急了,我等来个杀人夺马”,青衣汉子方要开口恳求,人群中早就蹿出几人,骂骂咧咧,不时叫嚣道:“这小子身上怕是有些资财,刚好抢了,以解肚中饥饿。”

    “恶徒,看枪”

    就在这时,李立长枪陡然朝着青衣汉子刺出,只闻青衣汉子惨叫一声,倒地不起,双手直捂着心口,抽搐几下,断气死去。

    “杀了他”

    “抢马”

    青衣汉子方才倒下,几十个饥民狂叫着冲向李立,转眼间就将李立围的水泄不通,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器具,或是木棒,或是竹竿,或是石块,仅有几人手中握着柴刀。

    “哼!找死”,李立脸色一变,强自镇定下来,心中杀意陡升,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直往外冲杀过去。

    那群饥民实在饿得慌,也顾不得许多,拼了命上窜下跳,势要将李立扭下马来。然而,李立手中长枪可不是摆设,左斜刺,右上挑,不及片刻,血淋淋长枪下,已有十数人丧命。

    “啊”,李立放眼一瞧,惊呼连连,原以为这番冲杀,饥民必然四散而逃,哪知周遭饥民一瞥见李立胯下高大坐骑,再加上不时有人喊着抢马果腹,饥民越围越多。

    李立见这些饥民毫不惧死,长枪挑死一人,立马又有人窜上来,小月娘早吓的面色苍白吓,紧紧抱着李立。李立喘着几口粗气,一把拔出长枪,左手握枪杀敌,右手执剑护身,一通乱刺乱砍。人狠,马也狠,李立胯下黑乌术更非寻常坐骑,只见它时而嘶吼狂叫,时而跃起一丈高,那四蹄飞踢不止,碰着即伤,挨着就死,那马嘴里的尖牙,见人就咬,犹如虎豹。

    “滚开”,李立直杀得汗流浃背,怒吼连连,而黑乌术马嘴早已血红一片,尖牙上还残留着点点肉沫,马舌头偶尔而舔弄着尖牙上的血肉。

    “大家听着,这小子快没气力了,上啊”

    饥民被李立杀得有些惧怕,方停歇攻势,不知人群中何人大呼一声,顿时饥民又如潮水一般,蜂涌冲向李立。

    李立瞧着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几十具尸首,顿感无力,猛然咬了下舌头,强行打起精神,钢枪、长剑再度舞弄起来,枪剑并用,又拼杀了半晌。

    “咚咚”

    正当李立气喘吁吁间,忽闻背后传来阵阵马蹄声,李立回首一瞧,只见几十余骑呼啸驰来。细眼一看,这几十余骑个个头戴铁盔,身着皮甲,腰挂环首刀,手中长矛寒光耀眼,背后火红色披风遥遥飘荡,好似一股熊熊烈火,瞬间烧纸,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官军来了,快跑”

    饥民一见这阵势,吓得双腿不住打摆,不知何人喊了一声,饥民顿时四散奔逃,犹如遇到豺狼虎豹一般,恨不得多生两只脚。

    不及片刻,官军宛如利剑一样锋锐,凿入饥民之中,或是长矛急速刺出,或是环首刀大起大落,一颗颗人头随着道道寒光飞起,一声声哀嚎伴着点点血雨叫着。

    李立心神一振,忙夹紧马腹,挑起身前一名壮汉,向着官军冲杀过去。一番屠戮过后,道路上留下百余具尸首,到处都是凄红一片,李立望着满眼的残肢断臂、尸横遍地,甚至还有被马蹄践踏而成的一堆堆血肉,李立顿感一阵干呕。

    李立正庆幸得救之时,还欲上前向这些官军致谢,哪知几名官军忽然围上来,手中刀矛直指李立,李立又是一惊。

    “诸位,我并非饥民,方才路过此地……”,李立忙拱手见礼,将先前诸事道出,那官军头目听完,点点头道:“今州郡饥民无数,时有饥民聚集为祸,或是作乱郡县,或是拦路为匪,你小子孤身上路远行,也太过大胆。”

    “拜见太守大人”,那头目正说间,忽有一辆马车随后缓缓而至,众官军连忙上前行礼,那头目禀报道:“大人,方才乱民阻路,已被末将驱赶。”